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刺耳的空间尖啸撕裂了意识。赵亮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离心机,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又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揉捏!强行启动传送阵盘的反噬,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他强行压榨灵力的丹田深处爆发,瞬间刺穿了四肢百骸!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混合着内脏的碎片狂喷而出,溅在身前同样光芒明灭不定、发出刺耳“嘎吱”声的传送阵盘上。阵盘表面的银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电灯,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剧烈的空间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赵亮!”姜雨彤的惊呼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她同样承受着巨大的空间撕扯力,七窍都渗出血丝,却死死用身体护住依旧昏迷的樊晴,凤凰真火早已熄灭,只能用残存的灵力化作最稀薄的护罩。
传送过程极不稳定,狂暴的空间乱流透过阵盘破损的缝隙疯狂涌入,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刀切割着三人的神魂。赵亮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撑住!必须撑住!一旦传送中断,他们会被瞬间抛入空间夹缝,尸骨无存!
他咬碎了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双手死死抵在阵盘两侧,不顾经脉寸寸欲裂的剧痛,疯狂地将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带着血色的灵力,如同挤牙膏般压榨出来,注入那濒临崩溃的阵盘核心!
“给我……定……住啊!!!”灵魂在咆哮。
嗡——!
阵盘发出一声濒死的哀鸣,表面的银光骤然暴涨,随即又猛地黯淡下去,如同回光返照。但就在这明灭之间,那股包裹着三人的、狂暴紊乱的空间波动,终于被强行捋顺了一丝!
眼前令人眩晕的彩色乱流猛地一收!
噗通!噗通!噗通!
三道身影如同被巨力抛出,重重地砸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传送阵盘在完成使命的瞬间,“咔嚓”一声轻响,彻底碎成了几块黯淡无光的废铁,从赵亮无力的手中滑落。
“呃……”赵亮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强行压榨灵力启动传送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经脉和丹田,灵力彻底枯竭,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更糟糕的是,灵魂深处那阴魂烙印的冰冷刺痛感,如同附骨之疽,并未因为传送而消失,反而在脱离狂暴乱流后变得更加清晰,时刻提醒着他追索未止。
“咳咳……赵亮!樊晴!”姜雨彤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她同样狼狈不堪,衣裙破碎,露出道道血痕,脸色苍白如纸。她第一时间扑向昏迷的樊晴,探其鼻息,感受到微弱但平稳的气息,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扑到赵亮身边,看到他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眼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惧。
“我……没事……”赵亮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看看……这是哪……”
姜雨彤这才强撑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象,让重伤的两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忘记了疼痛。
这是一片死寂而奇异的空间。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深邃、粘稠、缓缓流淌翻滚着的深紫色“穹顶”,如同凝固的、被污染的血液,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压抑感。微弱的光线不知从何处渗透下来,让这片空间不至于完全黑暗,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紫蒙蒙色调之中。
他们坠落的地方,位于一片巨大残骸的边缘。那残骸像是一座崩塌了无数岁月的山峰,又像是一艘坠毁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星舟残骸,断裂的金属结构如同巨兽的骨骼,狰狞地刺向紫色的穹顶,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微光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金属锈蚀、尘埃和某种奇异植物腐朽的沉闷气味。
而在他们身前不远处,越过几块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金属断壁,一片被残骸半包围的洼地,静静地呈现在眼前。
洼地之中,赫然是一片……药田!
但这药田,绝非人间凡品,也非寻常仙家洞府所见。
土壤并非凡土,而是一种闪烁着细碎银白色星砂的奇异黑壤,如同将整片银河碾碎洒落其中。在这星砂黑壤之上,稀疏地生长着数十株形态奇异的植物。
有的通体碧绿,叶片狭长如剑,叶脉却流淌着熔岩般的赤红光泽(赤焰剑心草);有的生着三片巨大的、如同墨玉雕琢的圆形叶片,叶片中心托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晕的果实(三阴月华果);还有的植株矮小,却开满了细碎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蓝色小花,散发出清冷沁人的幽香(碎星幽兰)……每一株灵植,都散发着精纯而磅礴的灵气波动,远超外界寻常所见!年份更是古老得难以估量,那沉淀的岁月气息几乎化为实质的灵雾,在药田上空氤氲不散。
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混合着各种奇异灵植的清香扑面而来,仅仅是吸入一口,赵亮就感觉体内撕裂般的痛楚都似乎缓和了一丝,枯竭的丹田传来微弱的渴望!姜雨彤疲惫的眼神也瞬间亮了起来!
上古药田!而且是保存相对完好、灵气未绝的宝地!
“太好了!这里有灵药!”姜雨彤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赵亮,樊晴,我们有救了!这些灵药……”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死寂、毫无生命波动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浇灭了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这股杀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这片药田本身!
药田中央,那片氤氲的灵雾深处,一道高大、残破的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那是一个……人形傀儡。
身高近丈,通体由一种暗沉无光、非金非石的黑色材料铸造而成,表面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和坑洼,仿佛经历了无数惨烈的厮杀。它的左臂齐肩而断,断口处参差不齐,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右臂完好,但手掌却并非五指,而是一柄造型狰狞、边缘流淌着幽冷寒光的巨大镰刀!镰刀的刃口,甚至能倒映出姜雨彤惊骇的脸庞。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颗镶嵌在脖颈上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多棱面晶体!那冰冷的蓝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注视,牢牢地锁定了闯入药田范围的不速之客——赵亮三人!
傀儡缓缓抬起那柄巨大的镰刀右臂,动作僵硬而缓慢,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镰刀刃口上幽蓝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药田上空氤氲的灵气瞬间被排开,形成一片压抑的真空地带!
“守……守护傀儡!”姜雨彤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将樊晴和赵亮挡在身后,手中光芒一闪,一柄火红的长剑出现在手中,剑身燃起微弱的凤凰真火,但比起全盛时期,这火焰显得如此渺小无力。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傀儡虽然残破,但散发的气息,至少是金丹后期!而他们三人,一个昏迷,一个濒死,唯一能动的自己也是强弩之末!
那镶嵌在傀儡颈部的幽蓝晶体猛地闪烁了一下,如同独眼聚焦。没有声音发出,但一股冰冷的精神意念如同钢针般刺入赵亮和姜雨彤的脑海:
【……入侵者……生命信号……低……威胁评估……低……】
【……目标:灵植……守护协议……激活……】
【……清除……指令……执行……】
嗡——!
镰刀右臂骤然挥下!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快如黑色闪电的弧形刀光,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与死寂,无声无息地斩向挡在最前面的姜雨彤!刀光未至,那冰冷的杀意已经让姜雨彤的血液几乎冻结!
“躲开!”赵亮目眦欲裂,嘶声怒吼。他想动,想推开姜雨彤,但身体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姜雨彤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拼尽全力想要侧身闪避,但重伤的身体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那漆黑的镰刀弧光就要将她一分为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唔……”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呻吟,从姜雨彤身后传来。
昏迷的樊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依旧带着迷茫和虚弱,但就在那镰刀弧光即将及体的瞬间,她沾染着泥土和血迹的右手,下意识地、轻轻地按在了身下那片闪烁着星砂的黑壤之上!
嗡——!
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蕴含着磅礴生命气息的乙木灵光,从樊晴掌心流淌而出,瞬间没入星砂黑壤!
奇迹发生了!
就在镰刀弧光距离姜雨彤的咽喉不足三尺之地,姜雨彤脚下,一株原本只是冒出嫩芽的、毫不起眼的赤焰剑心草,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瞬间疯狂生长、膨胀!细长的剑形叶片暴涨,赤红的叶脉光芒大放,如同燃烧的火焰壁垒!
锵——!!!
金铁交鸣般的刺耳爆响炸开!
那道足以斩杀金丹的漆黑镰刀弧光,狠狠斩在了这堵由疯狂生长的赤焰剑心草构成的火焰壁垒之上!赤红的叶脉光芒与漆黑的刀光激烈碰撞、湮灭!无数燃烧的草叶碎片如同火星般四溅飞射!
火焰壁垒剧烈震颤,被斩开了一道深深的豁口,但终究……挡住了这致命一击!狂暴的冲击力将姜雨彤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后面的金属断壁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性命无虞!
“咳咳……”樊晴按在地上的手无力地垂下,再次昏迷过去,显然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她刚刚凝聚的一丝本源之力。
而药田中央,那残破的断臂傀儡,幽蓝的晶体头颅微微偏转,冰冷的“目光”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些许……疑惑?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一株普通的灵植(在它程序里或许如此),会突然爆发出阻挡它攻击的力量。
趁着这短暂的、由樊晴意外创造的喘息之机,被撞飞的姜雨彤挣扎着爬起,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地上气息奄奄的赵亮,另一只手捞起再次昏迷的樊晴,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药田边缘、那巨大残骸形成的阴影角落亡命般冲去!必须立刻找到藏身之处!那傀儡的下一次攻击,随时可能降临!
赵亮在剧烈的颠簸中,意识模糊地看着那片瑰丽而致命的药田在视野中飞速倒退,看着那残破的、散发着幽蓝死光的傀儡缓缓抬起镰刀,也看着药田边缘、那株挡下致命一击后迅速枯萎焦黑的赤焰剑心草残骸。
药田……守护傀儡……樊晴的木灵源能沟通灵植……傀儡的迟疑……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火花,在他因剧痛和枯竭而近乎混沌的识海中,艰难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