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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锈迹斑斑的邀请函

暴雨如银针般密集,疯狂地抽打在老式居民楼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外面焦急地叩门。林墨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客厅角落的浓重阴影,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潮湿与不安。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破了室内的死寂。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有一张扫描件——那是一封边缘已经严重磨损的邀请函,纸质粗糙泛黄,仿佛承载了半个世纪的风霜。

“诚邀林墨先生于七月十五日夜,莅临槐树老宅共赴故人之约。——故人”

墨迹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槐树老宅这个名字,如同一个被遗忘多年的诅咒,瞬间唤醒了他深埋心底的童年阴影。

那是他十岁之前生活的地方,一座坐落于城郊、被茂密槐树林环绕的古老宅院。记忆中的老宅总是笼罩在阴森的雾气里,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槐花香混合的怪异气息。青灰色的砖墙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早已锈蚀,风一吹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像是亡魂在低声哭泣。六岁那年的中元节,他在老宅后院的古井边走失,整整一夜后才被家人找到。自那以后,他便频繁地做着同一个噩梦,梦里总有个穿着白色旗袍的模糊身影,在摇曳的槐树下无声地对他招手,那身影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着冰冷的悲伤,每次从梦中惊醒,他的枕头都会被冷汗浸湿,心脏要跳很久才能平复。

父母在他十岁时毅然决然地搬离了槐树老宅,搬家那天,父亲的脸色凝重得像块铁,母亲抱着他的手臂一直在发抖。他们扔掉了几乎所有老宅里的东西,从此绝口不提任何与之相关的事情。林墨本以为那段尘封的记忆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可这封突如其来的邀请函,却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禁忌之门。

窗外的雨势愈发猛烈,狂风夹杂着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如同有人在疯狂地捶门。客厅里的灯光突然开始剧烈闪烁,电流发出“滋滋”的怪响。林墨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窗外,朦胧的雨幕中,小区花园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风中扭曲摇摆,枝桠交错间活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这只是某个知晓他过去的人搞的恶作剧?他试图拨通那个发来彩信的号码,听筒里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忙音,像是信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断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时,他发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笔记本突然自行翻开,哗啦啦的翻页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纸张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最终,书页停留在某一页,上面是他年少时随手画的一幅涂鸦——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树,树下有一口黑洞洞的古井,井边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那身影的轮廓与梦中的旗袍女人惊人地相似。画中女人的脸被涂抹得一片模糊,但他清楚记得,当年画这幅画时,总觉得那女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林墨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他清楚地记得,这本笔记本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了,一直被压在书柜最底层,上面还堆着厚厚的专业书。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茶几上?还恰好翻到这一页?他明明记得今天早上打扫卫生时,茶几上只放着水杯和遥控器。

灯光猛地熄灭,客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中,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霉味与槐花香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与记忆中的老宅味道一模一样。那香气并不清新,反而带着一种腐朽的甜腻,像是花朵在阴暗角落里腐烂发酵。林墨的心脏狂跳不止,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咚咚咚”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谁?谁在那里?”他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然而,那股诡异的香气却越来越浓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无声无息地向他靠近。他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实质般让他浑身僵硬,头皮阵阵发麻。他想站起来去摸开关,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

突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彩信,而是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槐树老宅那座熟悉的朱漆大门,门楣上悬挂的“槐安堂”匾额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青光,匾额边缘的木雕已经斑驳,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纹理。而照片的正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背影,她的长发及腰,乌黑的发丝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正缓缓地转过身来——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女人即将转过身的瞬间,手机屏幕突然黑了下去,彻底断绝了他看清那张脸的可能。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女人叹息声,轻柔而哀怨,如同来自遥远的时空,那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悲伤,钻进耳朵里,让他的心脏抽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重新亮起,房间里恢复了正常。那股诡异的香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笔记本也合了起来,安静地躺在茶几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空气中只剩下潮湿的雨腥味,台灯的光晕依旧昏黄,却显得无比温暖。

但林墨知道,那不是幻觉。后背的冷汗还在往下淌,心脏的狂跳也未停止,这些生理反应都在告诉他,刚才经历的一切真实得可怕。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可那封暗红色的邀请函,却依旧清晰地保存在彩信收件箱里,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暗红色的墨迹在屏幕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故人”两个字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七月十五,中元节。距离现在还有三天。

林墨靠在沙发上,双手插入头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童年的噩梦、诡异的邀请函、突然出现的笔记本、黑暗中的叹息……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个他极力想要逃离的地方——槐树老宅。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老宅里每一处角落的样子:正屋八仙桌上的青花瓷瓶、东厢房墙壁上斑驳的墙纸、走廊里吱呀作响的木地板,还有后院那口被青石板盖住的古井,井沿上总是湿漉漉的,仿佛永远有水流不尽。

他有无数个理由拒绝这封诡异的邀请,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删除彩信,把手机关机,明天就去寺庙烧香祈福,将这件事彻底抛在脑后。但不知为何,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怂恿着他,仿佛老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待着他,又像是有一个未解的谜团在吸引着他去解开。那个困扰了他十几年的噩梦,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或许都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窗外的暴雨渐渐停歇,天边隐隐传来几声闷雷。林墨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决定去赴这场来自故人的邀约,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要亲自去槐树老宅一探究竟,解开那个困扰了他多年的噩梦之谜。如果一直逃避,这个噩梦恐怕会纠缠他一辈子。

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槐树老宅的信息。输入“槐树老宅”四个字后,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大多是一些本地论坛里的陈年帖子,讨论着那片区域的灵异传说。有人说槐树林里半夜会听到女人的哭声,有人说看到过穿白衣服的影子在老宅门口徘徊,还有人说进去探险的人再也没出来过。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而坚定。一场未知的冒险即将开始,而他不知道的是,这趟旅程将会把他带入一个远比噩梦更加恐怖的深渊。

第二章:归途的阴影

七月十四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墨将最后一件换洗衣物塞进背包,拉链发出“咔啦”一声轻响,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他特意带上了强光手电筒、打火机、瑞士军刀,甚至还从网上买了桃木符和罗盘,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用,但至少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桌上放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地图,红色的标记清晰地指向槐树老宅的位置,仿佛一个醒目的警示。

出发前,他给最好的朋友赵宇打了个电话。赵宇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刑警,对灵异事件向来嗤之 ,认为那都是无稽之谈,破案靠的是证据和逻辑。

“你真要去那鬼地方?”电话那头传来赵宇难以置信的声音,还夹杂着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林墨,那邀请函一看就不对劲,说不定是有人设的局,想对你不利。你忘了上次那个电信诈骗?手段多高明。”

“我知道可能有危险,但我必须去。”林墨望着窗外,语气坚定而执着,“那个地方,那个噩梦,困扰了我太多年。我想彻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梦里的旗袍女人总在召唤他,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收到邀请函之后,他甚至在清醒时都能看到模糊的白色影子在眼角闪过。

赵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理解林墨的决定。“行吧,拗不过你。”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把老宅的地址发我一份,保持手机畅通。每天晚上给我报个平安,如果遇到任何不对劲的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去支援你。我查了下,那地方离市区也就两个小时车程,真有事我能赶过去。”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林墨感激地说道。挂了电话,他心中涌起一丝暖意,有这样一个靠谱的朋友在身后支持,让他对这次未知的旅程多了一份底气。

前往槐树老宅的路比林墨想象中更加偏僻难行。他先是乘坐长途汽车到了城郊的小镇,小镇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房屋都是低矮的平房,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然后换乘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前往槐树林附近,开车的大爷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崎岖的土路颠簸不平,车斗里扬起的尘土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路边的野草长到半人高,偶尔能看到几只麻雀惊惶地飞起。

沿途的风景逐渐变得荒凉,公路两旁的房屋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树林。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股熟悉的槐花香,只是这香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让人闻着有些不舒服,像是花香混合着泥土腐烂的味道。阳光被树叶遮挡,只能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地上如同跳动的幽灵。

“小伙子,你去槐树老宅干啥?”开摩托的大爷是个健谈的人,他回头看了林墨一眼,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那地方邪乎得很,多少年没人敢去了。我们这附近的人都绕着走,尤其是晚上,谁敢靠近槐树林啊。”

“我以前在那儿住过,回去看看。”林墨简单地回答道,不想过多解释那封诡异的邀请函。

大爷“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但林墨注意到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车速,仿佛急于离开这片不祥的区域。“前面就是槐树林了,车子开不进去,你得自己走进去。”大爷指着前方一片茂密的树林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解脱,“穿过林子就能看到老宅,不过你可得当心,这林子里邪门得很,别乱走岔路。”

林墨付了钱,背着背包下了车。刚一落地,一股阴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与外面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即使是在七月的正午,这里的空气也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前的槐树林郁郁葱葱,枝叶交错,遮天蔽日,阳光只能艰难地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给人一种阴森压抑的感觉。树干粗壮挺拔,树皮上布满了沟壑,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有些树枝扭曲着伸向天空,如同鬼爪一般。

他按照地图的指引,沿着一条被杂草覆盖的小路走进了槐树林。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被放大数倍。四周静得出奇,听不到鸟鸣,也听不到虫叫,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仔细听又分辨不出具体的内容。空气里的槐花香越来越浓,那股腐朽的气息也更加明显,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林墨的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老的宅院出现在树林深处,那正是他记忆中的槐树老宅。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惊人地相似,只是更加破败荒凉。

老宅的朱漆大门早已斑驳褪色,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上面布满了裂痕和锈迹,门环上结着厚厚的蛛网,蛛网在风中轻轻晃动。门楣上的“槐安堂”匾额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但依旧能看清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只是“安”字的宝盖头似乎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变得模糊不清。院墙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露出里面荒芜的庭院,藤蔓缠绕间,能看到院内高大的槐树树冠。

林墨站在门口,心中百感交集。童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有模糊的欢笑,比如和邻居家的孩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更多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恐惧,比如夜晚听到的奇怪声响,比如古井边那彻骨的寒意。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仿佛是老宅发出的一声悠长叹息。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回荡,让人头皮发麻,声音持续了很久才渐渐消失。

庭院里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枯黄的落叶铺满了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年。几棵高大的老槐树矗立在院中,枝繁叶茂,投下大片的阴影,即使在白天也显得阴森森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腐烂的气息,与淡淡的槐花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院子中央的石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上面放着一个破碎的瓷碗,碗里似乎还有一些黑色的残留物。

林墨小心翼翼地穿过庭院,脚下不时踢到一些不知名的杂物,发出“哐当”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正对着大门的是老宅的正屋,房门虚掩着,随风轻轻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在邀请他进去,又像是在警告他离开。门框上的春联早已褪色成灰白色,只能隐约看到几个模糊的字迹。

他走到正屋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房门。一股更加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那味道像是尘封了几十年的旧物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感。屋内光线昏暗,窗户被厚厚的灰尘和蛛网遮挡,只能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有人吗?”林墨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自己的回音在墙壁间碰撞、消散。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束在房间里扫过。屋内的陈设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桌椅歪斜,蛛网密布,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画框已经松动,摇摇欲坠,画中的山水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扭曲。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家具,上面覆盖着白布,白布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是有人躲在下面。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堂屋中央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盒子上没有任何灰尘,与周围布满灰尘的环境格格不入,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刚刚才被人放在那里,或者有人定期擦拭它。

林墨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木盒大约有巴掌大小,材质像是某种坚硬的黑木,表面光滑冰凉,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他用手电筒凑近照了照,仔细看去,那些花纹竟然是由一个个扭曲的人脸组成,表情痛苦而诡异,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尖叫,让人不寒而栗。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了木盒。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神秘的物品,只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和一把黄铜钥匙。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容貌清丽,柳叶眉,杏核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柔得像是一汪秋水。她站在一棵槐树下,背景正是这座老宅的庭院,照片里的槐树开满了白色的槐花,与她的旗袍相互映衬。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女人的身影,竟然与他梦中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如此相似!尤其是发型和旗袍的款式,几乎一模一样。

他拿起照片,手指轻轻拂过女人的脸庞,照片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赠予阿砚,民国三十六年七月十五。”墨迹是沉稳的黑色,带着岁月的沉淀。

阿砚是谁?民国三十六年的七月十五,也就是1947年的中元节,距离现在已经七十多年了。这个女人和老宅到底有什么关系?又和自己有什么联系?难道她就是那个一直在他梦里出现的女人?

林墨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无数疑问。他将照片小心收起,又拿起那把黄铜钥匙,仔细端详。钥匙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

突然,一阵冷风从身后袭来,吹得屋内的白布沙沙作响。林墨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什么也没有。可那股寒意却仿佛钻进了他的骨头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赵宇打来的。“林墨,你到了吗?一切都还好吧?”赵宇关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林墨定了定神,说道:“我到了老宅,刚刚在屋里发现了一个木盒,里面有一张照片和一把钥匙。”赵宇听后,说道:“你小心点,那地方邪门,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林墨决定拿着钥匙去探寻老宅里更多的秘密。他走出正屋,朝着后院那口古井走去,心中隐隐觉得,古井或许藏着关于这个女人和老宅的真相。

第三章:中元节的回响

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黑布,从天际缓缓铺落,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槐树老宅。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槐树林的缝隙间,庭院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带着潮湿水汽的阴冷气息顺着门窗缝隙钻进来,即使裹紧了外套,也能感觉到那股穿透骨髓的寒意。林墨点燃了三支带来的白蜡烛,将它们分别摆在正屋的八仙桌角,昏黄的烛光在房间里摇曳,勉强驱散了半径三尺内的黑暗,却也将墙壁上的家具影子拉得扭曲细长,如同一个个蛰伏的鬼魅在暗中窥视。他把背包里的桃木符用红绳系在手腕上,又将罗盘摆在桌面中央,可罗盘的指针却像失控的陀螺般不规则地转动,边缘还发出细微的“嗡嗡”震颤声,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着。

那张老照片和黄铜钥匙被他小心翼翼地摆在烛光最明亮的位置。烛光跳跃着映照在照片中女子的脸上,她嘴角的笑意随着烛火晃动忽明忽暗,方才看起来温柔的弧度此刻竟添了几分诡异——仿佛在烛火熄灭的瞬间,她的嘴角就会向上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林墨盯着照片里女子旗袍领口绣着的槐花图案,针脚细密得不像手工缝制,花瓣边缘还泛着一层奇异的油光,在烛光下流转着淡淡的青芒。他忽然想起童年时母亲藏在樟木箱里的旧旗袍,似乎也有类似的绣纹,只是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民国三十六年七月十五……”林墨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的磨损处,那里的纸质已经薄如蝉翼,“阿砚是谁?这个女人又是谁?”他翻遍了正屋所有能打开的抽屉和柜子,只找到几本封面腐烂的线装书,书页一碰就簌簌掉渣,上面的毛笔字迹被潮气侵蚀得模糊不清,隐约能辨认出“槐”“井”“祭”等零散的字眼。还有一叠泛黄的旧报纸,日期标注着“民国三十七年”,其中一版的角落有篇模糊的报道,标题写着“城郊槐树林惊现女尸,身份成谜”,但具体内容已经完全糊掉了。

老宅里静得可怕,静得能听到烛芯燃烧时“噼啪”的细微爆鸣声,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咚咚”声,甚至能听到空气在鼻腔里进出的气流声。远处的村庄或许传来过几声狗吠,但声音穿透层层槐树林后,只剩下微弱的呜咽,反而更衬得这里与世隔绝的死寂。风穿过老宅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空旷的走廊里吹奏埙笛,调子哀怨而悲凉。

突然,一阵极轻的“滴答”声顺着冷风飘入耳中。那声音规律而缓慢,“滴答……滴答……”像是漏雨的屋檐在滴水,又像是某种液体正从高处坠落,砸在空旷的容器里。林墨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他分明记得下午检查后院时,古井的青石板盖得严严实实,井沿干燥得连青苔都泛着灰,怎么会有水声?

“滴答……滴答……”

声音似乎是从后院方向传来的,随着风声的起伏时隐时现,像是有人在刻意控制着节奏。林墨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黄铜钥匙上,钥匙柄的“井”字凹槽里不知何时积了一小滴水珠,正顺着纹路缓缓滑落。他抓起钥匙和手电筒,握紧了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走去。老旧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每一步都踩在腐朽的缝隙里,发出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惊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刚走到门槛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庭院里的老槐树下,有一抹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那身影轻飘飘的,裙摆扫过齐腰的杂草却没有任何晃动,仿佛只是一道投影。林墨猛地停住脚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举起手电筒照过去,光柱刺破黑暗落在槐树上,只见粗壮的树干上缠绕着干枯的藤蔓,在风中微微晃动,像极了垂落的长发。可刚才那抹白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地面上的杂草却异常平整,仿佛真的有人站过。

“谁在那里?”他鼓起勇气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扩散开,却被浓密的黑暗吞噬得只剩下微弱的回音。

回应他的,只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林墨握紧手电筒,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后院。烛光被他留在正屋,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前方开路,照亮了脚下腐烂的落叶和不知名的昆虫尸体。越靠近后院,那“滴答”声就越清晰,同时,一股淡淡的腥甜味也随着冷风飘来,混杂着浓郁的槐花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甜腻中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像是腐烂的花瓣泡在血水里。后院入口的石板路上,散落着几片新鲜的槐花,白色的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

后院的景象让林墨倒吸一口凉气,手电筒的光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口古井的青石板竟然被移开了大半,露出一个黑洞洞的井口,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在黑暗中喘息。青石板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痕迹,甚至能看到几道深深的指痕,显然是不久前才被移开的。井边的地面湿漉漉的,泛着油光的水渍在光柱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几缕乌黑的长发缠绕在井沿的青苔里,发丝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土。那“滴答”声正是从井里传来的,清脆得像是水滴落在空旷的井底,每一声都敲击在他的神经上。

难道刚才看到的白色身影进了井里?林墨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强压着恐惧,一步步挪到井口边,探头向下望去。一股更加浓郁的寒气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鼻腔里像是吸入了冰碴子,又凉又痛。

井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手电筒的光柱射入井中,只能照亮上方三四米的距离,再往下便是浓稠的黑暗,仿佛能吞噬光线。井壁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一些枯槁的藤蔓缠绕在砖石缝隙里,垂落的形态如同女人散开的长发。就在光柱晃动的瞬间,林墨忽然看到井壁上贴着什么东西——那是一张张泛黄的符纸,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号,有些符纸已经残破不堪,边角卷曲发黑,像是被火焰烧过,又像是被水泡烂。而在符纸之间,隐约能看到几道深色的痕迹,如同干涸的血迹,顺着井壁蜿蜒而下,在黑暗中划出狰狞的线条,最终消失在井底的阴影里。

“这口井里到底藏着什么?”林墨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猛地想起六岁那年在古井边走失的经历,那晚的月光格外昏暗,他似乎听到井里传来女人的歌声,温柔的女声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小名,诱惑他靠近井口。那歌声里带着奇异的魔力,让他浑身发软,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若不是后来父亲举着油灯找到他,他恐怕早就顺着那歌声坠入了这口井里。母亲后来告诉他,那晚他的眼睛一直是涣散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线突然开始剧烈闪烁,电流发出“滋滋”的怪响,光柱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林墨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井口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双赤脚——白皙的脚掌踩在湿滑的青苔上,脚趾蜷缩着,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仿佛悬浮在半空。林墨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井边,乌黑的长发垂落如瀑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她的旗袍湿漉漉的,深色的水渍顺着衣料向下流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滴答”声正是由此而来。旗袍的领口和袖口绣着与照片中相同的槐花图案,只是此刻的花瓣被染成了暗红色,像是浸透了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槐花香,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

林墨手中的手电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光线在黑暗中挣扎着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周围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井口的方向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天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而悲伤,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记忆。

“你终于回来了……”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轻柔而空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在他的耳边低语。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浑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四肢像是灌了铅般沉重,无法动弹分毫。

林墨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尖叫,想转身逃跑,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沙哑声。他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缓缓地向他伸出手,她的手指苍白修长,指甲涂着暗红色的蔻丹,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如同凝固的血迹。

“跟我来吧,阿砚在等你……”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抗拒的诱惑,又带着一丝深入骨髓的哀怨,“他等了你好久……”

“你是谁?阿砚是谁?”林墨用尽全力嘶吼,声音却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跟我来……回家了……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黑暗中,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那触感湿滑而僵硬,像是泡在水里很久的尸体皮肤,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前拉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井口倾斜,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女人凄厉的笑声,还有井底传来的无数细碎的低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有无数只手在下方挥舞着,等待他坠落。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越过井口边缘的瞬间,口袋里的黄铜钥匙突然变得滚烫,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样,烫得他几乎要脱手。他下意识地握紧钥匙,一股暖流顺着掌心传遍全身,驱散了些许寒意。抓住他手腕的冰冷手掌猛地一松,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仿佛被钥匙灼伤。

林墨趁机向后踉跄着退开,双脚绊在杂草里,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捡起地上的手电筒,用力拍打了几下,光线终于恢复,虽然依旧微弱且闪烁,却足以让他看清周围的景象。

井边空荡荡的,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井口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水珠落在暗红色的水渍里,晕开一圈圈涟漪。井壁上的符纸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哗啦”的轻响。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又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但掌心钥匙传来的灼热余温,手腕上清晰的指痕,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幻觉。林墨连滚带爬地逃离后院,回到正屋,反手死死地抵住房门,用身体顶住门板,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凉的木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女人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和诡异的笑声,整座老宅似乎都被唤醒了。他听到房间里传来桌椅移动的“咯吱”声,墙壁里有“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指甲抓挠木板,声音越来越近。桌上的老照片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照片中的女人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睛里流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照片边缘滴落,在地面晕开小小的血珠。

林墨蜷缩在墙角,紧紧握住手中的黄铜钥匙和桃木符,任由恐惧将自己吞噬。他终于明白,这封邀请函根本不是什么故人之约,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一个等待了他十几年的诅咒。那个穿旗袍的女人,那口古井,那个名叫“阿砚”的人,都与他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中元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槐树老宅里沉睡的秘密,正伴随着越来越浓重的黑暗,一点点向他揭开狰狞的面纱。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老宅的某个角落,一双眼睛已经注视了他很久,一场更恐怖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林墨死死咬着牙,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活下去,必须活下去,才能找到答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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