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5年7月21日,中午。
章敏被上官区负责人和他前妻连番怼了几句,脸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猛地一拍大厅的桌子,声音比刚才更尖利:“外来的怎么了?外来的就该被你们这么欺负?我是上官区妇联的,维护辖区妇女权益是我的职责!你们调查局算什么?越权插手家事,还纵容人挑拨母女关系,真当我们妇联是摆设?”
她指着我们,唾沫星子几乎要溅过来:“李梅李兰的母亲再不对,也是她们的亲妈!你们把人接进调查局,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借着这俩姑娘,给李氏宁莲社找不痛快?我告诉你们,上官区的事,轮不到你们ScI调查局指手画脚!今天必须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向上级举报你们滥用职权!”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她激动的身影周围投下晃动的光斑,那股不依不饶的架势,比刚才闯进来时更盛了几分。
李梅从九组宿舍区的方向走过来,恰好听到章敏的话,脚步顿了顿,上前一步开口:“行了,别在这儿吵了。我母亲是上官区的外来人,没错。但我来ScI调查局,是我自己的主意,没人逼我。”
她抬眼看向章敏,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你不也是外来人吗?当年从别的区嫁过来,现在倒站在这里说三道四。要是按你的道理,外来人就该低人一等,那你这样对我们,对得起当年把你养大的母亲吗?她教你的,就是用身份压人?”
最后一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地扎在章敏的痛处。章敏的脸色猛地变了,张了张嘴,刚才那股嚣张气焰竟被这几句平铺直叙的话堵了回去,一时没了声。
我说:“行了,都冷静点。我们首先是人,是活生生有想法的人,不是靠‘本地人’‘外来人’这种身份标签就能随意定义、随意拿捏的物件。”
我看向章敏,语气不软不硬:“妇联的职责是维护权益,不是拿身份当武器。她们姐妹俩愿意留在调查局,是她们的选择,跟出身无关,只跟她们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有关。你要是真心为她们好,就该尊重她们的决定,而不是在这里用身份压人。”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住了,章敏的手指蜷了蜷,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在“我们是人”这四个字面前,明显弱了下去。
章敏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线,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尖锐得刺耳:“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挤兑我?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我在妇联干了十几年,见的人心比你们吃的米都多!她俩现在被你们灌了迷魂汤,觉得这里好,等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她指着李梅,又转向我们,胸口剧烈起伏:“我是外来人怎么了?我在这儿扎下根,为上官区的妇女奔走这么多年,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什么尊重选择,我看你们就是想破坏家庭和睦,搅乱地方秩序!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不交人是吧?我现在就联系上级,看看你们ScI调查局到底有没有王法!”
正午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那股子歇斯底里的劲儿,倒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李梅被章敏的嚣张惹得动了真火,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你少拿‘十几年经验’压人!你所谓的王法,就是不分青红皂白逼我们回那个把人关起来、拿女儿当棋子的家?就是纵容我妈做那些龌龊事,还美其名曰‘家庭和睦’?”
她胸口起伏着,眼里全是压不住的怒气:“我告诉你,我留在调查局,不是被谁灌了迷魂汤,是因为这里没人把我当替代品,没人锁着我不让走!你口口声声说维护权益,可你连我们想逃离火坑的权利都要剥夺,这就是你信奉的王法?”
“还有,”李梅盯着章敏,字字清晰,“你总说自己扎下了根,可你现在做的,就是用身份欺负比你晚来的人。你忘了自己刚来时的难了?你的王法,原来就是‘只许州官放火’?”
一番话像连珠炮,炸得章敏脸色由红转白,刚才还硬挺的腰杆,竟不自觉地弯了弯。
章敏被李梅怼得后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狼狈,随即又梗起脖子,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你说得倒轻巧!逃离火坑?这里就一定是好地方?ScI调查局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跟着他们混,能有什么正经出路?”
她上下打量着李梅,眼神里满是不屑:“别以为说几句漂亮话就能蒙混过关,我看你就是被眼前的新鲜劲冲昏了头!等过些日子,他们把你当工具用完了,照样把你扔出来,到时候有你哭的!”
“还有你说的‘王法’,”章敏冷笑一声,刻意加重了语气,“小姑娘家懂什么叫王法?王法就是规矩,是伦常!你妈生你养你,你就该听她的,这才是天经地义!”
我盯着章敏,一字一句道:“行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谁才是把人当工具,你心里清楚。她们姐妹俩来不来,是自己选的,轮不到你用‘出路’‘伦常’来绑架。倒是你,为了那点所谓的‘秩序’和权力,连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到底是谁被冲昏了头脑?”
章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像是被踩中了痛处,猛地指着我尖叫:“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为了工作!为了上官区的稳定!你一个调查局的,凭什么评判我?我看你们就是故意跟妇联作对,想趁机搅乱上官区!”
她往前逼近两步,眼神里全是偏执的怀疑:“说!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早就盯上李氏宁莲社了?借着这两个姑娘的事动手脚,到底想查什么?”
我说:“别倒打一耙了。真正处处作对的是你——对我们ScI调查局横加指责,对李梅姐妹的意愿视而不见,现在连自己的初心都忘了。”
我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口口声声说对得起母亲,可你现在做的这些,用身份压人,拿权力唬人,难道就是你母亲教你的?你这不是在维护谁,是在跟所有讲道理、讲良知的人作对,包括曾经教你正直的母亲。”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章敏的眼神猛地晃了一下,嚣张的气焰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出什么硬气的话来。
章敏被这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目光扫过大厅墙上挂着的ScI调查局简介牌,视线落在“专项保护弱势群体权益”“依法开展跨区域案件协查”等字眼上,脸色渐渐变了,眼神里的嚣张褪去,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指着简介牌,声音都有些发飘:“你们……你们不只是处理普通纠纷?还管跨区域的案子?连弱势群体保护都归你们管?”
顿了顿,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急切地追问:“那……那李氏宁莲社之前的那些传闻……你们是不是早就开始查了?李梅她们说的被关、被顶替的事,你们是不是有证据?”
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彻底没了,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慌乱和试探,眼神在我们脸上来回打转,显然是被简介里的内容惊到了。
我说:“你也不用猜了,李梅姐妹俩说的那些事,被关、被胁迫,全都是她们母亲一手策划的。跟李氏宁莲社的其他纠葛无关,就是一个母亲用极端手段控制女儿。”
章敏听完,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眼睛瞪得滚圆,里面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问:“怎……怎么会……哪有母亲对女儿这样的……”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却浑然不觉,只是喃喃自语:“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庭矛盾……是我……是我看错了……”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苍白。
我说:“还有,别总拿你自己的经历套别人。你当年能在这里扎下根,不代表所有人都得走你的路。不是每个女人都得靠忍、靠熬才能活,更不是每个母亲都配被原谅。”
章敏像是被刺痛了,猛地抬头反驳,语气里带着最后的倔强:“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我当年受的苦不比她们少!可日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忍一忍,总会好的……难道非要闹到众叛亲离才算对?”
她盯着我,眼神里混杂着质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敢说你们调查局插手这事,就没有别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她们姐妹俩?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氏宁莲社背后牵扯着多少事,你们是不是想借着这个由头顺藤摸瓜?”
上官区负责人一直站在旁边沉默观察,此刻终于按捺不住怒火,上前一步对着章敏厉声喝道:“章敏!你闹够了没有!”
他指着章敏,语气严厉如冰:“身为妇联负责人,不分青红皂白,无视受害者诉求,反倒处处刁难维护正义的调查人员,甚至质疑上级单位的职责——你这是严重失职!”
“你口口声声说维护妇女权益,却对李梅姐妹的遭遇视而不见,还拿自己的经历绑架别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留在妇联岗位上!”
负责人拿出手机,当场拨通了区里的电话,声音清晰而坚定:“通知人事科,立刻免去章敏上官区妇联负责人的职务,后续调查按规定流程走!”
章敏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刚才的嚣张和质疑全没了踪影,只剩下被撤职的错愕和慌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章敏像是被“撤职”两个字彻底点燃了引线,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们凭什么撤我的职!我在妇联干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这两个丫头片子几句话,就因为你们调查局的一面之词?”
她冲向上官区负责人,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脸上:“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借着这事打压我!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大厅里的桌椅被她撞得东倒西歪,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红着眼嘶吼:“我不服!这事没完!我要去市里告你们!告你们滥用职权,告你们串通一气陷害我!”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扭曲的脸上,那股疯狂的劲儿,倒像是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江市长的车刚停在调查局门口,带着一身沉肃的气场走进大厅。他扫了眼满地狼藉和状若疯癫的章敏,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章敏,”市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区里刚把情况报上来,你先说说,为什么在调查局大闹?为什么无视李梅姐妹的求助,反而百般阻挠?”
章敏见是市长,气焰收敛了些,却仍梗着脖子喊:“市长!他们冤枉我!我是为了工作,是为了维护家庭和睦!这俩孩子被调查局洗脑了,他们就是想借机整我!”
“维护家庭和睦?”市长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是刚才大厅里的争执记录,“那你说说,‘母亲关女儿、拿女儿当棋子’算不算和睦?逼着受害者回火坑,这就是你妇联的工作?”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我刚从李氏宁莲社过来,李梅姐妹被关的房间、墙上的划痕都还在。你连现场都没去看,就敢说别人洗脑?撤职不是因为谁针对你,是你自己丢了妇联干部的本分!”
章敏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市长手机里的证据,脸色从红转白,最后瘫软在椅子上,再没了刚才的嚣张。
章敏瘫在椅子上缓了半天,忽然又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偏执的光,对着江市长和我们喊道:“就算……就算我错了,那他们ScI调查局呢?他们凭什么插手我们上官区的事?一个调查局,不好好查案,天天掺和别人家的私事,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挣扎着站起来,指着大厅里的标识:“专项保护弱势群体?我看是借着这个名头,到处插手地方事务,想把权柄伸到各个角落吧!李梅姐妹的事只是个由头,他们肯定盯着上官区的其他事呢!”
这番话刚说完,江市长的脸色沉得更厉害了,冷冷地看着她:“到现在还在胡搅蛮缠。ScI调查局的职责范围有明确规定,保护弱势群体不受侵害本就是分内事。你自己失职,倒反过来质疑合规执法,真是执迷不悟。”
就在章敏还想争辩时,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从侧门走进来,径直走到江市长身边,低声说了句:“爸,都安排好了。”
是江伟翔。他目光扫过大厅,最后落在章敏身上,眼神平静却带着审视。
章敏显然没听出那声“爸”的分量,只当江伟翔是调查局的人,见他站在市长身边,反倒像是抓到了新的靶子,立刻喊道:“你又是谁?也是这调查局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市长在就能胡来!你们调查局越权插手地方事务,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她盯着江伟翔,语气里满是不依不饶,完全没注意到江市长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显然,章敏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对着市长的儿子大放厥词。
江伟翔没急着回应,只是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到江市长面前,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厅:“这是ScI调查局针对李氏宁莲社相关案件的备案审批,所有流程符合跨区域协作规定,有省厅的签字批复。”
他抬眼看向章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至于‘越权’——章女士,你要不要先看看这份文件,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质疑?”
江市长看了眼江伟翔,对章敏沉声道:“伟翔是我儿子,在ScI调查局当调查员,这次的案子他也参与了。”
章敏像是被惊雷劈中,愣了足足几秒,随即脸色骤变,指着江伟翔又指向江市长,声音都在发颤:“你……你们……这是串通好的!怪不得!怪不得你们一唱一和针对我,原来是父子联手!利用职权公报私仇,这还有王法吗?”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嗓门又拔高了几分:“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护着这两个丫头,怎么非要跟我过不去!原来是因为他在调查局!你们就是想借着这事打压异己,巩固你们的势力!我要去省里告你们!告你们官官相护!”
此刻的她,完全被“父子同场”的事实冲昏了头,所有的理智都被偏执取代,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圈套。
江伟翔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大概还不知道,江省长是我的亲叔叔。”
话音刚落,门口又走进一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正是江省长。他看了眼状若疯癫的章敏,眉头紧锁,沉声斥道:“章敏,真是不要脸!伟翔是我的侄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人正直磊落。你自己失职犯错,不思悔改,反倒在这里血口喷人,编排起我们叔侄来了?”
江省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慑人的威严:“从刚才到现在,你的言行我都听着呢。身为妇联干部,不为弱势群体发声,反倒助纣为虐、颠倒黑白,被撤职也是咎由自取。现在还想攀扯污蔑,真是越活越糊涂!”
章敏彻底傻眼了,看着眼前的江市长、江伟翔,再看看突然出现的江省长,三人间的亲属关系像一张网,瞬间击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惶恐。
章敏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指着江省长、江市长和江伟翔,声音嘶哑地喊道:“好啊……真是好啊……叔侄、父子,官官相护!你们就是一伙的!为了掩盖什么?是不是李氏宁莲社跟你们有勾结,怕我查出来,才联手把我踢出局?”
她死死盯着江伟翔,眼神里全是疯狂的猜忌:“你一个调查员,凭什么参与这种案子?还不是靠你爸你叔的关系!你们就是想借这案子铲除异己,我章敏就是你们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尽管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却依旧梗着脖子,仿佛只有这样的质疑才能支撑自己不倒下去,只是那话语里的无力感,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的崩溃。
李梅上前一步,目光冷冽地盯着章敏,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行了,别再演了。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我早就知道,你才是这一切背后搅事的人。”
她顿了顿,看着章敏瞬间僵硬的脸,继续说道:“你处处针对我们母女,不是为了什么‘家庭和睦’,是因为你想借着打压李氏宁莲社的势力往上爬,踩着别人的苦难当垫脚石。你以为把水搅浑,就能趁机揽权上位?这种用阴私手段谋利的路数,也配叫‘正道’?不过是你自己走火入魔的歪门邪道罢了。”
这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剖开了章敏最后的伪装。章敏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质疑的话,只剩下被戳穿心思的狼狈和恐慌。
周队带着几名身着制服的队员走进大厅,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他先是向江市长和江省长点头示意,随即走到章敏面前,亮出证件:“章敏,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利用职务之便干扰案件调查,且与李氏宁莲社部分违规操作有关联,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章敏浑身一颤,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着几乎站不住。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周队身后的队员上前一步,客气却不容抗拒地架住了胳膊。
“不……我没有……你们不能抓我……”她的声音微弱,带着哭腔,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无尽的慌乱。
周队没再多言,示意队员带人。章敏被半架着往外走,经过李梅身边时,她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有怨毒,有不甘,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被带离了ScI调查局的大门。
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午后阳光落在地板上的光斑,无声地晃动着。
我看着被架住的章敏,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事到如今,你还闹什么?你心里那点算盘谁不清楚?不就是想借着撒泼耍赖,把自己和李氏宁莲社的关系撇干净,想让别人忘了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吗?”
这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章敏。她突然挣脱队员的钳制,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混杂着断断续续的辩解:“我没有……我只是想往上走……我没做错什么……是他们挡我的路……”
她哭得浑身发抖,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曾经的嚣张和算计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揭穿后的崩溃和绝望。周围的人都沉默着,看着这个被欲望吞噬的女人,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摔得粉身碎骨。
我看着瘫在地上的章敏,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我们从没挡你的路。你的路,是你自己一步步走歪的。总想着走捷径,靠算计、靠打压别人往上爬,却不肯踏踏实实做事,这样的路,本就走不长远。”
章敏猛地抬起头,脸上挂满泪痕,眼神却依旧带着偏执的质疑:“你骗人!若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早就……早就得偿所愿了!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一切!你们凭什么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我?谁不想往上爬?你们就那么干净?”
她嘶吼着,像是要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倾泻出来,可那声音里的虚弱,早已暴露了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否定。
我说:“往上走有千万条路,正常的方式,是凭本事、凭实绩,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走,这样才走得稳、走得远。可你偏要选最险的捷径,把歪门邪道当聪明,把算计别人当手段,这不是少走弯路,是在给自己铺绝路。”
我看着她逐渐黯淡的眼神,继续道:“路是你自己挑的,跟头自然也得自己栽。现在怨不得别人,只怪你从一开始就没弄懂,什么才是真正能站得住的‘向上走’。”
章敏怔怔地看着我,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刚才那股歇斯底里的劲儿彻底没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茫然。她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灰尘的手,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周队示意队员上前,这一次,她没有挣扎,任由对方架着胳膊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厅里的牌匾,眼神复杂得像揉碎的玻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被彻底带离了视线。
两个小时后,ScI调查局的大厅刚恢复平静,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朴素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神色慌张又带着几分犹豫。
她走到接待台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同志……我要举报……举报我的邻居。”
见接待人员示意她坐下说,女人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道:“就住在我家对门的张老太,这半年总把捡来的垃圾堆在楼道里,夏天臭得没法开门,上个月还因为堆得太多,差点绊倒下楼的小孩。我跟物业反映了好几次,她要么撒泼要么装聋,今天早上我看见她把几个破电瓶堆在楼梯口,那东西万一漏液着火……太危险了!”
她攥着布包的手指关节泛白,眼里满是焦虑:“我实在没办法了,听说你们管这类事,能不能……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
我、王思宁、韩亮、寸寿生、杨海泽一行人赶到和平里小区3号楼4单元501室时,门虚掩着,一股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推开门,只见客厅地板上,张老太仰面躺着,双目圆睁,早已没了呼吸。
“别动现场!”我低喝一声,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李武的电话,“李法医,和平里小区3号楼4单元501室,发现一具女尸,疑似他杀,你和李宗福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我示意众人退到门外:“王思宁,你去楼下守着,别让无关人员上来;韩亮,联系物业调取这栋楼最近三天的监控;寸寿生、杨海泽,跟我一起在楼道附近看看有没有异常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混杂着陈旧垃圾的酸腐气,让这起突然出现的死亡事件更添了几分诡异。我们各自分工,等待法医到来的间隙,楼道里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我正仔细勘察现场周边,目光扫过客厅角落的垃圾桶时,瞥见一张被半掩在废纸下的卡片。抽出来一看,是张印着红玫瑰图案的卡片,纸质光滑,显然不是随手丢弃的废品。
卡片背面用黑色钢笔写着一行字:“玫瑰下的罪恶→玫瑰蓝”。
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尤其是“玫瑰蓝”三个字,笔锋陡然加重,墨色深得发黑。
“你们来看这个。”我扬了扬手里的卡片,王思宁几人立刻围了过来。
韩亮皱眉道:“玫瑰蓝?听起来像个代号,或者某个地方?”
寸寿生摸着下巴:“跟‘玫瑰下的罪恶’连在一起,难道是凶手留下的?”
我捏着卡片边缘,避免破坏指纹:“先收好,等法医来了一起送检。这很可能是本案的关键线索。”
卡片上的玫瑰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那行字像一道谜题,让原本看似普通的死亡事件,瞬间蒙上了一层悬疑的阴影。
我俯身检查张老太的衣物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金属物件,掏出来一看,是把造型奇特的小钥匙,柄上刻着“001”三个数字。紧接着,又从她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串数字:1603。
“001钥匙,还有密码1603。”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眉头微蹙。
王思宁凑近一看,突然恍然道:“这钥匙……不就是放在局里会议室那个带001标识的铁柜钥匙吗?上次整理档案时我见过!”
“对,就是那个专门存放旧案卷宗的保密柜。”我点头确认,心里隐隐觉得这两者和张老太的死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警服的短发女人闯了进来,看到客厅里的情景,突然对着我们厉声喊道:“谁让你们动现场的?!法医还没到就乱翻死者物品,懂不懂规矩?!”
她嗓门极大,眼神带着火,显然是冲我们刚才的举动来的,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怒火。
那短发女警察正对着我们怒目而视,门口忽然走进来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面色沉郁,一眼就看到了场中剑拔弩张的架势。他几步上前,伸手就去拉女儿的胳膊:“晓冉!胡闹什么!这里是案发现场,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被叫做晓冉的女警察猛地甩开父亲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比刚才更响:“爸!你别管!他们凭什么没等法医就碰死者遗物?万一破坏了证据怎么办?这是违规操作!”
她红着眼瞪向我们,又转向父亲,语气里带着委屈:“您平时总教我要按规矩办事,怎么到这儿就……”
中年男人脸色更沉,压低声音呵斥:“闭嘴!这几位是ScI调查局的同志,办案有章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赶紧跟我走!”说着又要去拽她。
晓冉却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后退一步,指着我们对父亲喊道:“什么章程?我看就是仗着名头乱来!今天这事我管定了,必须说清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韩亮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回头道:“李法医他们到了。”
我对那对父女道:“既然法医来了,现场勘察程序由他们接手,刚才发现的钥匙和密码我们会立刻报备,所有环节都有记录,你们可以监督。”
中年男人皱着眉对女儿使了个眼色,晓冉却依旧梗着脖子,显然没打算善罢甘休。李武和李宗福提着工具箱走进来,看到这情景愣了一下,李武率先开口:“怎么回事?这是……”
【第36章(下,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