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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乡

汽车驶离高速路时,陈默摇下车窗,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着腐烂草木的气息涌了进来。他皱了皱眉,将半开的车窗又推上寸许,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路两旁的白杨树在暮色里抖着叶子,树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又细又长,像一只只伸向车窗的手。导航里机械的女声报着地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像生锈的钉子,一下下敲在他的记忆里——王家坳、石板桥、老槐树沟……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镇上了。”司机是个本地中年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陈默,“你是从城里回来奔丧的吧?前几天听说老陈家那老爷子没了,是你爷爷?”

陈默“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他已经有十年没回过这个叫槐树镇的地方了,最后一次离开时,他还是个背着书包的少年,而现在,他成了奔丧队伍里的一员。

爷爷的死讯是三天前接到的,电话里堂叔的声音含混不清,只说老爷子是在老槐树下没的,走得突然。挂了电话后,陈默愣了很久,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总坐在槐树下抽旱烟的老人,还有那棵枝繁叶茂、几乎覆盖了半个院子的老槐树。

那棵槐树很老了,老到镇上的人都说不清它到底活了多少年。小时候奶奶常说,槐树镇就是因这棵树得名的,树有灵性,能护着镇上的人,但也得敬着,不能冲撞。那时候他总爱爬树,每次都被爷爷拿着拐杖追着打,边打边骂:“那是阴槐,沾不得阴气!”

车子拐进镇上的主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是旧式的青砖瓦房,零星几家亮着灯,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渗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混着泥土的腥气,让人心里发闷。

堂叔早已在路口等着,看到陈默从车上下来,快步迎了上来。“小默,可算回来了。”堂叔的眼睛通红,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你爷爷……唉,走得太突然了。”

“叔,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默接过堂叔递来的香烛,声音有些干涩。

堂叔叹了口气,领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前几天晚上,你爷爷说睡不着,要去槐树下坐坐。我劝他天凉,别出去,他不听,说跟老伙计说说话。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他……他趴在槐树下,没气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爷爷家的院子门口。院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哭声。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院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槐树。夜色里,槐树的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墨绿的叶子在晚风中簌簌作响,发出“沙沙”的声响,听着格外渗人。

树下搭着灵棚,一口黑漆棺材停在灵棚中央,棺材前点着两根白烛,火苗在风里摇曳不定,将周围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几个穿着孝服的亲戚坐在灵棚旁,见陈默进来,都抬起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陈默走到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冰凉的地面时,他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香烛的味道,也不是泥土的腥气,而是一种……像是腐烂树叶混着铁锈的味道,从槐树的方向飘过来。

他抬起头,看向那棵巨大的槐树。树身粗壮,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皮粗糙开裂,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树干上缠着一圈圈褪色的红布,那是镇上的人用来祈福的。可不知为什么,今晚的槐树看起来格外阴森,浓密的枝叶间仿佛藏着什么东西,正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静静地盯着他。

“小默,你累了吧?我带你去偏房歇歇。”堂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默点点头,站起身,跟着堂叔往偏房走。经过槐树时,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这次他好像看到,一根粗壮的树枝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招手?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跟上堂叔的脚步,不敢再回头。

偏房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堂叔帮他倒了杯热水:“你爷爷的后事明天办,今晚你就在这儿歇着。有啥事儿就喊我,我就在隔壁。”

“嗯,谢谢叔。”陈默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却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堂叔走后,陈默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十年了,这个院子还是老样子,只是少了爷爷的身影,多了几分死寂。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往外看,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半个院子,那棵槐树在月光下更显诡异,树影重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外面走动。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声音是从槐树那边传来的,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拖着脚步走路。

陈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了手里的水杯,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是幻觉吗?还是……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朝着偏房的方向过来。陈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到窗户侧面的阴影里。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从槐树下走了出来,慢慢地朝着偏房移动。

那黑影佝偻着背,身形消瘦,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双脚被什么东西拖着,一步一顿的。月光偶尔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黑影的侧脸,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脸,赫然是他刚刚祭拜过的爷爷!

第二章 异状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窗外的黑影停在了偏房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在透过门板往里看。陈默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响,几乎要盖过外面的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黑影缓缓地转过身,又一步一顿地朝着槐树的方向走去,最终消失在浓密的树影里。

直到黑影彻底不见,陈默才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那到底是什么?是爷爷的鬼魂吗?还是他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他不敢再待在偏房里,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朝着堂叔住的隔壁房间跑去。

“叔!叔!”他用力拍着门,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门很快开了,堂叔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小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看到爷爷了!”陈默指着院子中央的槐树,语无伦次地说,“就在门口,他……他刚从槐树下走过来!”

堂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皱着眉,拉着陈默走进房间,关上门:“小默,你是不是太累了,看花眼了?你爷爷已经走了,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陈默急得满脸通红,“他就站在我门口,样子……样子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堂叔沉默了,他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小默,你别害怕。或许……或许是你爷爷舍不得你,回来看看。”

“舍不得?”陈默愣住了,“可他走得那么突然,怎么会……”

“你爷爷的死,确实有点蹊跷。”堂叔掐灭烟头,声音压得很低,“法医来看过了,说没什么外伤,也不是疾病,就是……就是正常死亡。可我总觉得不对劲,你爷爷身体一直硬朗,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堂叔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其实,在你爷爷走之前,镇上就出了些怪事。前阵子,西头的王老五在槐树下乘凉,第二天就说胡话,没过几天就疯了。还有南头的李寡妇,说晚上看到槐树上有人影,吓得连夜搬回了娘家。”

“那跟爷爷的死有什么关系?”陈默追问。

“你爷爷这几年一直守着这棵槐树,说这树不能没人看着。”堂叔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他说,这树最近不对劲,晚上总能听到树里有声音,像是有人在哭。他还说,看到过槐树叶上往下滴红水……”

陈默的后背一阵发凉,他想起小时候爷爷总说这是阴槐,沾不得阴气。难道爷爷的死,真的跟这棵槐树有关?

“那……那现在怎么办?”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

“明天先把你爷爷的后事办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堂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晚别回偏房了,就在我这儿凑合一晚。”

那一晚,陈默几乎没合眼。他躺在堂叔旁边的床铺上,听着窗外槐树叶子“沙沙”的声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着他。他想起爷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想起小时候爷爷追着他打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怕。

第二天一早,送葬的队伍就出发了。陈默捧着爷爷的遗像,跟在棺材后面,一步步朝着镇外的墓地走去。路上遇到不少镇上的人,他们看着陈默的眼神都有些复杂,窃窃私语着什么。

陈默隐约听到有人说“阴槐显灵了”、“老陈家怕是要出事了”之类的话,他心里更加不安,但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下葬的时候,天空阴沉得厉害,风呜呜地刮着,像是在哭。陈默看着棺材被缓缓放入墓穴,一捧捧黄土盖在上面,心里空落落的。

葬礼结束后,陈默回到爷爷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和那棵巨大的槐树,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变得无比陌生和恐怖。他想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城里去,回到那个没有阴槐、没有怪事的地方。

可就在他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堂叔拦住了他:“小默,你不能走。”

“为什么?”陈默不解。

“你爷爷生前留了东西给你,说一定要等你回来才能给你。”堂叔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陈默,“他还说,如果你走了,老陈家的根就断了,这棵槐树……怕是镇不住了。”

陈默接过红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他打开红布,里面是一个老旧的木盒子,盒子上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陈默问道。

“我不知道,你爷爷没说。”堂叔摇了摇头,“他只说,这东西能救你,也能害你,让你好自为之。”

陈默看着手里的木盒子,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槐树,心里犹豫不决。他不知道爷爷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来。但他隐隐觉得,爷爷的死绝对不是意外,这棵槐树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藏在这个木盒子里。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对堂叔说:“叔,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弄清楚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堂叔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好,有你爷爷当年的样子。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陈默把木盒子收好,放进背包里。他走到院子中央,抬头看着那棵巨大的槐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冒。

他知道,从他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而这棵阴槐,将会是他必须面对的第一个难题。

第三章 木盒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开始整理爷爷的遗物。爷爷的房子不大,只有两间正房和一间偏房,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大多是些老旧的家具和农具。

陈默在整理爷爷的书桌时,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他想起那个木盒子,心里一动,从背包里拿出木盒子,试着用盒子上的钥匙去开锁,没想到竟然打开了。

抽屉里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和几张老照片。陈默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爷爷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槐树镇记事”。

他仔细地看着笔记本里的内容,越看越心惊。笔记本里记录的都是些关于槐树镇和那棵阴槐的事情,从爷爷年轻的时候一直记到他去世前几天。

里面提到,槐树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而那棵阴槐几乎是和镇子同时存在的。据说,这棵槐树是当年一位风水先生种下的,用来镇压镇上的邪气。但奇怪的是,这棵槐树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它会“选人”,被它选中的人会成为它的“守护者”,而守护者的命运往往都很悲惨。

爷爷的父亲,也就是陈默的太爷爷,就是上一任守护者。太爷爷是在五十岁那年死的,死状和爷爷一模一样,也是趴在槐树下没气的。笔记本里还提到,太爷爷去世前,也看到过槐树叶上滴红水,听到过树里有人哭。

看到这里,陈默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难道守护者的命运是注定的?爷爷是守护者,所以他死了,那自己呢?爷爷把木盒子留给自己,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成了下一任守护者?

他继续往下看,后面的内容更加诡异。笔记本里记录了镇上发生的各种怪事,比如有人在槐树下失踪,有人被噩梦缠身,还有人家里的东西会莫名其妙地移动。而这些怪事,大多都发生在月圆之夜。

爷爷在最后几页写道:“阴槐异动,邪气渐盛。月圆之夜,恐有大变。红布镇之,墨斗锁之,若无效,需以血亲献祭……”后面的字迹变得潦草不清,似乎是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写的。

“血亲献祭?”陈默喃喃自语,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爷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牺牲自己的亲人才能镇压住阴槐?

他放下笔记本,拿起那几张老照片。照片都是黑白的,上面有爷爷年轻时候的样子,还有太爷爷和更早的祖辈。其中一张照片引起了陈默的注意,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站在槐树下,面带微笑。女子的眉眼和陈默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又带着一丝忧郁。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民国二十三年,于阴槐下,赠吾妻。”

“吾妻?”陈默愣住了,这难道是自己的太奶奶?可他从来没听爷爷提起过太奶奶,堂叔也说太奶奶在爷爷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具体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

他把照片翻过来,再次仔细看着那个女子。不知为什么,看着女子的眼睛,他总觉得心里发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照片里钻出来一样。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陈默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照片,跑到门口去看。只见一阵狂风刮过,槐树上的叶子落了一地,树枝疯狂地摇晃着,像是在发脾气。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看到树干上缠着的红布不知什么时候断了几根,飘落在地上,被风吹得四处乱飞。

陈默想起爷爷笔记本里写的“红布镇之”,心里咯噔一下。红布断了,是不是意味着镇不住阴槐了?

他赶紧跑回屋里,从爷爷的遗物里翻出几匹红布,又找到一把剪刀和针线,跑到槐树下,小心翼翼地将断了的红布接好,又在树干上多缠了几圈。

缠红布的时候,他闻到那股腐烂树叶混着铁锈的味道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更浓。他抬头看向树枝,发现有几片叶子的颜色变得暗红,像是沾了血一样。

陈默不敢再多看,缠好红布后就赶紧跑回屋里,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

晚上,陈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那个木盒子,仔细端详着。盒子上的花纹很奇怪,像是一些扭曲的人脸,又像是一些奇怪的符号。他试着打开盒子,却发现盒子是锁着的,而且没有钥匙孔。

“怎么才能打开呢?”陈默自言自语。他想起爷爷说过这东西能救他,也能害他,心里更加好奇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他尝试着用各种方法打开盒子,敲、砸、撬,都不管用。盒子像是用整块木头雕成的,异常坚固。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盒子底部的一个凸起。他心里一动,用手指用力按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盒子竟然打开了。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神秘的法宝,只有一块黑色的玉佩和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

玉佩的形状很奇特,像是一片槐树叶,上面刻着和木盒子上一样的符号。玉佩入手冰凉,仿佛有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身体里钻。

第四章 符咒与异梦

陈默拿起黄纸,小心翼翼地打开。黄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咒,黄纸上的符咒扭曲缠绕,像是一条条挣扎的蛇,朱砂的颜色红得发黑,边缘处泛着诡异的光泽。符咒下方用毛笔写着几行小字,字迹和爷爷笔记本上的如出一辙:“此乃镇魂符,遇邪祟燃之,可避一时灾祸。然阴槐积怨百年,符咒仅能解燃眉之急,需寻‘引魂灯’方能镇压其戾气。”

“引魂灯?”陈默把这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心里满是疑惑。爷爷的笔记本里从未提过这个东西,这引魂灯到底是什么?又该去哪里寻找?

他将符咒小心翼翼地折好,和玉佩一起放回木盒,贴身藏在怀里。玉佩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些。窗外的槐树叶又开始“沙沙”作响,这次的声音却不像风声,反倒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细细碎碎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陈默拉过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越是想睡,脑子里就越乱,爷爷的死、诡异的槐树、笔记本里的记录、太奶奶的照片……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盘旋,最后都化作那双从槐树叶缝隙里窥视的眼睛。

不知熬了多久,他终于沉沉睡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爷爷坐在槐树下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泛着油光。他像从前那样爬上槐树,枝叶在怀里簌簌摇晃,浓密的树荫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树下却比别处更冷。

“下来!”爷爷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手里的拐杖重重砸在树干上,“那是阴槐,会勾魂的!”

陈默吓得一哆嗦,从树枝上摔了下来。可落地时没感到疼痛,反而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他抬头一看,竟是照片上的太奶奶。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旗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太奶奶?”他下意识地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太奶奶没有看他,只是望着槐树顶端,眼神里充满恐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陈默看到槐树枝桠间挂着无数双鞋子,红的、绿的、黑的,都是些小孩子穿的布鞋。而在那些鞋子中间,一个模糊的黑影正慢慢往下爬,四肢像树枝一样扭曲,皮肤呈现出树皮般的灰褐色。

“它要来了……”太奶奶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水汽,“血债,总要血偿……”

话音未落,黑影已经爬到了树下,缓缓转过身。那根本不是人的脸,而是一张被树皮覆盖的脸,五官处只有几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瞬间开出一朵朵血红色的花。

陈默吓得拼命往后爬,却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竟是几条粗壮的槐树根,像蛇一样紧紧勒着他的脚踝,根须上还沾着湿滑的泥土和腐烂的树叶。

“救命!爷爷!救命!”他拼命呼喊,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黑影越来越近,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树根正顺着脚踝往上爬,要将他拖进槐树的阴影里……

“啊!”陈默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窗外天已经蒙蒙亮,晨曦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那里空空如也,没有树根,也没有勒痕,可脚踝处的冰冷触感却真实得可怕。

“只是个梦……”他大口喘着气,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却摸到一手黏腻的湿意,低头一看,掌心竟沾着几片细小的槐树叶。

树叶是新鲜的,带着清晨的露水,边缘处还沾着一丝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昨晚他明明关好了窗户,这些树叶是怎么进来的?难道……那个梦不是假的?

他再也不敢待在屋里,抓起外套就冲出房门。院子里的槐树下积着一层厚厚的落叶,是昨晚那场狂风刮下来的。他走到树前,仔细查看树干,发现新缠上去的红布又断了一根,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断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树干上靠近根部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树洞,洞口边缘湿漉漉的,正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地上的落叶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印记,和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陈默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凑近树洞往里看。洞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从里面飘出来,熏得他几乎要吐出来。就在他准备后退时,洞里突然闪过一双绿色的眼睛,紧接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我……还我……”

陈默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远离槐树,直到退到院门口才敢停下,回头望去,树洞又恢复了黑漆漆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小默?你怎么了?”堂叔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看到他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赶紧跑过来扶他,“大清早的怎么坐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陈默指着槐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树……树洞里……有东西……”

堂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紧锁:“树洞?哪来的树洞?我昨天还来看过,没这东西啊。”

陈默一愣,难道又是自己看错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拉着堂叔走到槐树下,指着那个树洞:“就在这儿!你看!”

可眼前的树干完好无损,哪里有什么树洞?刚才滴落在地上的暗红色液体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露水。

堂叔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小默,你是不是太累了?产生幻觉了?这树好好的,哪有什么树洞。”

陈默呆呆地看着树干,心里一片冰凉。是幻觉吗?可掌心的槐树叶和脚踝处的冰冷触感都那么真实。他忽然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话:“阴槐会惑人心智,所见未必为实。”难道自己已经被阴槐迷惑了?

“叔,我想问问你,太奶奶的事你知道多少?”陈默定了定神,决定先弄清楚太奶奶的事,照片上的女子和梦里的场景一定有关联。

堂叔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太奶奶?我也不太清楚,只听我爹说,她在你爷爷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好像是生了场大病。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在爷爷的遗物里找到一张太奶奶的照片,”陈默说道,“照片背面写着她是民国二十三年没的,可她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是生病去世的。”

堂叔的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地说:“这……年代久远的事,谁说得清呢。小默,你别胡思乱想了,你爷爷刚走,你又没休息好,容易钻牛角尖。”

看着堂叔躲闪的眼神,陈默知道他一定隐瞒了什么。太奶奶的死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和这阴槐有着莫大的关系。

“叔,这镇上有没有年纪特别大的老人?我想问问以前的事。”陈默问道。

堂叔想了想:“东头的张婆婆,今年快九十了,是镇上年纪最大的。她是外来的,年轻时嫁到槐树镇,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不过她脾气古怪,平时不怎么跟人说话,你去问她,她未必会说。”

“我去试试。”陈默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真相。

第五章 张婆婆的秘密

吃过早饭,陈默揣上太奶奶的照片,按照堂叔指的路,往镇子东头走去。槐树镇不大,东头多是些老旧的土坯房,道路坑坑洼洼,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

张婆婆家在巷子最深处,是一间孤零零的小瓦房,院墙是用石头垒的,上面爬满了牵牛花藤。院门关着,门上挂着一串晒干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陈默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张婆婆在家吗?我是老陈家的孙子陈默,想向您打听点事。”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陈默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他正准备离开,院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陈默推开门走进去,院子里种着几样蔬菜,角落里堆着一些柴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根针线,正在缝补一件旧衣服。她的背驼得很厉害,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很亮,锐利地打量着陈默。

“你是老陈头的孙子?”张婆婆放下针线,开口问道,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是,婆婆。”陈默点点头,“我爷爷刚走,我回来办丧事,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些东西,想向您打听一下以前的事。”

张婆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老陈头……还是没躲过啊。”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默追问,“我爷爷的死,难道真的和那棵槐树有关?”

张婆婆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小板凳:“坐吧。想打听什么?”

陈默坐下,从怀里掏出太奶奶的照片,递到张婆婆面前:“婆婆,您认识照片上的人吗?这是我太奶奶。”

张婆婆接过照片,戴上挂在胸前的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是她……是林姑娘……”

“您认识她?”陈默眼睛一亮,“您能跟我说说她的事吗?她是怎么死的?”

张婆婆放下照片,叹了口气,眼神飘向远方,仿佛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我刚嫁过来没多久,林姑娘是镇上最好看的女人,知书达理,可惜命苦啊。”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陈默追问。

张婆婆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民国二十三年,那年夏天特别热,镇上接连死了好几个小孩,都是莫名其妙地没了。后来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说是阴槐成精了,要献祭一个八字纯阴的女子才能平息它的戾气。”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您是说……太奶奶是被献祭了?”

张婆婆点了点头,眼圈有些发红:“林姑娘就是八字纯阴,被镇上的人选中了。那天晚上,月圆之夜,他们把林姑娘绑在槐树下……我躲在远处看着,看到槐树枝桠像手一样缠上她的身体,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笑……第二天一早,林姑娘就没了,连尸骨都没留下,只有她的一只鞋子挂在树枝上……”

陈默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温柔贤淑的太奶奶竟然是这样惨死的。难怪爷爷从不提太奶奶,难怪太奶奶的照片背后只写了“赠吾妻”三个字,原来这里面藏着这么悲惨的秘密。

“那我爷爷呢?他当时为什么不阻止?”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阻止了,可没用啊。”张婆婆叹了口气,“那时候你爷爷年轻,性子急,拿着刀要去砍槐树,被镇上的人拦住了。他眼睁睁看着林姑娘被绑在树下,却什么也做不了,从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言,守着那棵槐树过了一辈子。”

陈默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守着槐树,为什么说自己是守护者。他不是在守护槐树,而是在赎罪,在偿还镇上人欠下的血债。

“婆婆,那风水先生说的是真的吗?献祭之后,镇上的怪事就消失了?”陈默问道。

张婆婆摇了摇头:“没有。献祭之后,确实平静了几年,但没过多久,怪事又开始发生了。而且一年比一年严重。老陈头说,是林姑娘的怨气太重,和阴槐的戾气缠在了一起,镇压不住了。”

“那引魂灯呢?您听说过吗?”陈默想起黄纸上的字。

“引魂灯?”张婆婆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引魂灯?”

“我在爷爷留下的符咒上看到的,说引魂灯能镇压阴槐的戾气。”陈默说道。

张婆婆的眼神变得恐惧起来,她抓住陈默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孩子,千万别去找引魂灯!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陈默不解。

“引魂灯是用枉死者的怨气点燃的,”张婆婆的声音压得很低,“当年为了做引魂灯,镇上死了好多人。那灯能镇压阴槐,可也会反噬,用灯的人最后都会被怨气吞噬,不得好死!”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爷爷的笔记本里提到“血亲献祭”,难道真的要重蹈太奶奶的覆辙?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阴槐越来越不对劲了,我爷爷已经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陈默的声音带着绝望。

张婆婆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同情:“老陈头没告诉你吗?守护者一脉,男丁活不过五十。你爷爷今年刚好五十,他知道自己躲不过,才把你叫回来的。”

陈默如遭雷击,呆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活不过五十?这就是守护者的命运?难怪太爷爷五十岁死的,爷爷也刚好五十岁去世,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诅咒!

“那我太奶奶……她的八字纯阴,和我有关系吗?”陈默忽然想起自己的生辰八字,小时候奶奶给他算过,说他也是八字纯阴。

张婆婆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你也是八字纯阴?”她叹了口气,“这就难怪了。阴槐最喜纯阴之血,林姑娘的血已经和阴槐融为一体,你的血和她同源,对阴槐来说,你是最好的祭品。”

陈默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来爷爷把他叫回来,根本不是让他查明真相,而是把他推上了祭坛!

“不……不可能……”他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一切,“爷爷不会这么对我的!”

“老陈头也是没办法,”张婆婆叹了口气,“这是守护者的宿命,躲不掉的。他留了东西给你吧?那东西或许能让你多活几年,但终究逃不过。”

陈默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木盒,玉佩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在提醒他这残酷的现实。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倒了。张婆婆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不好!它来了!”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院门口,只见院墙上的牵牛花藤疯狂地摇晃着,藤蔓像蛇一样扭曲伸展,朝着院子里爬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和槐树下的味道一模一样。

“快躲起来!”张婆婆拉着陈默往屋里跑,“它闻到你的味道了!”

两人刚冲进屋里,院门外就传来一声巨响,院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陈默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一棵粗壮的槐树枝桠从院墙外伸了进来,上面长满了暗红色的叶子,枝桠的末端缠着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正朝着屋里探来。

第六章 枝桠惊魂

“砰!”树枝重重地砸在屋顶上,瓦片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灰尘簌簌往下掉。张婆婆赶紧拉着陈默躲到桌子底下,用一张破旧的渔网罩在他们身上。

“别出声,这东西怕阳气,也怕渔网的网眼能暂时困住它的戾气。”张婆婆压低声音说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

陈默紧紧攥着怀里的木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他透过渔网的缝隙往外看,只见那根槐树枝桠像一条巨大的毒蛇,在院子里肆意挥舞着,所到之处,蔬菜被碾得粉碎,柴火堆被撞得四散开来。

树枝撞破窗户,伸进屋里,带着浓烈腐臭味的黑色雾气弥漫开来。陈默闻到雾气,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他仿佛看到无数双惨白的手从雾气里伸出来,抓向他的脸。

“别睁眼!默念清心咒!”张婆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法力的波动。

陈默赶紧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爷爷笔记本里抄录的清心咒,一字一句地在心里默念。随着咒语的念诵,头晕目眩的感觉渐渐减轻,幻觉也消失了。

他偷偷睁开眼,看到黑色雾气碰到渔网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无法靠近他们藏身的桌子。而那根槐树枝桠却更加疯狂地撞击着桌子,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它快进来了!”张婆婆焦急地说,“孩子,你怀里是不是有镇魂符?快拿出来点燃!”

陈默这才想起黄纸上的符咒,他赶紧从木盒里掏出符咒,又摸出打火机,颤抖着点燃了符咒。符咒遇火即燃,发出幽蓝色的火焰,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

随着符咒的燃烧,那根槐树枝桠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黑色雾气也开始消散。树枝上的暗红色叶子一片片掉落,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

“有效!”陈默心中一喜,正想再加把劲,却发现符咒很快就燃尽了,只剩下一小撮灰烬。

没了符咒的压制,槐树枝桠再次变得狂暴起来。它猛地撞向桌子,桌子腿应声断裂,渔网被树枝勾住,硬生生扯了下来。

“快跑!”张婆婆拉着陈默就往里屋跑。里屋的门是用厚重的木板做的,张婆婆费力地把门闩插上,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这东西怎么会找到这儿来?”陈默惊魂未定地问。

“是你的血!”张婆婆脸色惨白,“你是八字纯阴,又和林姑娘血脉相连,你的气息对阴槐来说就像明灯一样!它肯定是跟着你的气味找来的!”

话音刚落,门板就被树枝重重撞了一下,整个屋子都在摇晃。门板上的木屑飞溅,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门撑不了多久!”陈默看着门板上的裂痕,心急如焚。他忽然想起怀里的玉佩,赶紧掏出来握在手里,“这玉佩有用吗?”

张婆婆看到玉佩,眼睛一亮:“这是‘镇阴佩’!是用阴槐百年心材混合玄铁打造的,能暂时隔绝你的气息!快贴身戴着,别让它离开你的皮肤!”

陈默赶紧把玉佩塞进衬衫里,贴在胸口。玉佩的冰凉瞬间传遍全身,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一些。

就在这时,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了。陈默和张婆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像是树枝在慢慢后退。张婆婆小心翼翼地凑到门缝边往外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它走了。”

陈默这才敢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院子里一片狼藉,那根槐树枝桠已经不见了,只有满地的碎瓦和折断的蔬菜。院墙外,那棵巨大的槐树在风中摇曳,树枝的阴影投射在院子里,像是一张巨大的网。

“吓死我了……”陈默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张婆婆也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孩子,你不能再待在镇上了。阴槐已经盯上你了,再不走,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可我走了,镇上怎么办?”陈默想起爷爷的笔记本和太奶奶的遭遇,心里有些不忍,“难道就让阴槐这么祸害下去?”

“这是槐树镇欠的债,该由他们自己偿还。”张婆婆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漠,“当年他们为了保命,牺牲了林姑娘,现在报应来了,也是活该。你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陈默沉默了。他理解张婆婆的冷漠,可他做不到不管不顾。爷爷守了一辈子槐树,太奶奶更是成了无辜的牺牲品,他不能让她们的牺牲白费。

“我不能走。”陈默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我要找到引魂灯,就算它有反噬,我也要试试。”

张婆婆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跟你爷爷一样倔。既然你执意要找,我就告诉你引魂灯在哪里。不过你要想清楚,一旦点燃引魂灯,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陈默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

“引魂灯藏在镇西头的废弃祠堂里,”张婆婆缓缓开口,“那祠堂是当年祭祀阴槐的地方,后来因为闹鬼就废弃了。引魂灯就在祠堂的神龛下面,用油布包着。不过那地方邪得很,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谢谢您,婆婆。”陈默站起身,“我现在就去。”

“等等,”张婆婆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这是我年轻时求的护身符,能挡一点邪气,你拿着吧。还有,祠堂里有个老钟,遇到危险就敲响它,钟声能暂时驱散邪祟。”

陈默接过布包,心里一阵温暖:“谢谢您,婆婆。”

“去吧,孩子。”张婆婆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陈默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张婆婆家。他没有回家,直接往镇西头的废弃祠堂走去。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整个镇子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

越靠近祠堂,周围的空气就越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祠堂的大门早已腐朽不堪,虚掩着,门楣上的“陈家祠堂”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几个残缺的笔画。

陈默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第七章 废弃祠堂

祠堂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祠堂中央摆放着一排排破旧的牌位,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有些牌位已经歪斜倒塌,散落在地上。

陈默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按照张婆婆的指示,朝着神龛走去。神龛上的神像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底座,上面也落满了灰尘。

他蹲下身,在神龛下面摸索着。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心里一喜,赶紧把它掏了出来。那东西用油布层层包裹着,打开油布,里面是一盏青铜做的油灯,灯身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和木盒子上的符号有些相似。油灯里没有灯油,灯芯也早已干枯。

“这就是引魂灯?”陈默拿着油灯,心里有些疑惑。这油灯看起来普普通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就在他仔细端详油灯的时候,祠堂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牌位摇晃不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陈默心里一紧,赶紧把引魂灯用油布包好,放进背包里。

他转身想走,却发现祠堂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门口,用力拉门,可门却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锁上了。

“谁?谁在外面?”陈默大喊,没有人回应。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拖着脚步走路。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寿衣的人影从牌位后面走了出来,那人影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样貌。

陈默吓得后退一步,握紧了怀里的镇阴佩。玉佩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你是谁?”陈默壮着胆子问道。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朝着他走来。随着人影的靠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比刚才闻到的更加刺鼻。

陈默想起张婆婆的话,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他不再理会人影,转身朝着祠堂的后门跑去。后门同样紧闭着,他用力撞了几下,门终于被撞开了。

他冲出后门,发现外面是一片荒芜的院子,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角落里有一口枯井,井口用一块大石头盖着。

他刚想松口气,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那个白色人影站在祠堂门口,长发被风吹起,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陈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在杂草丛中拼命奔跑,脚下的杂草不断缠绕着他的脚踝,像是有人在拉他。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跑出了杂草丛,来到一条小路上。他停下来大口喘气,回头望去,并没有看到人影追上来,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看到小路尽头站着一个人,是堂叔。

“叔?你怎么在这儿?”陈默心里一喜,赶紧跑了过去。

堂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诡异:“小默,你跑什么?”

“祠堂里有东西!”陈默喘着气说,“一个没有眼睛的人影,好可怕!”

堂叔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手,指向陈默的身后。陈默心里一紧,慢慢转过身,只见那个白色人影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朝着他伸出惨白的手。

“啊!”陈默吓得大叫一声,转身想跑,却被堂叔一把抓住了胳膊。

“叔,你干什么?快放开我!”陈默急得大喊。

堂叔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小默,别跑了。它是来接你的,跟它走吧。”

“你疯了!”陈默用力挣扎,可堂叔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挣脱不开。

白色人影越来越近,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几乎要窒息。他看到人影的手快要碰到他的脸了,心里一横,猛地从背包里掏出爷爷留下的镇魂符,又摸出打火机点燃。

幽蓝色的火焰亮起,人影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往后退了几步。

堂叔看到符咒,脸色一变,松开了陈默的胳膊,捂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别……别烧了……”

陈默趁机挣脱,撒腿就跑。他不敢回头,一路狂奔,直到看到爷爷家的院子才敢停下。他冲进院子,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

院子里的槐树在风中摇曳,树枝的阴影投射在地上,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他走到槐树下,看着那棵巨大的槐树,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这棵树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太奶奶、太爷爷、爷爷……难道下一个就是他?

就在这时,他看到槐树下的泥土在微微松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土里钻出来。他后退一步,紧张地看着泥土松动的地方。

泥土越陷越深,最终露出了一只惨白的手。紧接着,是胳膊、肩膀……一个完整的人影从土里爬了出来,正是刚才在祠堂里看到的白色人影。

人影缓缓地抬起头,长发散开,露出了那张没有眼睛的脸。陈默吓得浑身发抖,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人影朝着他一步步走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笑。陈默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镇阴佩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他感觉双脚一松,恢复了知觉。他睁开眼睛,看到人影在镇阴佩的光芒下痛苦地扭曲着,发出凄厉的尖叫。

陈默趁机转身跑进屋里,关上门,用桌椅顶住门板。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心脏狂跳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尖叫声消失了。陈默小心翼翼地挪开桌椅,透过门缝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只有槐树下的泥土还在微微松动。

他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刚才的一幕实在太可怕了,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想起堂叔刚才的样子,心里一阵疑惑。堂叔为什么会帮那个人影?难道他也被阴槐迷惑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堂叔的声音:“小默,你在里面吗?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陈默心里一紧,不敢开门:“叔,你刚才为什么要帮那个人影?”

“小默,我刚才是被邪祟附身了,不是故意的。”堂叔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快开门,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关于引魂灯的。”

陈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挪开了桌椅,打开了门。堂叔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小默,对不起,刚才我……”

“别说了,叔。”陈默打断他,“你说有关于引魂灯的事?”

堂叔点了点头,走进屋里,关上门:“小默,你不能用引魂灯。那东西太邪了,当年为了做这盏灯,死了十几个人,都是咱们陈家的族人。”

“我知道,张婆婆告诉过我。”陈默说道,“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阴槐已经盯上我了,不用引魂灯,我迟早也是死。”

“我有办法。”堂叔突然说,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我知道一个秘密,能彻底消灭阴槐。”

陈默眼睛一亮:“什么秘密?”

堂叔凑近他,压低声音:“阴槐的根连接着地下的阴脉,只要找到阴脉的源头,用炸药把它炸了,阴槐就会枯死。”

“阴脉的源头在哪里?”陈默问道。

“就在祠堂后面的枯井里,”堂叔说道,“那口井是当年挖来镇压阴脉的,后来因为闹鬼就封了。只要把炸药放进井里引爆,就能炸断阴脉。”

陈默看着堂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堂叔刚才还被邪祟附身,怎么突然就知道这么多秘密?而且炸断阴脉这么大的事,爷爷的笔记本里怎么没有提到?

“叔,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陈默问道。

堂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是听我爹说的。他当年参与过封井,知道这个秘密。”

陈默半信半疑,但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好吧,叔,我们什么时候去?”

“今晚就去,”堂叔说道,“今晚是月圆之夜,阴槐的戾气最重,也是阴脉最活跃的时候,这时候炸断阴脉效果最好。”

陈默点了点头:“好,我去准备炸药。”

“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堂叔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炸药,足够炸断阴脉了。”

陈默看着堂叔手里的炸药,心里更加疑惑了。堂叔怎么会早就准备好炸药?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他没有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消灭阴槐,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以后再说。

第八章 月圆之夜

夜幕很快降临,一轮圆月挂在天空,银辉洒满大地。槐树镇安静得可怕,连狗叫声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陈默和堂叔拿着炸药,悄悄地来到镇西头的废弃祠堂。祠堂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我们从后门进去。”堂叔低声说,领着陈默绕到祠堂的后门。后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祠堂,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陈默握紧了手里的镇阴佩,心里有些紧张。

“神龛后面有个地道,能通到枯井下面。”堂叔低声说,领着陈默来到神龛后面。他搬开神龛,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旁边放着一架破旧的木梯。

“你先下去。”堂叔说。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木梯,往下爬去。地道里很矮,只能弯腰行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土腥味。

堂叔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两人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到了。”堂叔说。

陈默加快脚步,走出地道,发现自己来到了枯井旁边。枯井周围用石头砌成,井口的大石头上布满了青苔。月光洒在石头上,泛着冰冷的光泽。

“把炸药放进去。”堂叔把用油纸包着的炸药递给陈默。

陈默接过炸药,走到枯井边,用力推开大石头。石头滚开,露出黑漆漆的井口,一股寒气从井里冒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他正准备把炸药放进去,却听到井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井底哭泣,声音凄厉又哀怨。

“别管它,快放进去!”堂叔催促道。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炸药放进了井里。堂叔拿出导火索和打火机,点燃导火索,导火索“滋滋”地冒着火花,烧向炸药。

“快跑!”堂叔拉着陈默就往地道里跑。

两人刚钻进地道,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在摇晃,地道里的泥土簌簌往下掉。陈默被震得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

等震动平息下来,两人从地道里爬出来,回到祠堂。祠堂里一片狼藉,牌位倒了一地,屋顶的破洞更大了。

“成功了吗?”陈默问道,心里有些忐忑。

堂叔看着祠堂外的月光,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当然成功了。”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哗啦啦”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摇晃。陈默和堂叔赶紧跑出祠堂,只见镇中心的那棵巨大的槐树正在疯狂地摇晃,树枝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暗红色的叶子像下雨一样往下掉。

槐树的树干上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口子,黑色的雾气从口子里喷涌而出,弥漫在整个镇子上空。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让人几欲作呕。

“你看,它在枯死!”堂叔兴奋地喊道。

可陈默却觉得不对劲,他看到黑色雾气中似乎有无数人影在挣扎、哭泣,那些人影越来越清晰,渐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槐树上空。

“不好!”陈默突然意识到什么,“我们不是在炸阴脉,是在释放它的戾气!”

堂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不……不可能……”

“是你!是你骗了我!”陈默愤怒地看着堂叔,“你根本不是被邪祟附身,你是故意的!”

堂叔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是为了镇上的人……”

“为了镇上的人?你是为了自己吧!”陈默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话,“守护者一脉,男丁活不过五十。你也是陈家的人,你怕自己也逃不过诅咒,所以才想炸断阴脉,释放戾气,让所有人都陪葬!”

堂叔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就在这时,槐树上空的巨大黑影动了,它伸出一只巨大的黑手,朝着祠堂的方向抓来。祠堂里的老钟被黑手碰到,发出“当——当——”的巨响,钟声在镇子里回荡,暂时逼退了黑手。

“敲响老钟!”陈默想起张婆婆的话,赶紧朝着祠堂里的老钟跑去。

他跑到老钟旁边,用力拉动钟绳,老钟发出更加响亮的钟声。钟声震耳欲聋,黑色雾气开始消散,黑影的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可老钟的声音很快就变得沉闷,钟身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陈默知道,老钟也撑不了多久了。

“引魂灯!快用引魂灯!”堂叔突然喊道,“只有引魂灯能镇压它!”

陈默这才想起背包里的引魂灯,他赶紧把引魂灯拿出来,打开油布。月光照在青铜油灯上,灯身的花纹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怎么点燃它?”陈默焦急地问。

“用你的血!”堂叔喊道,“引魂灯要用纯阴之血才能点燃!”

陈默没有犹豫,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滴落在引魂灯的灯芯上,灯芯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火焰越来越旺,照亮了整个祠堂。

随着引魂灯的点燃,槐树上空的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开始快速消散。黑色雾气也像潮水一样退去,被火焰灼烧得发出“滋滋”的声响。

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快速流失,头晕目眩,眼前开始发黑。他知道,这就是引魂灯的反噬,它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小默!”堂叔跑过来,想帮他,却被引魂灯的火焰弹开。

“别过来!”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这是我的宿命……”

他看着引魂灯的火焰,脑海里浮现出爷爷的脸、太奶奶的脸,还有那些在阴槐下死去的人的脸。他仿佛看到太奶奶站在槐树下,对着他微笑,笑容温柔又悲伤。

“太奶奶……对不起……”陈默喃喃自语,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引魂灯的火焰冲天而起,将槐树上空的黑影彻底吞噬。槐树的摇晃停止了,断裂的树枝不再掉落,暗红色的叶子也恢复了正常的绿色。

整个镇子恢复了平静,只有引魂灯的幽蓝色火焰在祠堂里静静燃烧,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悲伤的故事。

第九章 尾声

陈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张婆婆家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的清香。

“你醒了?”张婆婆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婆婆……”陈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

“别动,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张婆婆把汤药放在床头柜上,“引魂灯的反噬很厉害,要不是你爷爷留下的镇阴佩护住了你的心脉,你早就没命了。”

陈默摸了摸胸口的镇阴佩,玉佩依旧冰凉,却带着一丝暖意。他想起昨晚的事,问道:“阴槐……被镇压了吗?”

“嗯,被镇压了。”张婆婆点了点头,“引魂灯的火焰烧了一夜,把阴槐的戾气都驱散了。以后,槐树镇不会再有怪事了。”

陈默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他付出了这么多,终于完成了爷爷的遗愿,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堂叔呢?”陈默问道。

提到堂叔,张婆婆的脸色沉了沉:“他被镇上的人赶走了。他故意释放阴槐戾气,差点害死所有人,镇上的人不会原谅他的。”

陈默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复杂。堂叔虽然做错了,但他也是被诅咒逼的。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在张婆婆家养伤。镇上的人来看过他,脸上带着感激和愧疚。他们终于明白,这些年来守护镇子的不是阴槐,而是陈家世代相传的牺牲和守护。

陈默的身体渐渐恢复,但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少了些什么,像是有一部分灵魂永远留在了那个月圆之夜。他胸口的镇阴佩依旧冰凉,却再也没有传来过暖意。

半个月后,陈默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槐树镇。他要回城里去,回到那个没有阴槐、没有诅咒的地方。

临走前,他去了爷爷的坟前,烧了一炷香。坟前的青草已经长了出来,在风中轻轻摇曳。

“爷爷,我走了。”陈默轻声说,“您放心,槐树镇没事了。”

他又去了镇中心的槐树下。槐树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树干上缠着新的红布,在风中轻轻飘动。

陈默看着槐树,仿佛看到了爷爷坐在树下抽旱烟的样子,看到了太奶奶站在树下微笑的样子。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树皮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温暖。

“再见了。”陈默轻声说,转身离开了槐树镇。

汽车驶离槐树镇时,陈默摇下车窗,回头望去,那棵巨大的槐树在阳光下矗立着,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守护着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小镇。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地方,不会忘记爷爷的嘱托,不会忘记太奶奶的牺牲,更不会忘记那个月圆之夜的惊魂一刻。

槐树镇的故事结束了,但阴槐的传说却永远留在了那里,提醒着人们,有些牺牲,永远不会被遗忘。而陈默的人生,也将带着这段记忆,继续前行。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还会闻到那股熟悉的土腥味和檀香味,想起那个叫做槐树镇的地方,想起那棵沉默的阴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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