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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5年7月4日,上午。

陆瑶依旧待在房间里专心写作业,而易老师也加入了探案的队伍,和我们一起梳理案情。

就在我们对着新案子的细节展开讨论时,一个中年女子猛地冲进大厅,一进门就对着我们大发雷霆,声音尖利刺耳,引得周边的客人纷纷皱眉避让,原本还算安静的空间瞬间被搅得一团糟。

此时我们已经了解到,这起案子的死者是昨天傍晚被发现的两具男尸。

约翰在一旁补充道:“这两名死者是兄弟,昨天傍晚他们从镇北山区劈柴回来的路上,遭到了袭击,不幸遇害。”

“当时,你们在现场还发现什么呢?”我追问约翰。

约翰眉头紧锁:“现场除了这两具男尸,还找到了一把凶器。关键是,这把凶器和十年前蒙兰市北岸区一起命案的凶器完全一致,而那起案子至今还是悬案。”

“是1995年那起?”我立刻反应过来。

话音刚落,又一个中年女子快步冲了进来,她头发凌乱,眼睛通红,像是积攒了多年的怨气突然爆发,指着我们ScI的人就嘶吼起来:“就是你们!我知道是你们干的!十年前我丈夫死在北岸区,凶手一直没抓到,现在这案子的凶器跟当年一模一样,肯定是你们ScI内部的人干的!你们表面上查案,实际上就是在掩盖真相!我今天就要举报你们,把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揪出来!”

她情绪激动,一边喊一边往前扑,被旁边的探员及时拦住。周围的人听到“举报ScI是凶手”,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议论声瞬间涌了起来。

约翰沉声道:“十年前那起命案发生在1995年3月25日,而我们这几个人是当年7月18日才到蒙兰市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那中年女子却像没听见一样,猛地甩开拦着她的探员,指着约翰的鼻子尖声骂道:“少在这儿狡辩!时间对不上又怎么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凶器都一样,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我丈夫死得冤啊!你们ScI就是帮凶,是包庇凶手的罪魁祸首!”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混着愤怒滚落下来,抓起旁边桌上的水杯就想往我们这边砸,被眼疾手快的易老师一把按住。“你冷静点!”易老师沉声劝道,“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办案讲证据,你这样闹解决不了问题。”

“解决不了?那我丈夫的冤屈谁来管?”女子嘶吼着挣扎,“我不管什么时间证据,我只知道凶器一样!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死在这儿!”

大厅里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原本在旁观望的客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我们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约翰的脸色沉得像块铁,显然被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惹恼了,却还是强压着怒火,没再多说什么——现在任何解释,在对方的情绪爆发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行了,你怎么就认定凶器一定一样?”我盯着那中年女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怕是听到我们说凶器相似,就先入为主怀疑我们吧?”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当时我们四个人确实去过那起旧案的现场,但案发时间是1995年3月25日,这是铁打的事实,谁也改不了。”我一字一句道,“我们ScI是这十年一步步发展起来的,1995年7月18号,我、王思宁、何居然、骆小乙这四个人才到蒙兰市,当时我们都还是初中生!一个初中生,会去做这种事?”

“我们知道那起悬案,也去现场看过,可当时没发现特别的线索。现在十年过去,新案里发现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凶器,这确实蹊跷,但你凭什么就说我们内部有人作案?”我往前一步,目光锐利,“你怎么确定这两把凶器百分百一样?又怎么笃定是我们的人干的?”

“我们查案讲的是证据,不是凭空猜测。你不能看到一点相似之处,就把帽子往我们头上扣,这对我们不公平,对十年前努力查案的人也不公平!”

我的话刚说完,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抽气——昨天那两具男尸的家属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此刻正呆呆地望着我们,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像是被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中年妇女被我说得一愣,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再次炸了起来。她猛地挣开易老师的手,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嘶吼:“你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初中生怎么了?初中生就不能作恶了?凶器一样就是铁证!你们当年去过现场,现在又冒出一模一样的案子,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

“我丈夫死了十年,尸骨都凉透了,你们倒好,一个个光鲜亮丽地查案,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龌龊!”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混着唾沫星子飞溅,“你们讲证据?我看你们就是用证据糊弄人!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这案子要是查不出个一二三,我就天天来这儿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ScI的真面目!”

她一边喊一边往墙上撞,被旁边的探员死死拉住。那股子豁出去的蛮劲,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连刚刚呆住的被害者家属,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尖利的哭喊和咒骂,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那昨天呢?”我转向十年前案子的中年妇女,声音沉稳,“章镇长来酒店报案时,是约翰带着警员去的现场,我们其他人根本没去过。你凭什么把新案和我们扯上关系?”

昨天去世的兄弟俩的家属,那位中年妇女在一旁点头,语气带着些微哽咽:“我昨天确实看到约翰队长带着人去了现场,他们动作很快……有什么结果,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谁知她的话刚落,十年前案子的中年妇女像是被刺激到了,再次炸了起来。她甩开身边人的搀扶,指着我们尖叫:“你们没去现场又怎么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远程指挥的!约翰是你们的人,他说什么你们都信,指不定就是一伙的!”

“我丈夫的案子十年没破,现在又出了一模一样的凶器,你们还想撇清关系?我看就是你们故意留着线索,想混淆视听!”她越喊越激动,甚至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就往我们这边扔,“我不管!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让你们什么案都查不成!”

大厅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探员们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生怕她做出更过激的举动。旁边的客人也纷纷往后退,脸上满是不安。

“你在这儿撒泼打滚有什么用?”我盯着她,语气陡然转冷,“你怎么就认定是我们藏了猫腻?你这么激动,难道不是心虚?”

“我告诉你,1995年7月18号我们去现场那天,你也在!”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说不定当年的案子就是你干的!现在看到新案凶器相似,怕被翻出旧账,就先来倒打一耙,想把水搅浑,是不是?”

“你怎么会那么清楚十年前凶器的细节?连我们查案时都要反复比对才能确认相似,你一个家属却一口咬定‘一模一样’——除非,你就是当年经手凶器的人,甚至是远程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别以为撒泼就能蒙混过关,没用的。”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真要是清白的,就静下心来等调查结果,而不是在这儿胡咬一气。你越是闹,越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砸得那中年妇女脸色瞬间煞白,嘶吼声戛然而止,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愤怒掩盖:“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中年男子挤了进来,他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却还是沉声道:“你们别吵了,我有话要说。”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那十年前案子的中年妇女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你谁啊?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男子没理她,继续说道:“十年前,我就在蒙兰市北岸区那片打工,亲眼看见这个女人——”他指了指那中年妇女,“——跟她丈夫吵架,红着眼把一把刀狠狠扎进了她丈夫身上。当时我吓得没敢作声,跑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我们:“还有昨天下午,我刚好在章野镇附近砍柴,远远看见她跟那对兄弟起了争执,没过多久就看到她拿着刀,对着那两个人狠狠捅了下去。十年前和昨天,她用的刀看着差不多,捅人的样子也一样狠。我当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敢声张,今天听你们吵了这么久,才敢站出来说……这女人怕不是有点神经病,下手太狠了。”

这番话像一颗炸雷,在大厅里炸开。那中年妇女浑身一震,眼神瞬间涣散,嘴里喃喃着:“不是我……你看错了……” 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差点瘫倒在地。

“你怎么会笃定十年前和昨天案子的凶器一模一样?”我紧盯着那中年妇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除非你家里就有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刀。可惜,现在我们还没法申请搜查令。”

话音刚落,约翰突然上前一步,举起手机示意:“不用等了,搜查令已经申请下来了,电子版的,现在就能生效。”

事不宜迟,我、王思宁、何居然、骆小乙四人,加上约翰和他的手下,立刻动身前往十年前命案死者妻子——也就是这位中年妇女的家。

推开她家房门的瞬间,谁也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幕:储藏室的角落里堆着十几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把刀,款式、大小、甚至刀刃上的细微纹路都一模一样,和案发现场找到的凶器分毫不差。

那中年妇女被押着跟在后面,当看到这些刀的瞬间,脸色“唰”地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不是……不是这样的……” 眼神里的慌乱和恐惧再也藏不住,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彻底没了之前撒泼时的嚣张气焰。

此案就此告破。我们返回酒店,收拾妥当后正打算叫上陆瑶,一起出发去那十二个地方的第一站,大厅里突然传来两个小孩的哭声。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老人正对着孩子厉声呵斥:“就知道玩手机!还看什么《运城之下》?那破节目我看就得举报!”

旁边一个年轻女子也跟着附和:“就是,那节目根本就是伤害人的,一点正向引导都没有。”

我刚好路过,闻言停下脚步:“行啊,敢在我们面前说《运城之下》有问题?”我看着他们,语气带着几分冷意,“我告诉你们,真正的问题,是你们这些家长不给孩子一个安全的成长空间,反而亲手制造危险!孩子本该有个无忧无虑的环境,你们却只会把自己的偏见强加在他们身上,这才是最该反思的!”

那中年老人被我说得脸色涨红,猛地一拍桌子,冲着我大发雷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们怎么管孩子?那破节目教唆小孩不学好,我看你就是跟那节目一伙的,想害人是不是!”他越说越激动,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周围的人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吸引,纷纷投来目光。

“行啊,不管是老人、年轻人还是小孩,说话都得讲道理吧?”我看着那中年老人和年轻女子,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你们连《运城之下》是个什么节目都不清楚,就张口闭口说它有问题?”

“我告诉你们,这个节目为什么创建——我们每个人都有母亲,都有女性亲人,这节目最核心的就是保护女性,既不让她们受欺负,也不纵容她们蛮不讲理。”

“人各有性格,节目里确实有冲突有对抗,但那都是为了剖开现实:如果一个家庭原本就保不住,最终只会四分五裂。”我加重了语气,“你们看节目只看到打打杀杀,却没看到它的根基是家庭——每个家庭过得幸福安稳,我们这些警察、调查员才能真正放心。要是家家户户都鸡犬不宁,这城市早就乱套了,到时候你们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儿指责节目?”

周围原本观望的人里,有人默默点了点头,显然觉得这话在理。那中年老人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那年轻女子见状,立刻往前冲了一步,指着我尖声喊道:“你少在这儿偷换概念!什么保护女性?我看就是借着家庭的幌子宣扬暴力!我侄子看了那节目,天天学着里面喊打喊杀,跟同学打架都敢动家伙,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尖利得刺耳:“你们就是为了博眼球赚黑心钱,根本不管节目会教坏多少孩子!家庭幸福?我看你们是巴不得家家户户都吵翻天,好让你们有素材编故事!今天我非投诉你们不可,让这破节目立马停播!”

她一边喊一边想去抢旁边客人的手机,看样子是想录下来当“证据”,被身边的人急忙拉住。两个哭闹的小孩被她这阵仗吓得哭声更大,整个大厅又被搅得一片混乱。

“要是节目停播了,我们ScI也就没必要存在了。”我看着那年轻女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可那样,我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母亲?”

“我和王思宁的母亲早就不在了。”这句话像块石头砸在地上,带着闷响,“我们俩太清楚失去母亲的滋味了,所以才想拼尽全力护着更多人,护着更多家庭里的母亲、女儿。我不想让你们,让你们的家人,也走上我们母亲那条路,行吗?”

“每个人都有母亲,都该懂那种想拼命守护的心情。”我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节目里的冲突,从来都不是鼓励暴力,是想让大家看见,守护有多难,失去有多痛。”

年轻女子张着嘴,刚要爆发的火气像是被瞬间掐灭了。她愣在原地,眼神发直,脸上的愤怒一点点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无措,仿佛第一次认真去想“母亲”这两个字的重量。两个小孩的哭声渐渐小了,大厅里一时只剩下她急促又混乱的呼吸声。

几秒钟的沉默后,年轻女子像是突然回过神,眼神里又泛起怀疑,语气却没了之前的尖利,带着点不确定:“就算……就算你们是为了守护母亲,可节目里那些打打杀杀是真的啊。小孩子哪懂什么守护,他们只会学那些打架的场面……万一真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吗?”

她攥紧了拳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再说了,ScI和一个节目绑在一起,这本身就不对劲吧?难道没有节目,你们就不保护人了?”

两个小孩似乎感受到气氛缓和,哭声渐渐停了,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角。她低头看了眼孩子,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心里的疙瘩还没解开。

“我们这些人,就是《运城之下》的主角。”我看着年轻女子,语气恳切,“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创建这个节目?里面那些所谓的‘打打杀杀’,归根结底就为了两个字——安全。是教大家遇到危险时该如何应对,而不是坐以待毙。”

“孩子们为什么要看?因为里面有真实的守护,有对危险的警示。这节目中间确实停播过几年,但后来的庆祝篇,还有现在的‘运程系列’,核心从来没变过。无论形式怎么换,‘幸福’这两个字永远都在。”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她:“你想想,要是你的母亲离开了,你会是什么心情?我们拼尽全力做这些,就是不想让更多人尝到这种滋味。”

一旁的中年老人原本就没完全平静,听到这话,像是被刺了一下,眉头猛地拧起,又开始质疑:“你们是主角又怎么样?主角就能保证节目没问题?我看你们就是把自己当英雄,实际上就是在炫耀!安全?我看你们是在制造恐慌!幸福要是真那么重要,就该多拍点阖家欢乐的,整天弄这些打打杀杀,算什么本事!”

“照你这么说,我们警察、调查员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我看向那中年老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要是整天对着孩子大吼大叫就能解决问题,那我们何必风里来雨里去地查案?”

“谁不想拍阖家欢乐的画面?可现实里有那么多麻烦事,不是靠回避就能消失的。”我深吸一口气,“我们从没想过当什么英雄,更没兴趣炫耀。我们就是普通人,和你们一样,有自己的母亲,有想守护的人。”

“我们拼尽全力,就是不想让悲剧一场接一场地上演。”我盯着他的眼睛,“你也有母亲,也有想护着的家人吧?要是真遇到事了,你是希望有人站出来挡在前面,还是指望看几场欢乐剧就能平安无事?”

这番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中年老人张了张嘴,脸上的怒气渐渐淡了,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一时没再反驳。旁边的年轻女子抱着孩子,也沉默了下来,大厅里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

过了几秒,中年老人喉结动了动,像是憋了股劲,又开了口,语气虽不如之前冲,却仍带着固执:“话是这么说,可你们那节目里的场面,小孩子看了真学坏了怎么办?我家孙子前几天拿着玩具刀追着邻居家孩子砍,嘴里还喊着‘保护妈妈’,这不是胡闹吗?你们总说守护,就没考虑过怎么引导孩子分清真假?”

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缩着肩膀的小孩:“你看他,刚才还哭着要看那节目,这要是不管,将来还得了?”显然,孙子模仿节目情节的事,让他心里的疙瘩始终没解开。

那孩子大概是被吵得烦了,抹了把眼泪,突然仰起脸对着中年老人喊道:“这样也管,那样也管,难道是想把我困在囚笼里吗?真困在笼子里,到时候谁还会守护我啊?”

他吸了吸鼻子,小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认真:“就算有守护,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吧?迟早要自己独当一面,从小就得学着面对,学着一个人生活啊。节目里的哥哥姐姐们,不就是自己面对危险的吗?”

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却像颗小石子,在每个人心里都敲出了点声响。中年老人愣住了,张了张嘴,看着孩子泛红的眼睛,那些到了嘴边的呵斥,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兰双英快步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烫金的证书,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风生,我们的节目获奖了!2005年上半年最佳优秀悬疑奖,运城系列拿的!”

这话一出,刚才还在争执的中年老人和年轻女子瞬间僵住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质疑和怒气像是被瞬间抽走,只剩下满满的错愕。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客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有人忍不住低呼:“还真获奖了?”

那中年老人下意识地凑近看了看兰双英手里的证书,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眼神里的固执渐渐被茫然取代。年轻女子抱着孩子,也忘了之前的火气,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显然没料到这个被自己指责“有问题”的节目,竟然能拿到这样的奖项。大厅里再次安静下来,但这次的安静里,少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多了几分微妙的缓和。

年轻女子愣了半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这……这节目怎么还能获奖?就那些打打杀杀的内容,评委们怎么会认可?”她看着兰双英手里的证书,又看看我们,眼神里满是不解,显然还是没法把“获奖”和她印象中那个“有问题”的节目联系起来。

“表面上是打打杀杀,可你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些冲突吗?”我看着年轻女子,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不过是邻居间的摩擦、家庭里的矛盾、或是积怨已久的仇恨。你以为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平白吵起来?邻居家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攒到最后也能闹得不可开交,到时候谁不慌张?所有这些所谓的‘打打杀杀’,根源都在这些人与人之间的纠葛里。”

“这些内容确实不‘美好’,但核心是‘安全’——教大家看清冲突的起因,学会避开危险,守住自己的生活。要是连这些都不想了解,看再多平和的内容也白搭。有些人总觉得自己多伟大,最后却在琐事里钻了牛角尖,甚至疯癫到被送进精神病院,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我们都是人,哪怕身份再高,也不能靠碾压别人彰显权利。拿着身份炫耀的人,本质上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们ScI有自己的身份,却从没想过仗着这个作威作福,始终守着做人的底线。”

“至于为什么能获奖?”我看向兰双英手里的证书,“因为这节目让更多人看到了守护的意义,看清了冲突背后的真相,最终能引导大家走向更安稳的生活——这就是它能获得认可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个手里捏着几页纸、看着像剧本的女人突然挤上前来,梗着脖子喊道:“凭什么你们的节目能获奖?我一个女导演的作品都没拿奖,你们凭什么?我非要把这节目举报到底!”

“别拿身份来压人。”我直视着她,语气冷了几分,“同样是导演,兰导能做出这样的成绩,靠的是他的智慧,是用普通人的视角去挖掘真相、揭露问题,不是仗着身份去碾压别人。你这样张口就要举报,才是真正的无理。”

“刚刚我们说的,就是身份碾压的活生生的例子。”我扫过在场的人,“身份或许能衡量一些东西,但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人。不能说做了体面的工作,就高人一等。到头来,谁不是个普通人?人与人之间没有高低分界,更不该用身份去压制别人。”

这番话落地,刚才还在质疑的年轻女子和中年老人彻底愣住了。他们张了张嘴,却没再说出一个字,眼神里的执拗渐渐散去,只剩下被点醒后的怔忡。那个拿着剧本的女人也哑了火,捏着纸页的手微微收紧,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大厅里的空气,终于彻底缓和下来。

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各自回到岗位忙碌起来。酒店大厅里,客人们有的办理退房,有的登记入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只有那个拿着剧本的女导演还愣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人。他扫了一眼大厅,径直冲我们这边喊道:“都别忙了!现在拍什么、怎么拍,都得按我的内容来!”

我停下手里的事,皱眉看向他:“什么意思?你是哪位?”

男人掏出一张烫金名片甩过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看清楚了,我是《运城系列》的投资方。”

我拿起名片看了眼,又扔了回去,声音冷了几分:“大家都看看,这又是一个想用身份碾压别人的例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投资方也好,其他什么也罢,都别搞这一套。我们都是人,没必要摆这种架子,懂吗?”

“再者说,”我盯着他,“我们这节目根本就没有什么投资方。你也别在这装好人,你看过那些根据这部剧改编的小说吗?那都是我写的。”

那投资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你写的?那你凭什么当主角?”

“我当主角怎么了?”我毫不退让地回视他,“小说是我写的,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故事里的主人?要是找别人来演,演得面目全非,丢的是谁的脸?我之所以一直没提自己既是作者又是主角的事,就是因为在我看来,大家都是平等的人,没必要拿这些来标榜什么。”

这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那投资方瞬间炸了。他猛地抬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椅子腿撞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吓得周围几个客人都往旁边躲。

“你算个什么东西!”他指着我的鼻子嘶吼,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一个写破小说的也敢跟我叫板?我告诉你,在这圈子里,投资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没我的钱,你这破节目能拍下去?能获奖?”

他越说越激动,伸手就要去抓我的衣领,被旁边的王思宁一把拦住。“你还敢拦我?”他转头瞪向王思宁,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主角必须给我换了!换成我指定的人!不然我就让你们这破节目彻底停播,让你写的那些破小说也一块烂在地里!”

“还有你写的小说?我看就是堆垃圾!要不是沾了节目的光,谁耐烦看?”他喘着粗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别给脸不要脸!识相的就赶紧答应,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我有的是钱,有的是人脉,整垮你们几个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身后的助理想劝,却被他一把推开:“都别拦着!今天我非得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说了算的!”整个大厅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刚刚缓和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

“行了,我们的节目从开播到现在,我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投资方。”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要是觉得自己能耐大,大可以按你的想法拍一部悬疑剧,没人拦着。”

那投资方被噎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整理了下被扯皱的西装,带着几分得意开口:“拍就拍!我告诉你,我的剧情可比你们这拖沓的玩意儿带劲多了!就说新故事,开篇就让女主角被人绑在废弃工厂,手脚上全是锁链,旁边放着定时炸弹,倒计时三个小时——这才有悬念!”

“然后呢,让她回忆起自己老公前一晚跟她吵了架,摔门而去,紧接着就冒出个神秘电话,说她老公被绑架了,要她独自来工厂换人。”他越说越起劲,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等她好不容易磨断锁链,刚跑出工厂,就看到她老公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个拿着刀的陌生男人,你说刺激不刺激?”

“我还得加段反转,让那陌生男人突然喊她‘姐’,说当年她爸破产跳楼,全是她老公家逼的,现在就是来复仇的!最后再让女主角掏出藏在鞋底的枪,指着老公问‘这一切是不是你策划的’——怎么样,比你们那些家长里短的冲突带劲多了吧?”

他得意地扬着下巴,仿佛这剧情已经是天衣无缝的佳作,眼神里满是“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悬疑”的傲慢。

“我们《运城系列》就没有女主角,懂吗?”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是双男主设定,我和王思宁就是这部剧的核心。其他角色就算戏份重,也算不上‘主角’二字。”

“当初做第一个大篇章《运城之下》,就是为了寻找我们的母亲——这是根。现在到了第二大篇章,重心放在一个个案子上,但内核没变。”我顿了顿,扫过他脸上的不以为然,“你想的那些,怕不是一集短剧的路子?我们这是大型系列节目,除了正片,还有衍生访谈、案件解析,早就形成体系了。而且本季收官定在7月16号,所有剧情走向都卡着节点,哪能说改就改?”

“你说的那种开篇,我们根本不做。”我摇了摇头,“就算加女性角色,也不会是你想的模式。卧底警察?太老套了。我们喜欢探索更复杂的人性,不是靠身份标签堆悬念。”

“还有,我们是综艺加电视剧的融合模式,你懂吗?”我加重了语气,“既有真实探案的临场感,又有剧情推进的连贯性。一整季围绕主线展开,穿插支线案件,不是碎片化的故事。你说给12集怎么拍?我们现在都拍到第124集了,是《运城系列》第二部《探案吧》的第二季第27章——这种体量,哪容得下你那种突兀的设定?”

“再者说,我们的模式是固定的:我和王思宁这些核心成员是‘员工’,案件里的当事人、目击者都是‘Npc’,观众跟着我们的视角沉浸式追案。你说的那种‘每集换主角’‘一案一结’,早就被我们试过淘汰了——不符合观众的追剧习惯。”

我看着他渐渐沉下去的脸,补了句:“不是否定你的想法,是你的路子跟我们的节目压根不搭。”

投资方的脸色本就不太好看,听到这话更是沉了下来,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整理资料的兰双英和几个女队员,语气带着几分讥讽:“我明明看到你们团队里有女的,怎么就不能算女主角?合着你们只认两个男的当主角?”

“ScI的成员构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直视着他,缓缓开口,“这里面有来自云成省其他几个城市警察局局长的儿子,我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另外还有七组、八组、九组、十组,成员都是我的初中和高中同学。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创建这一切的初衷,是为了让更多人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一上来就搞绑架女主角的戏码。”

我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认同:“你那种一上来就高能的情节,根本站不住脚。第一,为什么要绑架?动机不明;第二,强行反转的老套路,观众早就看腻了。这种模式太单薄,撑不起长线剧情。”

“我们的模式是一上来就丢给你一个案子,查着查着,自然会牵扯出其他相关的案子,主线牵着支线,支线又反哺主线,这样才更有张力。”我加重了语气,“你要知道,我们是把所有看似零散的小故事,按照内在逻辑串联起来的,每个案子之间都有隐秘的关联。我们是顺着故事性去探索真相,这和你的模式完全不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你不能用你的标准来套我们的节目。”

这话彻底点燃了投资方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被震得跳起,水洒了一地。“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指着我怒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什么主线支线?我看就是故弄玄虚!观众要的就是刺激!就是一眼就能抓住人的东西!你们搞这些弯弯绕绕,迟早要凉!”

“还有你们那什么破团队构成?局长的儿子?同学?我看就是拉帮结派!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他唾沫横飞,声音尖利得刺耳,“我告诉你们,没有投资方的支持,你们能有今天?还敢跟我谈模式?我看你们就是怕被我改得更好,抢了你们的风头!”

他转身对着周围的人嚷嚷:“大家都听听!这人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拿着个破节目当宝贝,连投资方的意见都敢怼!我看他就是不想好了!”说罢,他又转向我,眼神凶狠:“我今天把话放这,要么按我的来,要么这节目就别想再播下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滚蛋!”

旁边的助理想上前劝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碰我!今天我非得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决定这节目生死的人!”整个大厅再次被他的暴怒笼罩,空气仿佛都变得燥热起来。

“行,如果按你说的来,那我倒想听听,12集你打算怎么分配?每集时长又定在多少?”我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

投资方像是早有准备,立刻收敛了怒气,脸上换上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清了清嗓子开始滔滔不绝:“这你就不懂了吧?12集必须紧凑!每集45分钟,去掉片头片尾,实际内容40分钟足够了。”

“前两集用来铺悬念:第一集开篇就是女主角被绑架,把工厂炸弹、老公失踪这两个钩子抛出来,结尾卡在她刚磨断锁链,看到远处的老公和陌生男人,戛然而止。第二集就揭秘陌生男人的身份,把当年父亲破产的恩怨抖出来,再让女主角掏出枪质问老公,最后留个她扣动扳机的特写——但别拍子弹打没打出去。”

“中间四集搞反转:第三集揭晓枪里没子弹,老公趁机反杀陌生男人,却在处理现场时被女主角发现他藏着的账本,牵扯出他挪用公款的事;第四集追查到老公挪用的钱流向了一个神秘组织;第五集女主角假装配合老公,偷偷联系警方,结果发现警方里有内鬼;第六集内鬼暴露,反咬一口说女主角才是主谋,把她逼到绝境。”

“后六集推高潮:第七集女主角逃亡中遇到个神秘人,对方说认识她父亲,手里有当年破产的真相;第八集揭开父亲是被老公家和神秘组织联手逼死的;第九集女主角联合神秘人设局,引老公和组织头目现身;第十集双方对峙,老公突然反水杀了组织头目,说要和女主角重新开始;第十一集女主角假意答应,趁机拿到关键证据,却被老公识破,两人在天台对峙;第十二集大结局,女主角引爆炸弹同归于尽,最后一个镜头给她藏在暗处的录音笔,真相大白——但留个开放式结尾,暗示她可能没死。”

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每集都得有至少三个爆点,比如绑架、反杀、内鬼、身世揭秘,保证观众看完一集就想看下一集。时长卡死45分钟,多一秒都不行,这样既能在黄金档播出,又能逼着内容紧凑,绝不含糊!”

“如果按我的思路来,12集总共时长控制在一个多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具体可以根据案件的复杂程度拆分成几个部分,每个部分时长一到两小时。”我看着他,条理清晰地说道,“而且除了正片,我们还有衍生节目——比如收官宴、先导片,这些都带着综艺感。先导片用来预热,收官宴做总结,你看,多完整。”

“你呢?你的12集有收官宴吗?看样子是没有。”我轻轻挑眉,“我们这种模式本质上更像综艺和剧集的结合体。之所以每集设定一到两小时,是因为案子的体量和你说的那种不一样。就拿一个案子来说,你设计的12集其实是一个完整故事,但我们的案子里有支线,有延伸,远比这复杂。”

“比如章野镇的疑案,从122集到现在的124集,我们花了三天左右的篇幅去展开,中间还穿插着其他线索,就像现在突然冒出来的你这个‘投资方’,本身也成了新的情节线。这种模式有什么不好?”

我摊了摊手:“要是按你说的每集45分钟,只讲一件事,那我们这种案子,一集就能拍完了——但那样的话,细节呢?人物的挣扎呢?案子背后的牵连呢?全都得砍掉,那还有什么意思?”

投资方听完,脸色又沉了下来,语气里的质疑毫不掩饰:“一到两小时?你这是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观众哪有那么多耐心看你磨磨唧唧?45分钟是黄金时长,是经过市场验证的!”

“还有什么衍生节目、收官宴?纯属浪费资源!观众要看的是正片剧情,谁关心你们私下里吃什么、聊什么?”他嗤笑一声,“你们章野镇的案子拖了三集还没结束?我看就是注水!照你这么拍,12集能讲清楚什么?怕是一个案子都讲不明白,最后全是一堆没头没尾的支线!”

“你所谓的‘细节’,在我看来就是拖沓。市场要的是快节奏、强冲突,不是你这种慢悠悠的‘探索’。”他往前一步,眼神带着压迫感,“我看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商业运作,就知道抱着自己那套所谓的‘艺术’自我感动!”

“先导片当然是主角集结篇啊,把团队成员的背景、集结的缘由讲清楚,让观众快速代入。收官宴呢,既是总结这一季的成果,给成员们颁颁奖——比如最佳探案手、最默契搭档这些,也是梳理本季案件的特点,顺便为下一季埋点伏笔,这都是综艺化运作的常规操作,懂吗?”

我看着他,继续说道:“还有章野镇的案子,别看只播了三集,我们这三集里已经破了三个案子了:第一起是五起连环杀人案,第二起是章栋安案,第三起是章家兄弟被杀案。剩下的篇幅,都是在处理案件背后牵扯出的民事冲突,这些细节才能让整个故事更丰满。”

“倒是你,一上来就怀疑我们的节目,还自称为投资方。我再明确告诉你一次:我们《运城系列》从始至终就没有投资方,所有制作、拍摄都是我们团队自己完成的。你这莫名其妙的身份,还有那些想当然的改动,根本站不住脚。”

投资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解:“什么叫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你们这时间计算也太随意了吧?哪有节目时长忽长忽短的?”

“当然是按案子的长度来定啊。”我摊了摊手,“一个案子从发生到侦破,完整呈现出来需要一到两个小时,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顿了顿,进一步解释:“我们说的集数多,其实是把一整集拆分成了几个部分,分别放在不同章节里。比如章野镇的案子,看似播了三集,其实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而现在更新的第124集,就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部分。这样既能保证每个章节有足够的信息量,又能让观众跟着节奏一步步追下去,比你那种掐着45分钟硬塞内容要合理多了。”

投资方盯着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照你这么说,主角就你们两个人?那团队里其他成员呢?难不成都是背景板?”

“我说的主角,是小说里推动主线的核心角色,我们在剧里的身份都是调查员。”我解释道,“其他成员各有各的作用,缺一不可。按现在的进度,第124集差不多就能结束章野镇的案子,第125集马上要开拍新内容。你这一掺和,硬生生让拍摄时间多拖了几分钟,别再耽误事了,赶紧走吧。”

一旁的女导演突然上前一步,对着投资方喊道:“你干什么啊?我可没让你搅局!这节目我来拍还差不多!”

“你们俩这是唱的哪出?”我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不耐,“简直无语了!一开始想把ScI搅得鸡犬不宁,现在又想直接毁掉节目?别在这添乱了,赶紧走!”

投资方被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愣住了,愣了半天,突然泄气似的摆了摆手:“行,我走!你这破节目谁爱掺和谁掺和!我不干这投资方了还不行?”说着又转向我们,语气缓和了些,“算了,你们加油吧,当我没来过。”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投资方,我都得说一句,投资不是儿戏。”我看着他,认真道,“得看准项目、摸清风险,不然砸了钱还可能惹一身麻烦,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投资的风险从来都不低,你自己掂量着吧。”

他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转身带着助理快步离开了大厅。那个女导演见状,也悻悻地捏着剧本,低着头走了。大厅里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我们相视一眼,赶紧重新投入到拍摄准备中——耽误的时间,得赶紧补回来。

那女导演刚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过身来,对着我们这边吼道:“你们别得意!什么先导片、收官宴,我看就是画蛇添足!”

她快步走回来,指着我们的剧本架:“先导片拍一群人凑在一起说废话,谁耐烦看?观众要看的是案子,是冲突,不是你们拉家常!还有那收官宴,颁奖?总结?纯属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多拍两个案子,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想掩盖内容不行!”

“你们以为加这些综艺环节就能显得高级?我告诉你们,这就是本末倒置!”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空气,“真有本事就把案子拍得紧凑点、精彩点,别靠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凑时长!我看你们就是没底气,才用这些玩意儿糊弄观众!”

她死死盯着我们,眼神里满是不屑:“信不信我现在就写篇评论,把你们这些‘创新’批得一文不值?到时候看还有谁看你们的破节目!”

兰双英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被我悄悄拉住。大厅里刚平静没多久的空气,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搅得紧绷起来。

“先导片是什么?是案件的引子,把背景、关键线索提前抛出来,让观众带着悬念追下去,这叫铺垫,不是废话。”我看着那女导演,语气不紧不慢,“收官宴呢?当然是总结——这一季破了那么多案子,挑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细节、最精彩的高能名场面整理出来,既是给观众一个交代,也是我们团队复盘的机会,怎么就成了虚头巴脑?”

我往前一步,直视着她:“照你这么说,拍东西只需要硬邦邦的剧情?那观众看纪录片就行了,何必看节目?我们加这些环节,是想让观众看到案子背后的人,看到我们怎么一步步接近真相,这才有温度,懂吗?”

“倒是你,一直质疑我们的模式,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拍?是不是除了打打杀杀,就容不下一点人情味儿?是不是觉得只有把节奏压得喘不过气,才算好作品?”

女导演像是被戳中了话匣子,猛地扬起手里的剧本:“我的模式?简单直接!开篇就上硬菜——凶案现场全景怼脸拍,血渍、凶器特写给足三秒,背景音乐直接上电锯声混心跳音,保证观众第一秒就攥紧拳头!”

“先导片?没必要!直接把第一集拆成两半,前二十分钟扔三个死者信息,后二十分钟让主角在停尸房对着尸体独白,把死者的社会关系、仇家名单念得清清楚楚,这不比你们拉家常有用?”

“至于收官?更简单!最后一集结尾留十分钟,让主角站在黑板前,用红笔把所有案子的线索画成思维导图,画完直接擦黑板走人,屏幕上打行字‘未完待续’,剩下的让观众自己猜去!”

她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什么名场面复盘?什么颁奖?都是多余的!观众记不住那些废话,只记得谁死得最惨、谁藏得最深!我拍的剧,每帧都得带钩子,让他们看完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抓心挠肝等下一季!”

“你们那套‘有温度’?我看是温水煮青蛙!等观众反应过来,早就换台了!”她把剧本往桌上一拍,眼神里满是“你们不懂行”的笃定。

“行了,照你这说法,是打算一季就讲一个故事?从开头到结尾全围着一件事转?”我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跟你说清楚,我们的先导片是用来铺这一季的主线,12集正片里穿插着12个支线案子,最后把主线收束,收官宴一做,这一季就算完整完结了。”

我顿了顿,追问:“那你呢?你拍的剧,一季打算做多少集?”

女导演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我的剧,一季最多8集!多一集都嫌拖沓!8集必须把一个故事讲透——从案发、调查到揭秘,环环相扣,中间绝不掺无关的支线!第一集抛案,第二集找线索,第三集抓嫌疑人,第四集审出假供,第五集翻案,第六集追真凶,第七集对峙,第八集结案!每集都卡着高潮点,绝不给观众走神的机会!”

她扬了扬下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精密设计:“8集是黄金数,既能让故事紧凑,又能保证每个角色的弧光——主角从怀疑到坚定,反派从伪装到暴露,清清楚楚!哪像你们搞那么多集,纯属浪费资源!”

“那你每集才多长时间?撑死四十多分钟吧?这叫几分钟?”我忍不住反问,语气里带着点嘲讽,“还说我们浪费资源?我们的案子都是实打实的,一天抛一个新案,连着几天下来,每个案子都有来龙去脉,观众跟着追几天,就能看到不同案件的关联,这才叫沉浸式体验,懂吗?”

“你说的那八集黄金数,哼,说白了不就是把凶手抛尸、现场勘察这些硬塞进去?开头凶手把尸体扔到别处,后面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似紧凑,其实全是碎片!”我盯着她,“你那点时长,够把一个案子的细节说清楚吗?够展现调查员怎么一步步抽丝剥茧吗?怕是刚摸到线索就草草收尾了吧?”

“我们从开头到结尾,差不多一天破一个案子,一个系列故事要花好几天,每天都有新案子冒出来,中间还穿插着民事纠纷、人际冲突,这些才是真实的办案状态,哪像你说的‘乱七八糟’?”我加重了语气,“你所谓的‘不浪费资源’,不过是砍掉了所有能让故事落地的细节,只剩下干巴巴的情节壳子——那样的东西,拍出来才是真的没用。”

女导演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反驳:“还说不是浪费?你们非要搞12集!8集能讲完的故事,硬拉成12集,不是注水是什么?多出来的4集拍什么?拍你们吃饭睡觉?还是拍那些无关紧要的邻里吵架?”

她往前凑了两步,眼神里满是挑剔:“12集的体量,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主线容易被支线冲散,观众看到一半早就忘了前面的线索!我看你们就是没本事把故事浓缩在黄金集数里,才靠堆集数充场面!有能耐就像我那样,8集利落收尾,让观众看完还能记住整个故事的脉络,而不是看完12集,连主角叫什么都含糊!”

“12集?我看就是给自己留后路,万一哪个案子没拍好,就靠后面的集数补窟窿!这种拖沓的节奏,早就该被市场淘汰了!”她把剧本往旁边一摔,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按你说的八集一个案子,那战线拉得越长,案件数量反而越少,这有什么意义?”我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不解,“主角是我们这些调查员,每个案子留下的疑点,很可能会在后面的案子里派上用场,这都是铺垫,懂吗?”

“再说了,给自己留后路怎么了?那些没拍透的疑点,恰恰是勾着观众追下去的钩子。你倒好,八集就把一个案子说死,一点余地都不留,那后续还能有什么张力?”

我加重了语气,带着点嘲讽:“照你这逻辑,八集一个案子,那16集就是两个案子?我再问你,你说一集要拍多长时间?要是一年才拍八集,那等于一年就破一个案子,这效率也太低了吧?简直让人无语。我们拍12集,穿插着主线和支线,既能保证案件密度,又能让故事有延续性,这才是合理的节奏。”

女导演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猛地将手里的剧本狠狠砸在地上,尖叫道:“你懂个屁!一年破一个案子怎么了?那叫精细!叫深度!你们这种流水账似的拍法,迟早要完!”

她吼得嗓子都劈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不敢作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片刻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生气。

大厅里只剩下压抑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又悄悄移开。

在后续内容,敬请期待下一章。

【第27章(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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