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光穿透薄雾,洒在永宁城高低错落的屋檐上。
楚骁站在自家小院的石阶上,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堆发酵中的牲畜粪便上。
三个月前,他从现代穿越到这个类似古代华夏的世界,成了这个边陲小城中的一个普通青年。
前世作为化工工程师的他,此刻正酝酿着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永宁城能源格局的技术革命。
“骁儿,又在琢磨你那粪坑了?”邻居李大爷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笑着打趣道。
楚骁回过神,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李大爷,这可不是普通的粪坑,再过几日,它就能产出比煤炭更耐烧的沼气,到时候您老做饭就不用砍柴了。”
李大爷满脸狐疑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年轻人真是异想天开”的表情,然后拄着拐杖,缓缓地朝着街市走去。
然而,楚骁并没有把李大爷的态度放在心上。
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以煤炭和木柴为主要燃料的时代,他所带来的沼气技术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冲击。
回到屋里后,楚骁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走到桌前,缓缓地展开了一卷粗糙的纸张。
这卷纸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沼气池的建设要点和发酵原理。
作为一个穿越者,楚骁深知知识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这个类似古代的世界里,一项关键技术的推广能够引发巨大的变革,甚至可能改变整个社会的发展轨迹。
他凝视着这卷纸,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景象: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清洁能源,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人们的生活也变得更加便利和舒适。
“少爷,用早饭了。”老仆人忠伯端着简单的粥菜走进来,看着楚骁专注的样子,忍不住叹气,“您整天研究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把老爷留下的布庄经营好...”
楚骁抬头,眼中闪着光芒:“忠伯,布庄赚的是小钱,我要做的是能让全城百姓受益的大事。”
忠伯摇摇头,不再多言。自从三个月前楚骁大病一场后醒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琢磨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什么“技术改变世界”。
饭后,楚骁照常来到城西的贫民区。这里居住着永宁城最底层的百姓,矮小破旧的房屋挤在一起,街道上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楚哥哥来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欢呼着围上来。
楚骁从兜里掏出几块麦芽糖分给孩子们,然后走向一处正在施工的空地。
十多个汉子正在那里挖着一个巨大的坑穴,见楚骁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
“楚先生,按您的要求,池子已经挖好了,正在砌砖。”工头老赵上前汇报。
楚骁仔细检查了工程的进度和质量。这是他筹资建设的第一个公共沼气池,旨在为这片贫民区的百姓提供免费的燃料。
“很好,照这个进度,月底就能投入使用。”楚骁满意地点头,“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用上清洁的沼气,再也不用砍柴买煤了。”
工人们闻言,脸上都露出期待的神色。
在这个贫民区,燃料支出是家家户户的一大负担,若是真有免费可用的燃气,无疑是天大的福音。
然而楚骁的举动早已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
永宁城中心,一座气派的宅邸内,煤炭商贾仁义正听着管家的汇报。
“老爷,那楚骁又在贫民区搞什么‘沼气池’,说是能用粪便制造燃气,免费供穷人使用。”管家小心翼翼地说,“现在好多原本买煤的贫民都在等着用他的沼气,咱们在城西的煤铺这几天销量减了三成。”
贾仁义眯起眼睛,手中的两个铁球转得飞快:“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动我的奶酪?查清楚了吗?他什么来头?”
“查过了,就是城里楚家布庄的少爷,父母双亡,没什么背景。不过据说三个月前大病一场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懂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贾仁义冷笑一声:“免费?我看他能免费到几时!找几个人,给他点颜色看看。”
......
三日后,楚骁的公共沼气池终于建成。池子周围围满了好奇的百姓,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号称能“变粪为宝”的神奇装置到底管不管用。
楚骁站在池边,朗声向众人解释:“各位乡亲,这个沼气池原理很简单。就是将人畜粪便、秸秆等有机物在密闭环境中发酵,产生一种叫做甲烷的气体,这种气体可以像煤炭一样燃烧,但却更加清洁安全。”
有人质疑道:“楚先生,粪便真能烧出火来?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楚骁笑道:“口说无凭,我演示给大家看。”
他打开沼气池出口的阀门,接上一根竹管,另一端连接着一个特制的灶具。
随着他划着火柴,灶具上“噗”地一声窜起一道蓝色的火焰。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呼,不少人挤上前来想看个清楚。
“神奇!太神奇了!”
“这火苗真旺,比柴火强多了!”
“居然真的能用粪便烧火做饭?”
楚骁继续讲解:“这个沼气池建成后,我会教大家如何维护和使用。它不仅能够产生燃料,发酵后的粪渣还是极好的肥料,比直接施粪肥效果更好。”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对于这些贫民来说,免费燃料和高效肥料无疑是雪中送炭。
然而就在众人兴奋之际,几个彪形大汉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走到楚骁面前。
“谁允许你在这里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首的一个刀疤脸汉子厉声喝道,“我是城西地保刘三,接到举报,说你在这里搞邪术妖法,蛊惑人心!”
百姓们见状,纷纷后退,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这刘三是城西一霸,与煤炭商人贾仁义关系密切,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
楚骁面不改色:“刘地保,我这是在造福百姓,何来邪术妖法之说?”
“造福百姓?”刘三冷笑,“用粪便生火?这不是妖法是什么?我看你是用障眼法欺骗乡亲们!”
他身后的几个手下开始推搡围观的百姓,试图驱散人群。
楚骁心知这是贾仁义派来捣乱的人,却不慌不忙:“既然刘地保认为是障眼法,不妨亲自试试这火焰是真是假?”
刘三一愣,没想到楚骁如此镇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伸手试探那蓝色的火焰。
“烫!”他猛地缩回手,手指已经被灼伤,证明这火焰绝非幻术。
围观的百姓见状,胆子大了起来,纷纷出声支持楚骁:
“刘地保,你也看到了,这火是真的!”
“楚先生是在为我们做好事,你不要为难他!”
“我们穷人家用不起煤炭,有这免费燃气是好事啊!”
刘三面色铁青,眼看无法以“妖法”的借口制止楚骁,便换了个说法:“就算这火是真的,你这池子建在这里,臭气熏天,引发瘟疫怎么办?我必须为整个城西的百姓健康着想!”
这时,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刘地保多虑了。”
众人回头,只见李大夫提着药箱走来。李大夫是城西最有声望的郎中,为人正直,深受百姓敬重。
“李大夫,您怎么来了?”刘三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李大夫不看他,径直走到沼气池边,仔细查看后说道:“这沼气池设计精妙,完全密闭,不但不会有臭气散发,反而能够将粪便中的病菌杀死,减少瘟疫传播。楚公子此举,实乃利民之大善!”
有了李大夫的支持,百姓们更加坚定地站在楚骁一边。刘三见势不妙,只得撂下几句狠话,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楚骁向李大夫致谢,李大夫却摆摆手:“老夫只是实话实说。楚公子这项技术若真能推广,实乃百姓之福。不过...”他压低声音,“你动了某些人的奶酪,恐遭报复,务必小心。”
楚骁点头:“多谢李大夫提醒,我自有准备。”
......
当晚,楚骁在家中书房整理技术资料时,听到院外有异响。
他悄悄走到窗边,只见几个黑影正在院墙外晃动,似乎在准备纵火。
楚骁冷笑一声,并不惊慌。
他早有准备——院墙四周早已暗中布置了简易的报警装置和防御措施。
就在那几个黑影准备行动时,突然从暗处冲出十多个壮汉,将他们团团围住。
原来是楚骁事先联系好的贫民区青年们,他们自愿组成护卫队,保护楚骁和沼气池的安全。
一场混战后,纵火者全部被擒。
经审问,果然是贾仁义指使的。
楚骁并没有将这些人送官,而是让他们带话给贾仁义:“技术进步的潮流不可阻挡,与其阻挠,不如顺应时代,转型求存。”
然而贾仁义并未接受这番好意。
三日后,一场针对楚骁的阴谋在暗中展开。
贾仁义买通了官府中人,以“擅自改造土地,危害公共安全”为由,要将沼气池强行拆除。
当官府差役来到贫民区时,却发现成百上千的百姓已经围在沼气池周围,手挽手组成人墙,誓死保护这个给他们带来希望的设施。
“差爷,这沼气池是我们穷人的命根子啊!”
“楚先生是好人,你们不能这样!”
“要拆池子,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差役们面对群情激愤的百姓,不敢强行执法,只得回去复命。
贾仁义得知后勃然大怒,决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
夜深人静,楚骁独自在书房研究另一项技术——海盐粗提炼法。
他明白,单靠沼气技术还不足以撼动旧有的利益格局,必须有多方面的技术突破,才能真正推动社会进步。
“盐...”楚骁喃喃自语,“在这个时代,盐的重要性不亚于燃料。”
他正在整理一份简易的海盐提炼工艺,准备公之于众,打破盐商对盐业的垄断。突然,他听到屋顶有轻微的响动。
楚骁迅速吹灭油灯,躲到暗处。
只见一个黑衣人从屋顶悄然落下,轻手轻脚地潜入书房,开始在书桌翻找。
“在找这个吗?”楚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手中举着一卷图纸。
黑衣人大惊,猛地转身,手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楚骁却不慌不忙:“贾仁义派你来的?想偷我的技术资料?”
黑衣人一言不发,猛地扑向楚骁。
就在此时,书房门被撞开,忠伯带着几个贫民区青年冲了进来。
原来楚骁早已在家中设置了警报系统,一旦有入侵者,就会触发院外的警铃。
黑衣人见势不妙,试图跳窗逃走,却被窗外守候的人逮个正着。
经审问,这名黑衣人是贾仁义重金聘请的江湖大盗,专门来偷窃楚骁的技术资料。
楚骁沉思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贾仁义如此渴望这些技术,不如就“送”给他。
第二天,楚骁故意让人放出消息,称他正在研究一种“海盐精炼秘法”,能够以极低成本生产高质量食盐。
同时,他假装加强了对书房的守卫,制造出严防死守的假象。
贾仁义果然上钩,再次派盗贼前来偷窃。
这次,楚骁早已准备好了一份“特别”的技术资料——表面上是一种高效盐提炼法,实际上却存在严重缺陷,按照该方法操作,不仅产量低,还会造成设备严重腐蚀。
贪婪的贾仁义得到这份“秘方”后如获至宝,立即投入大量资金按照该方法建设盐场,准备大赚一笔。
与此同时,楚骁开始了他的真正计划。
......
初冬的第一场雪轻轻覆盖了永宁城。这一天,楚骁在城中心的广场上设立了一个讲台,宣布将要公开传授“海盐粗提炼法”。
消息传出,不仅永宁城,连周边城镇的百姓都蜂拥而至。
盐在这个时代是生活必需品,但价格昂贵,许多贫苦人家常常吃不起盐。
广场上人山人海,楚骁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前摆着简单的实验器具。
“各位乡亲,今日我要向大家公开一种简单的海盐提炼方法,无需复杂设备,家家户户都可以自己制盐!”
台下爆发出惊呼和议论声。
自己制盐?
这在当时简直是天方夜谭,盐业一直是由官府和少数大盐商垄断的。
楚骁开始演示:如何从海水中初步提取盐分,如何去除杂质,如何安全地食用自制的盐。
他讲解得详细易懂,每一步都让台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方法虽然不能生产出最精细的上等盐,但足以满足日常食用需求,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成本,只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劳力。”
演示结束后,楚骁将详细的技术资料免费分发给大家,并承诺任何人如有疑问,都可以到他那里咨询。
这一举动犹如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消息迅速传开,不仅永宁城,整个地区的百姓都开始尝试自制食盐。
盐商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盐突然卖不出去了。百姓们宁愿花点时间自己制盐,也不愿购买价格高昂的商品盐。
盐商股价应声暴跌,短短数日内,跌幅高达90%!
许多投机盐商的富户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而贾仁义更是雪上加霜——他按照偷来的“秘方”投入巨资建设的盐场,不仅产量低下,设备还频繁故障,维修费用高昂,很快陷入了严重亏损。
......
一个月后,永宁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贫民区的沼气池成功运行,上百户人家用上了免费燃气,再也不用为燃料发愁。
街道因为不再需要堆放柴火而变得整洁,空气中的烟尘也减少了许多。
沿海地区的百姓则享受到了自给自足的食盐,不再受盐商盘剥。
一些聪明的人甚至开始小规模生产食盐,以极低的价格出售,进一步压低了食盐市场价格。
楚骁成为了百姓口中的“技术圣人”,每天都有许多人来到他的小院,感谢他带来的变革,或请教技术问题。
而曾经嚣张一时的贾仁义,因投资失败和煤炭生意萎缩,终于撑不下去,宣告破产。
在一个寒冷的清晨,有人发现他在自家仓库中上吊自尽,结束了他垄断牟利的一生。
楚骁站在院中,望着远处覆盖白雪的屋顶,心中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反而感到沉甸甸的责任。
忠伯走过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衣:“少爷,天冷了,进屋吧。”
楚骁摇摇头:“忠伯,你说我这样做对吗?贾仁义虽然为富不仁,但毕竟是一条人命...”
忠伯叹气:“少爷心善,但那贾仁义是自作自受。若不是他贪心不足,屡次加害于您,也不至于此。您这是为民除害。”
楚骁沉默片刻:“技术本身没有对错,关键在如何使用。我怕的是,有一天这些技术会落入恶人之手,反而成为害人的工具。”
正说着,李大夫匆匆走来,面色凝重:“楚公子,不好了!知府大人传你过去,说是有人联名告你‘煽动民众,破坏盐法’!”
楚骁心中一沉,知道这是残余的盐商势力在反扑。技术的推广终究触动了旧秩序的根本利益,这场斗争还远未结束。
但他没有畏惧,眼中反而燃起斗志:“走吧,是时候让更多人明白,技术进步不可阻挡,民众的福祉高于一切垄断利益!”
踏着积雪,楚骁向知府衙门走去。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诉讼,更是一场关于未来走向的斗争。而他已经准备好了,用技术和智慧,为这个时代带来更多的光明。
远处的钟声响起,永宁城在雪的覆盖下显得宁静而祥和,但在这宁静之下,变革的浪潮正在涌动,无人能够阻挡。
永宁城的冬日清晨,霜寒刺骨。楚骁踏着积雪走向知府衙门,脚下的咯吱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忠伯紧随其后,脸上写满担忧。
“少爷,知府大人与盐商素有往来,此次传唤,恐怕凶多吉少啊。”忠伯低声提醒,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空气中凝成雾团。
楚骁目光坚定:“忠伯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技术的推广造福百姓,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官府要治罪,也总得有个说法。”
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显然消息已经传开。
见到楚骁到来,人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目光中充满关切和支持。
“楚先生,您可要小心啊!”
“知府要是为难您,我们大家都会为您作证!”
“您教我们制盐是为我们好,这有什么错?”
楚骁向众人点头致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朴素的支持,正是他坚持技术推广的动力。
进入衙门大堂,一股肃穆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高高的堂案后,知府赵德芳端坐其中,面色威严。
两侧站着衙役,手持水火棍,神情冷峻。
堂下右侧,几名衣着华丽的盐商代表正窃窃私语,见楚骁进来,立刻投来敌视的目光。
“堂下何人?”赵知府沉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堂中回荡。
“草民楚骁,拜见知府大人。”楚骁不卑不亢地行礼。
赵知府打量着他,缓缓开口:“楚骁,现有永宁盐商行会联名控告你煽动民众,私自制盐,破坏盐法,导致盐业市场混乱,诸多盐商破产。你可认罪?”
楚骁抬头直视知府:“大人明鉴,草民不曾煽动民众,只是将海盐粗提炼法公之于众,让百姓能够自给自足。盐商破产,乃是因其多年来垄断盐业,高价牟利,一旦百姓有自选之机,自然不愿再受盘剥。何来破坏盐法之说?”
一个肥胖的盐商忍不住跳出来指责:“狡辩!盐业自古由官府专营,你私授制盐之法,就是违法!导致盐价暴跌,市场混乱,我等合法商人血本无归,这不是破坏是什么?”
楚骁转向盐商,平静反问:“请问诸位,盐价为何会暴跌?是因为百姓自制自用,减少了购买?还是因为有人趁机大量生产低价盐出售?”
盐商们一时语塞。事实上,盐价暴跌的主要原因正是许多小作坊利用楚骁公开的方法大量生产食盐,以极低价格投放市场。
楚骁继续道:“我公开技术,本意是让贫苦百姓能够自给自足,不再为吃盐发愁。
有人借此牟利,非我本意,却也证明这技术确实有用。至于诸位所说的'合法商人'——”他故意停顿一下,“若是合法,为何盐价常年居高不下?若是合法,为何许多贫苦人家吃不起盐?”
堂外围观的百姓纷纷出声支持:
“楚先生说得对!”
“盐价太贵了,我们家经常吃不起盐!”
“自打学会制盐,再也不用担心没盐吃了!”
赵知府一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待堂下安静后,赵知府凝视楚骁:“纵然你有所道理,但私授制盐之法,确已扰乱市场,致使盐税收缴大减,国库受损。此罪你如何辩解?”
楚骁心中一震,明白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盐税是朝廷重要财政收入,他的行为确实影响了盐税征收。
沉思片刻,楚骁抬头道:“大人,草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盐税减少,是因为现有盐业制度已不适应时代发展。
若朝廷能改革盐政,允许民间小规模制盐,同时适当征税,不仅百姓得益,国库收入也不会减少,反而可能因盐业繁荣而增加。”
盐商们闻言哗然:
“荒谬!简直是异想天开!”
“盐政乃祖宗之法,岂容轻易更改?”
“大人,此子妖言惑众,不可轻信!”
赵知府却陷入沉思。作为地方官员,他深知盐政积弊已久,改革确实是迟早的事。
只是牵涉利益太大,无人敢轻易触碰。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入内禀报:“大人,门外有上百百姓联名为楚骁请愿,还有许多贫民代表请求作证。”
赵知府皱眉,心知此事已不是简单的法律问题,更关系到民心向背。
他沉吟片刻,道:“此案牵涉甚广,需细细审理。楚骁,本官暂不羁押你,但不得离开永宁城,随时听候传唤。退堂!”
......
走出衙门,楚骁被等候的百姓团团围住。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达支持,还有人送来食物和衣物,生怕他在狱中受苦。
得知他未被羁押,众人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中,楚骁陷入沉思。他意识到,单纯的技术推广还不够,必须要有相应的制度变革作为支撑。否则,再好技术也难逃被旧势力反扑的命运。
“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忠伯担忧地问。
楚骁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我们要主动出击,不能被动防守。
忠伯,帮我请李大夫和几位贫民代表过来,我有要事相商。”
当晚,楚骁的小院中聚集了十多位贫民区代表和李大夫。
油灯下,众人面色凝重。
“楚先生,知府大人虽然没有羁押您,但这案子还没完啊。”一位老农担忧地说。
楚骁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们需要做好准备。诸位,我想请你们帮我做两件事。”
“楚先生请讲,只要能帮到您,我们什么都愿意做!”众人异口同声。
“第一,请详细记录使用沼气技术后,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节省了多少燃料费用。
第二,记录自制食盐后,节省了多少开支。我们要用实实在在的数据来说话。”
李大夫捻须赞同:“不错,知府大人是务实之人,有实实在在的数据支持,比空口白话更有说服力。”
楚骁继续道:“此外,我还需要几位代表,在下次升堂时作证,讲述你们过去因燃料和食盐昂贵而遭受的苦难。”
众人纷纷应允,立即开始分工合作。
楚骁看着这些朴实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技术的价值,最终要由使用者来证明。
......
与此同时,盐商们并未坐以待毙。
在永宁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雅间内,几位盐商巨头正在密谋。
“赵知府态度暧昧,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一个干瘦的盐商沉声道。
“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楚骁这个祸害!”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盐商拍桌道。
“怎么解决?现在他有一帮穷鬼护着,动不得。”有人反问。
这时,雅间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盐商们见状,纷纷起身相迎。
“刘主簿,您可算来了!”
“快快请坐!”
来人是知府衙门的主簿刘文远,掌管文书档案,虽官职不高,但深得赵知府信任,且与盐商关系密切。
刘主簿落座后,压低声音:“赵知府确实犹豫不决,既怕引起民愤,又担心盐税问题。但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盐商们迫不及待地问。
刘主簿阴险一笑:“楚骁不是还有个布庄吗?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
......
三日后,楚骁正在指导贫民区百姓建设第二个沼气池,突然见忠伯气喘吁吁地跑来。
“少爷,不好了!布庄出事了!”忠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官府来人,说我们贩卖违禁布料,把布庄查封了!”
楚骁心中一沉。楚家布庄是父母留下的产业,虽然规模不大,但一直是主要经济来源。这显然是盐商们的报复。
赶到布庄时,只见大门已被贴上封条,几名衙役守在门口。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楚家布庄一向守法经营,怎么会贩卖违禁布料?”
“肯定是有人陷害!”
“看来是因为楚先生公开了制盐法,得罪了盐商......”
楚骁冷静地观察现场,然后走向为首的衙役:“差爷,请问布庄因何被封?违禁布料指的是什么?”
那衙役面无表情:“奉命行事,具体原因不便透露。若有疑问,可去衙门咨询。”
楚骁心知这是盐商们通过官府关系搞的鬼,目的就是给他施加压力,让他停止技术推广。
回到家中,楚骁沉思良久。忠伯在一旁焦急万分:“少爷,布庄被封,我们的生计怎么办?那些盐商明显是要逼我们屈服啊!”
楚骁却突然笑了:“忠伯,他们这是自作聪明。布庄被封,正好让我全心投入技术推广。而且——”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这也给了我们一个反击的机会。”
第二天,楚骁故意穿着破旧衣服,来到贫民区继续指导沼气池建设。百姓们见状,纷纷询问布庄之事。
楚骁苦笑:“因我公开制盐法,得罪了某些人,布庄被无端查封。如今我已是身无分文,只能靠大家接济了。”
这番话迅速传遍全城。百姓们对楚骁的遭遇感同身受,对盐商和官府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
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人也开始支持楚骁,因为他们看到,即使是一个有产业的人,只因为做了对百姓有益的事,也会被权贵势力打压,更何况普通百姓。
李大夫再次来到楚骁住处,神色严肃:“楚公子,如今民怨沸腾,恐生变乱。老夫已在联络城中士绅,联名向知府大人陈情,请求公正处理此事。”
楚骁感激道:“多谢李大夫。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让知府大人明白,技术推广和制度变革不是破坏,而是进步。”
他取出一卷精心准备的文书:“这是我撰写的《盐政改革建言》,详细说明了如何改革盐业,使官民两利。还请李大夫代为转交。”
李大夫翻阅文书,越看越惊讶:“妙啊!允许民间小规模制盐,但需领取执照并缴纳适量税赋;官府设立质量监管;同时降低官盐价格以平衡市场......楚公子大才!”
......
又过了五日,知府再次升堂审理此案。这次堂外围观的百姓比上次更多,群情激愤。
赵知府面色凝重,显然已感受到压力。他先询问了盐商代表的诉状,然后转向楚骁:“楚骁,本官已详细了解你公开制盐法之事。你可知此举确实导致盐税大减,影响朝廷收入?”
楚骁从容应答:“大人明鉴。草民公开制盐法,初衷是解百姓无盐之苦。然草民也深知盐税之于国库的重要性。故草民撰写《盐政改革建言》,请大人过目。”
衙役将文书呈上。赵知府仔细阅读,面色渐渐缓和。
盐商代表见状,急忙反驳:“大人,休听此子妖言!盐政乃国家大法,岂容轻易更改?”
楚骁立即回应:“法为人设,非人为法困。若旧法已不适应时势,为何不能变革?请问诸位盐商,这些年来,你们借盐业专营之便,牟取了多少暴利?又使多少百姓因盐价高昂而食不甘味?”
堂外百姓纷纷叫好:
“问得好!”
“盐商暴利,我们受苦!”
“请大人为民做主!”
这时,李大夫带领几位城中士绅进入公堂:“大人,我等联名为楚骁陈情。其所行之事,虽与传统不合,但确实造福百姓。且其所提盐政改革建言,颇有见地,望大人慎重考虑。”
接着,贫民代表们依次作证,讲述了过去因燃料和食盐昂贵而遭受的苦难,以及使用沼气技术和自制食盐后生活的改善。
数据详实,案例生动,连赵知府和堂上衙役都为之动容。
最后,楚骁总结陈词:“大人,技术进步的潮流不可阻挡。与其顽固抵制,不如顺势而为,引导规范。如此既能惠及百姓,又能保障国库收入,实现官民两利。”
赵知府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楚骁所言,不无道理。盐政积弊已久,确需变革。本官会将《盐政改革建言》上呈巡抚大人,请求试点改革。”
他转向盐商代表:“至于尔等控告,楚骁公开制盐法虽与传统不合,但初衷为民,且已有改革方案弥补盐税损失。故本官判决,楚骁无罪。”
堂外百姓欢呼雷动。盐商们面如死灰,却无可奈何。
赵知府最后道:“楚骁,布庄封条即日解除。但你需协助官府制定盐业改革细则,确保平稳过渡。”
楚骁躬身行礼:“草民领命,定当竭尽全力。”
......
走出衙门,楚骁被欢呼的百姓高高抬起。
人们簇拥着他,像迎接英雄凯旋。
然而楚骁心中明白,这只是一时胜利。
技术推广与制度变革的道路依然漫长,旧势力的反扑也不会停止。
回到家中,楚骁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渐渐融化的积雪。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变革的种子已经播下,只待时机成熟,破土生长。
“少爷,有好消息!”忠伯兴奋地跑来,“许多外地商人慕名而来,想学习沼气技术和制盐法,愿意支付学费呢!”
楚骁微笑:“忠伯,技术可以传授,但原则不能变:对贫苦百姓免费,对牟利商人适当收费。所得收入,继续用于新技术研发和推广。”
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
但有了这次公堂对峙的胜利,有了百姓的广泛支持,有了官府的初步认可,技术推广的道路必将越走越宽。
春风吹过永宁城,带来一丝暖意。
楚骁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技术改变世界的梦想,正在这个类似古代华夏的世界里,一步步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