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1年3月8日,中午。
日头正盛,阳光晒得人皮肤发烫,荒年镇入口的铁门被晒得滚烫。我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对众人说:“这样,我们先回ScI调查局,把目前找到的这些信息好好分析一下,总不能带着一堆线索瞎转。”
王思宁往蒋新理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那她呢?总不能一直跟着吧?”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的蒋新理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梗着脖子说:“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查的是江昌吉的后代家族,蒋家也是其中之一,我有权知道真相。”
蒋父站在她身后,一脸无奈地搓着手:“新理,别添乱了……”
“爸,我没添乱!”蒋新理猛地转身,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爷爷临终前攥着的那张纸条上,就写着‘荒年’两个字,这肯定不是巧合!”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看众人,沉吟片刻:“行,你可以跟我们回去,但前提是不能再胡闹。所有线索都是公开分析,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涉及调查机密,我们都会告诉你。”
蒋新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随即用力点头:“我保证不闹。”
石大勇拎着纸箱往车边走去:“那赶紧上车吧,再晒下去,线索都要被烤化了。”
蒋父松了口气,对我们连连道谢:“多谢各位多担待,我这就开车跟在你们后面,要是她不听话,我马上把她领走。”
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回头看了眼蒋新理——她正盯着我们的探索车后备箱,眼神里既有期待,又藏着一丝说不清的紧张。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给这场牵扯着十个家族的谜题,又镀上了一层沉甸甸的光晕。
回到ScI调查局大厅,冷气扑面而来,驱散了满身热气。卢哥正端着餐盘从食堂走出来,看到我们立刻招手:“风生,你们来得正好,快过来吃饭,他们几个都在那边吃着呢。”他指了指大厅角落的长桌,杨海泽他们正围着桌子扒饭。
“好的,这就来。”我应了一声,正要招呼大家往餐桌走。
“吃饭?”蒋新理突然拔高了声音,脸色瞬间涨红,“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那些线索还在车上锁着,你们还有心思吃饭?”她猛地往大门外冲,“我去把东西拿进来!”
蒋父一把拉住她,急得直跺脚:“蒋新理!你答应过不胡闹的!”
“我没胡闹!”蒋新理争得满脸通红,“查真相要紧还是吃饭要紧?江昌吉的秘密、蒋家的事,难道还比不上一顿饭?”她扭头瞪着我们,眼睛里全是火,“你们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是不是想瞒着我什么?”
石大勇啃着刚拿的馒头,含混不清地说:“姑娘,饭总得吃吧?饿着肚子怎么查线索?东西锁在车里好好的,跑不了。”
卢哥走过来打圆场:“小姑娘别急,吃完饭有力气才好办事。我让厨房给你留了饭菜,先垫垫肚子?”
“谁要吃!”蒋新理甩开蒋父的手,往窗边退了两步,死死盯着停在楼下的探索车,“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吃完赶紧去拿线索,少跟我耍花样。”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蒋父说:“让她在这儿等着吧,我们快吃快回。”说着便走向餐桌,心里却琢磨着——这蒋新理对线索的执念如此之深,她爷爷临终前的纸条,恐怕藏着不一般的内情。
蒋新理双眼圆睁,眼眶泛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吼道:“你们不能吃饭!那些线索还被锁在车里,你们就想着吃饭,到底有没有把查案当回事!”她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ScI调查局局长郑局原本正和副局长张邵峰、张邵浩在一旁小声交谈,听到这吼声,三人同时转头,郑局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悦与疑惑交织的神情;张邵峰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审视;张邵浩则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刑警队队长郦队长和郦慕莎原本正端着餐盘准备找地方坐下,听到动静后停下脚步,郦队长皱着眉,神色有些不耐烦,郦慕莎则露出惊讶的表情,目光在蒋新理和我们之间来回打量。
一组的何风生(我)听到这话,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无奈地看着蒋新理,轻轻叹了口气;王思宁放下手中的馒头,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居然微微张着嘴,一脸错愕;骆小乙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厌烦;韩亮和韩轩对视一眼,韩亮撇了撇嘴,韩轩则无奈地摊开双手。
二组的方尼坤刚夹起一口菜,听到吼声后,筷子停在嘴边,一脸茫然;特雷西放下勺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挑了挑眉;陆景深皱着眉头,神色不悦;贺峻豪停下吃饭的动作,一脸疑惑地看着蒋新理;赵建军和赵建山兄弟俩,赵建军皱着眉,赵建山则露出尴尬的神情。
三组的杨帆嘴里还塞着食物,听到声音后,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嘟囔了句什么;蒋文旭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瞪了蒋新理一眼;江伟翔放下筷子,双手撑在桌上,一脸无奈;齐铭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摇头;刘依凡和刘依辰姐妹俩,刘依凡露出惊讶的表情,刘依辰则是一脸的无语。
四组的宋明和宋乐停下交谈,宋明皱着眉,宋乐则露出不满的神色;陈伟放下碗筷,双手抱胸,一脸嫌弃;陈斌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沈鹤群和沈鹤峰兄弟俩,沈鹤群无奈地叹了口气,沈鹤峰则小声地嘀咕着。
五组的田茂和田祥停下吃饭,田茂皱着眉头,田祥则露出尴尬的笑容;李仁杰和李仁泽对视一眼,李仁杰无奈地耸耸肩,李仁泽则轻轻摇头;马萧平放下筷子,一脸不耐烦,马萧亮则是一脸的疑惑。
六组的丁瑞修、丁瑞闻、丁瑞安、丁瑞祥四兄弟,丁瑞修皱着眉,丁瑞闻露出惊讶的表情,丁瑞安一脸无奈,丁瑞祥则是一脸的茫然;江流文和江流齐停下交谈,江流文微微皱眉,江流齐则是轻轻摇头。
后勤组的麦乐和麦安正准备吃饭,听到声音后,麦乐放下筷子,一脸惊讶,麦安则露出疑惑的表情;博恩和博司停下手中的动作,博恩皱着眉,博司则是一脸的无语;林海和林涛对视一眼,林海无奈地笑了笑,林涛则轻轻摇头;晟睿和晟茂,晟睿放下勺子,一脸不耐烦,晟茂则露出尴尬的神情。
七组的邓海军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筷子;田思秋露出惊讶的表情,停下吃饭的动作;欧善安一脸无奈,轻轻摇头;石大勇皱着眉,眼中透露出一丝愤怒;闫能源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抱胸;赵登善一脸茫然,看着蒋新理;寸寿生放下碗筷,露出尴尬的笑容;杨海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李积荣停下交谈,微微皱眉;明莲杰露出不满的神色,瞪了蒋新理一眼;曹进服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厌烦;郭晓思放下勺子,一脸惊讶;高苹畅双手抱胸,一脸无语;李永海停下吃饭,无奈地耸耸肩;王胜明微微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孙佳由一脸疑惑,看着蒋新理;熊畅汪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八组的吴莲秋听到吼声后,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皱眉;陈迪迦露出惊讶的表情,放下筷子;熊可乐一脸无奈,轻轻摇头;杨秋萍皱着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段冬梅停下吃饭,双手抱胸;李理财一脸茫然,看着蒋新理;花颜露出不满的神色,瞪了蒋新理一眼;双朝芳皱着眉头,一脸厌烦;杨朵拉放下勺子,一脸惊讶;杨科梅微微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李纯蓝停下交谈,轻轻叹气;蒲玲皱着眉,一脸不耐烦;范瑞莼一脸疑惑,看着蒋新理;赵晓燕放下碗筷,露出尴尬的笑容;周学羊停下吃饭,无奈地耸耸肩;朱荣耀微微皱眉,神色不悦;周提春一脸无语,看着蒋新理;杨珊新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抱胸;何蕊乡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蒋新理;杨容芳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寸得联一脸茫然,看着蒋新理;何莲苐微微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杨双慧和杨双楠姐妹俩,杨双慧皱着眉,杨双楠则露出不满的神色;苏菊芳停下吃饭,轻轻叹气;李朵和段鲜,李朵一脸惊讶,段鲜则是一脸的无语。
法医李宗福和李武原本在安静地吃饭,听到声音后,李宗福放下筷子,皱着眉,李武则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看向蒋新理。
蒋新理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指着长桌旁的我们劈头盖脸地骂:“你们这群人到底有没有良心?拿着线索不作为,还有闲心坐在这儿吃饭!江昌吉的秘密、十个家族的往事,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蒋家的事我查定了,你们不配合我自己来!”
她的声音又尖又急,震得大厅里嗡嗡响,唾沫星子随着话音飞出来。郑局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张邵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刑警队的郦队长皱着眉刚要起身,被郦慕莎悄悄拉住了。
我们这桌的人都停了筷子,韩亮刚要开口反驳,被我用眼神制止了。二组的特雷西撇了撇嘴,三组的刘依凡低头扒着饭,假装没听见。七组的石大勇捏着馒头的手越收越紧,高苹畅翻了个白眼,杨海泽轻轻叹了口气。
蒋新理骂了足足有三分钟,声音渐渐哑了,最后指着大门吼了句“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拖延”,突然泄了气似的,转身噔噔噔走到大厅角落的沙发边,“咚”地坐下,双手抱胸,脑袋扭向窗外,肩膀还在微微起伏。
蒋父赶紧跟过去,想递水给她,被她一把挥开。
郑局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吃饭吧,别耽误了正事。”他率先拿起筷子,众人这才慢慢恢复了动作,只是气氛明显沉了下去,没人再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我瞥了眼沙发上的蒋新理,她正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圈红得厉害。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却照不散那股子拧巴的执拗。
午饭在沉默中结束,郑局放下筷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各组按计划行动,别耽误了进度。”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人便陆续起身。张邵峰和张邵浩拿着文件往办公室走,路过沙发时,张邵浩意味深长地看了蒋新理一眼。郦队长带着郦慕莎往外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二组的方尼坤冲我们挥了挥手,带着特雷西他们往资料室去;三组的江伟翔拍了拍杨帆的肩膀,转身和齐铭他们离开;四组到十组的成员也纷纷收拾好餐盘,各自走向岗位——有的去实验室核对数据,有的往档案室整理卷宗,后勤组的麦乐他们则忙着收拾餐桌,林海和林涛推着餐车往厨房走,晟睿路过时还不忘朝我们这边竖了个大拇指,大概是佩服我们能忍下刚才那通骂。
法医李宗福和李武拿着记录本,轻声讨论着什么,慢慢走出了大厅。
很快,原本热闹的大厅只剩下我们十个人,还有坐在沙发上的蒋新理和在一旁陪着的蒋父。石大勇把空餐盘摞起来,往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收拾完线索,该开个会了。”
我点头,目光落在沙发上——蒋新理不知何时转了过来,正盯着我们,眼神里那股子执拗劲儿,比刚才骂人的时候还要明显。
我看向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张邵峰和张邵浩,扬声问道:“两个张副局长,认不认识张曼?”
张邵峰停下脚步,回头想了想,答道:“你说的是那个张曼?她可是张镇有名的舞蹈家。记得1999年12月底有场唱歌比赛,她拿了第二名,回去之后就大发雷霆,听说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
张邵浩在一旁补充:“不光是唱歌,她当年在舞蹈界也挺有名气,就是性子烈了点,输不得。”
我点点头,心里暗暗记下——张曼的好胜心果然从年轻时就显露无疑,这或许和她当年与铃雪善的争执脱不了干系。沙发上的蒋新理听到“张曼”的名字,悄悄直起了身子,耳朵明显往这边凑了凑。
张邵浩跟着补充道:“说起来,她去年(2000年)4月5日还去过蒙兰市的刑警学院,给师生们表演过舞蹈。当时她还跟我们聊了几句近况,说自己开了家舞蹈工作室,收了不少学生。”
张邵峰接过话头:“那天她状态看着不错,穿着一身练功服,气质挺好,完全看不出当年那场比赛输了之后的暴躁劲儿。”
我在心里默默梳理时间线——1999年12月的比赛,2000年4月的表演,中间隔了四个月,看来张曼后来确实慢慢调整过来了。
杨海泽在旁边低声道:“这么说,她现在应该还在从事和舞蹈相关的工作?”
张邵浩点头:“听说是的,在张镇那边小有名气,不少家长都愿意把孩子送她那儿学舞。”
说完,两位副局长便转身进了办公室,留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石大勇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张曼现在过得还不错,或许能从她那儿问到更多当年的事。”
蒋新理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声音带着刚歇过气的沙哑:“你们说这些舞蹈家、比赛名次的,跟宝藏有啥关系?江昌吉的后代、荒年镇的秘密,不都是为了找藏在里面的东西吗?”
她这话一出,我们几个都愣了愣。石大勇刚要开口,被杨海泽用眼神拦住了。我看着蒋新理,她眼里除了之前的执拗,又多了几分笃定,仿佛认定荒年镇里藏着所谓的“宝藏”。
“目前找到的线索里,没提到任何和宝藏有关的内容。”我平静地回应,“我们查的是当年的案件和家族关联,不是找什么宝藏。”
蒋新理哼了一声,重新靠回沙发:“谁信啊,没好处的事,你们能这么上心?”她不再多言,却明显没听进去,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蒋父在一旁尴尬地搓手:“孩子不懂事,你们别介意……”话没说完,就被蒋新理一个眼刀制止了。
我皱着眉看向沙发上的蒋新理,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行了,你,除了宝藏就是宝藏。满脑子都是宝藏。”
石大勇在旁边附和:“就是,我们查到的线索全是陈年旧案和家族往事,哪有什么宝藏的影子?”
杨海泽翻着手里的笔记本:“江昌吉建镇也好,十个家族分支也好,目前看来都和‘宝藏’扯不上关系,倒是和当年的荒年山庄案联系紧密。”
蒋新理被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却没再像刚才那样发脾气,只是嘟囔了句:“爷爷的纸条不会骗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双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蒋父赶紧打圆场:“孩子不懂事,总把老辈的话当真。你们继续聊,我这就带她去旁边休息室待着,绝不打扰。”说着便想拉蒋新理起来。
我看着蒋新理紧绷的侧脸,放缓了语气:“你不要这样好吗?家也不回,就这么耗着有什么意义?”
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蒋新理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我尖叫:“我回不回家关你什么事?你们查案磨磨蹭蹭,我再不盯着,线索都要被你们藏起来了!”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眶红得吓人,“我爷爷的遗言还没弄清,蒋家的秘密还没解开,我凭什么回家?”
蒋父慌忙去拉她:“蒋新理!少说两句!”
“爸你别管!”蒋新理甩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他们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真相!什么查案,根本就是借口!”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砸在地上,“我今天就在这儿守着,你们不把线索拿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石大勇攥紧了拳头,高苹畅皱眉别过脸,杨帆和蒋文旭对视一眼,都没吭声。大厅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只有蒋新理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格格不入。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蒋新理面前,尽量让语气平和:“你爷爷的遗言,我可以看一下吗?说不定能帮你分析分析。”
蒋新理愣了愣,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猛地塞给我:“看就看,别想耍花样!”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老人临终前写的:“文旭吾孙,蒋家旧事系于荒年,切记查访,勿让先辈蒙尘。新理年幼,当专心学业,勿涉其中。”
我把纸条递回去,看着蒋新理说:“你看清楚了,这些关于家族旧事的嘱托,是给蒋文旭的。留给你的话只有一句——要好好的学习,别掺和这些事。”
蒋文旭在一旁点头:“这确实是爷爷的字迹,我小时候见过他写家书。”
蒋新理盯着纸条上的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把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不可能!他明明跟我说过有秘密要告诉我!”她猛地抬头瞪着蒋文旭,“是你藏了什么!”
蒋文旭无奈地摇头:“爷爷从没跟我提过具体的事,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纸条。”
石大勇在旁边叹了口气:“姑娘,老人的意思很明白,不想让你卷进来。”
蒋新理却像是没听见,死死攥着纸团,指节泛白,眼圈又红了。
我刚把揉皱的纸条递给蒋父收好,指尖忽然碰到文件袋里露出的另一页纸。抽出来一看,是张比刚才那张更泛黄的信纸,上面用红墨水写着几行字,字迹用力极深,几乎要划破纸背:
“蒋”,“文”,“旭”,“继”,“承”;
“蒋”,“新”,“理”,“没”,“有”,“资”,“格”,“继”,“承”。
红墨水早已干涸发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我把纸页平铺在桌上,众人都凑了过来。
蒋文旭的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这是什么意思?”
石大勇指着那几行字:“明摆着是说,蒋文旭有继承权,蒋新理没有。”
蒋新理猛地扑过来,一把抢过信纸,手指抚过那些红字,嘴唇哆嗦着:“不可能……爷爷不会这么写!”她翻来覆去地看,突然尖叫,“是假的!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蒋父接过信纸,看了半天,长叹一声:“这……这确实是你爷爷的笔迹,他写‘承’字时,总爱把最后一捺拉得特别长。”
蒋新理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像被抽走了骨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红纸上,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里发慌。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所谓的“继承权”,更像一道沉甸甸的枷锁,把两个年轻人都困在了家族的旧事里。
蒋新理猛地将信纸往地上一摔,纸页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脚边。她像被点燃的引线,浑身都在发抖,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蒋文旭:“假的!全是假的!凭什么他能继承我不能?就因为他是男的?”
蒋父慌忙去捡地上的信纸,被她一脚踩住手背:“别碰!这是你们串通好骗我的!我爷爷最疼我,怎么可能写这种话!”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混着愤怒和委屈,“蒋文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瞒着我是不是?”
蒋文旭皱着眉后退半步:“我也是第一次见这页纸,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蒋新理突然扑过去要撕蒋文旭的衣服,被石大勇和韩亮一左一右拦住。她挣扎着踢腾双腿,哭喊着:“把真相还给我!你们都在骗我!”
大厅里的桌椅被撞得发出“哐当”声,她的指甲在石大勇胳膊上划出几道红痕,嘴里胡乱喊着“不公平”。蒋父急得满头大汗,拉着她的胳膊哀求:“新理,别闹了,回家吧,爸带你吃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我不吃!”蒋新理猛地甩开他,发髻散了,碎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今天你们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死在这儿!”她说着就要往墙上撞,被寸寿生眼疾手快地拉住。
我捡起地上的信纸,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看着状若疯癫的蒋新理,心里一阵发沉。这纸上的红字像道无形的墙,把她死死挡在家族旧事的门外,可她偏要撞开这堵墙,哪怕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
蒋文旭被这场闹剧搅得眉头紧锁,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贴着张褪色的邮票,角落里写着“1999年冬寄文旭亲启”。
“这是爷爷去世前寄给我的信,一直没来得及拆开。”他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声音有些发紧,“你们自己看。”
信纸展开,上面是和之前纸条如出一辙的字迹:
“文旭吾孙:见字如面。蒋家与荒年镇的纠葛,自你曾祖父辈便已开始,此事凶险,本不想让你沾染。然家族血脉传承,终需有人担责。你性情沉稳,可持此信寻访江家后人,他们手中有半张荒年山庄的旧地图。切记,凡事留三分余地,勿要执念过深。新理年幼,护她周全即可,不必让她知晓内情。”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画了个小小的十字,像是某种标记。
我把信纸递给众人传阅,石大勇看完后拍了拍蒋文旭的肩膀:“老爷子心里有数,把担子交给你,是信得过你的性子。”
蒋新理凑过来看完,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就我一个人像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
蒋父接过信纸,手抖得厉害:“他爸……你爷爷是怕你出事啊。”
蒋文旭把信折好放进信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些事,之前一直以为只是封普通家书。”他看向蒋新理,语气软了些,“爷爷不是偏心,是真的为你好。”
蒋新理却猛地后退两步,摇着头往门口走:“我不相信……我要自己去找江家后人,我要证明我有资格!”
江伟翔从文件袋里抽出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缘已经磨出毛边,他扬了扬手里的信:“行了,你们也别争了,我手上的这封信,内容特别关键。”
他拆开信封,将信纸平铺在桌上,众人立刻围拢过来。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写着:
“江家后人谱系:何家、王家、石家、高家、杨家、蒋家、韩家、寸家、江家、卢家,皆为江昌吉血脉分支。其中江家为创始家族,承袭江昌吉直系血脉;其余九家——何家、王家、石家、高家、杨家、蒋家、韩家、寸家、卢家,均为男性继承者一脉,世代守护荒年镇相关秘辛。”
石大勇指着“男性继承者”几个字,咂了咂嘴:“难怪刚才那页纸上说蒋新理没有继承权,合着这九家都是传男不传女?”
寸寿生点头:“这么看来,江昌吉当年建镇立族时,就定下了这样的规矩。”
我看向江伟翔:“这信是江家哪位长辈留下的?”
“是我祖父写的,”江伟翔指着落款,“他临终前说,这封信要在家族秘辛浮出水面时,交给ScI调查局的人。”
蒋新理站在人群外,盯着信上的字,脸色从惨白慢慢变成铁青,突然冷笑一声:“什么狗屁规矩,凭什么女的就不能继承?”
蒋文旭叹了口气:“这是老祖宗定下的,不是我们能改的。”
“我不管!”蒋新理攥紧拳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江昌吉能建镇,我就能破这规矩!”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信纸上,那些工整的字迹仿佛带着陈年的重量,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这封信解开了部分谜团,却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还在一圈圈扩散。
我拿起那封信反复看了几遍,忽然指着其中一段小字说:“你们看这里——这10个家族里,包括江家在内的所有女性,到了18岁都要进行思想改造,之后送进工厂做工;而男性到了18岁,则要去专门的地方学习,之后自主创业。”
石大勇凑过来瞅了瞅,眉头皱得更紧:“还有这种规矩?凭什么男女差别这么大?”
寸寿生摸着下巴沉吟:“这大概是江昌吉当年定的族规,看样子是想让男性延续家族事业,女性则通过另一种方式被‘安置’起来。”
杨海泽摇了摇头:“思想改造……听着就透着股不对劲,这哪是规矩,分明是把人框死了。”
蒋新理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又燃起一簇火:“所以我18岁之后,本该被送去工厂?就因为我是女的?”她看向蒋文旭,“你们男的就能去学习创业,我们女的就得被送去做工?这是什么道理!”
蒋文旭看着信上的内容,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事。”
高苹畅在一旁冷笑:“亏得这规矩没延续到现在,不然得害多少人。”
我把信放回桌上,心里翻涌不停。这看似简单的族规背后,藏着的是对女性的禁锢,难怪蒋新理反应这么大——任谁知道自己的人生早被百年前的规矩定死,都无法平静接受。阳光落在信纸的字里行间,却照不进那些陈旧而偏执的阴影。
我指着还在气头上的蒋新理,对周围的人说:“不是我夸张,你们看看她现在这状态——执念这么深,情绪又这么激动,一点就炸。真按当年的规矩,不做思想改造也就罢了,再这么钻牛角尖下去,迟早得把自己逼疯。”
蒋新理一听,火气又上来了,指着我骂:“你才要疯!你们全家都要疯!凭什么用老掉牙的规矩评判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有错吗?”
石大勇赶紧打圆场:“风生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你别太激动,伤身体。”
高苹畅也点头:“是啊,你看你脸都红透了,先坐下歇会儿。”
我叹了口气:“我没说你有错,只是觉得你这股子执拗劲儿得收收。爷爷的遗言、家族的规矩摆在这儿,就算不认同,也犯不着跟自己较劲。”
蒋文旭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蒋新理,先冷静下来。不管当年的规矩多离谱,现在都不作数了,没人能逼你做什么。”
蒋新理却像是没听进去,死死瞪着我们,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偏要硬撑着不肯掉下来。那副又倔又委屈的样子,倒真应了我刚才的话——再这么拧巴下去,恐怕真要出问题。
王思宁皱着眉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风生,怎么办?下午还按原计划去荒年镇查线索吗?带着她……怕是又要出乱子。”
我瞥了眼还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蒋新理,她正低着头抠着沙发扶手的布料,肩膀依旧紧绷着。我转头问蒋父:“她这到底是为啥不回去?家里有什么事绊着?还是就铁了心要跟着我们?”
蒋父叹着气摇头:“家里没事,就是这孩子认死理,认定了爷爷的事有蹊跷,非说我们都瞒着她。我劝了一路,嘴皮子都磨破了,她就是油盐不进。”
石大勇在旁边插了句:“依我看,要么硬把她送回去,要么就让她跟着,丑话说在前头,再胡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蒋新理猛地抬头:“我不回去!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看着蒋父,眉头没松开:“她跟着肯定不行。蒋叔你还要工作,总不能一直陪着她。再说了,她这性子这么执拗,万一看到什么线索,脑子一热想私吞,咱们这么久的计划不就全被打乱了?”
石大勇点头附和:“风生说得对,这姑娘现在眼里就没别的,万一真把线索藏起来,咱们去哪儿找?”
蒋文旭也皱着眉:“她确实冲动,要是坏了正事……”
蒋新理猛地站起来,胸口起伏着:“我才不会私吞!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们凭什么这么看我?”
我没理会她的激动,继续对蒋父说:“蒋叔,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这事牵扯太大,容不得半点差池。你还是想办法把她带回家,好好劝劝。”
蒋父搓着手,一脸为难:“这……我试试吧。新理,跟爸回家,啊?这事让文旭他们处理,肯定能查清楚的。”
蒋新理却梗着脖子:“我不!你们就是怕我发现你们的猫腻!”她往门口退了两步,“你们要是不带我,我就自己去荒年镇,反正我知道地方!”
我看着蒋新理寸步不让的样子,语气沉了沉:“行了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荒年镇里跟迷宫似的,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门,走错一步都可能绕不出来。再说了,那镇子大门的钥匙,一把在我这儿,另一把在陆校长手里——你就算知道地方,进得去吗?”
我晃了晃口袋里的铜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蒋新理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你们故意的!”
石大勇在旁边补了句:“不是故意,是规矩。那镇子荒废多年,里面不安全,没钥匙乱闯,出了事谁负责?”
蒋父赶紧接话:“就是就是,新理你看,进不去的,跟爸回家吧。”
蒋新理攥着拳头站在原地,眼神在我和大门之间来回转,最后狠狠跺了跺脚,却没再坚持要去,只是那股子不服气的劲儿,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蒋新理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冲过来指着我吼:“你们就是故意针对我!一把破钥匙了不起啊?迷宫又怎么样?我就不信找不到进去的路!”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伸手就要去抢我口袋里的钥匙。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石大勇上前一步挡在中间:“姑娘!别乱来!”
“滚开!”蒋新理甩开石大勇的胳膊,眼睛瞪得通红,“凭什么你们能进我不能进?就因为我是女的?就因为那破规矩说我没资格?我偏要去!偏要看看里面藏着什么鬼东西!”她突然抓起桌上的空水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蒋父吓得脸色发白,冲过去想抱住她:“新理!你这是干什么啊!”
“别碰我!”蒋新理用力推开他,蒋父踉跄着撞到沙发扶手上。她看着满地碎片,像是泄愤般又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我不管什么钥匙迷宫!今天你们不带我去,我就把这里掀了!”
杨海泽皱着眉:“你闹够了没有?蒋叔都被你弄伤了!”
蒋新理这才看到蒋父捂着腰龇牙咧嘴,动作猛地一顿,气焰消了大半,却还是梗着脖子:“谁让他拦我……”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看着她又气又委屈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这股子拧劲要是用对地方还好,偏偏全耗在了较劲上。
娜塔莎抱着一摞文件从外面进来,刚走到门口就被里面的动静惊住,她眨了眨蓝灰色的眼睛,看向我问道:“怎么了,风生?这里怎么乱糟糟的?”
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玻璃碎片,又落在眼圈通红的蒋新理和捂着腰的蒋父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忙吗?”
石大勇指了指地上的碎片,无奈地笑了笑:“没事,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你忙你的,我们处理就行。”
蒋新理看到娜塔莎,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刚要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狠狠瞪了我们一眼,转身往沙发角落缩了缩。
蒋新理的哭闹还在继续,蒋父急得满头大汗,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娜塔莎放下文件,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解,而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心里清楚——这场闹剧若不彻底解决,就算进了荒年镇,她也迟早会闹出更大的乱子。下一集,我们究竟是强硬送走,还是冒险带上这个“不定时炸弹”?答案即将揭晓。
【第9章(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