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令你手臂又在变软了哦～”
奈亚子突然从星暝视野外出现，银色发梢扫过星暝正在褪色的指尖。少年蜷缩在榻榻米上的身子猛地一颤——他右手的皮肤正泛起诡异的珍珠色光泽，五根手指像融化的蜡烛般粘连在一起。
“又来了……”星暝把逐渐透明的右手藏进狩衣宽大的袖口，“这周第三次了。”
竹席突然被银发邪神的膝盖顶得吱呀作响。奈亚子整个人跨坐在他腰间，冰凉的手指灵巧地解开狩衣束带：“都说过能量过载会导致身体异变啦～”她突然俯身贴近星暝面无表情的脸蛋，“这种时候就该用成年人的方式……”
“嘎吱——”
纸门被撞开的声响及时打断了正欲上下其手的奈亚子。星焰顶着一头焦黑的呆毛冲进来，怀里抱着烧成炭块的烤鱼：“主人快看！我又……”小丫头突然瞪圆眼睛，“你们在玩叠罗汉？”
奈亚子保持着解衣带的姿势僵在原地，翡翠色瞳孔里噼里啪啦迸出火星。星暝趁机从她身下滚出来，左手死死攥住即将液化的右腕：“星焰来得正好！快帮我按住这个疯婆子！”
“达令好过分！”奈亚子突然变出条手帕咬在嘴里，“明明昨天还叫人家亲爱哒……”
星暝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却发现右手的指节已经彻底融成胶状物：“要命……这次连指甲都……”
星焰突然把烤鱼砸向奈亚子：“不许欺负主人！”焦黑的鱼块在空中炸成烟花，银发邪神头顶的呆毛顿时糊满鱼腥味。
“这可是达令最喜欢的呆毛！”奈亚子哭丧着脸变出淋浴喷头冲洗头发，“小星焰的破坏力越来越强了呢～”
星暝瘫在墙角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右手。那些珍珠色的胶质正在缓慢凝固，隐约能看见皮肤下流动的星光：“你上次说的计划……真的可行？”
奈亚子甩头发的动作突然定格，湿漉漉的银发在漏进的阳光下甩出彩虹：“达令终于开窍啦？”她突然闪现到星暝面前，发梢的水珠溅了他满脸，“当然是先拿下最难搞的隙间妖怪！八云紫的好感度早就突破临界值了～”
“哈？”星暝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那个成天拿折扇戳人腰子的老太婆？”虽然星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有些……欣慰？
“数据不会说谎哦～”奈亚子变出个平板电脑划拉着，“上周她在你睡着时偷偷顺走了七根头发，上上周用隙间偷窥你洗澡十三分钟，还有大上个月……”
星暝突然捂住她的嘴：“停！我信了还不行吗！”少年脖颈处的血管突突直跳，“所以具体要怎么做？总不能直接冲进隙间告白吧？”
“当然是制造浪漫的独处机会啦～”银发邪神不知从哪摸出套粉红女仆装，“明晚的宴会就是最佳时机！达令只要穿上这个，在敬酒时假装摔倒……”
星焰突然举起燃烧的女仆装：“主人穿这个会被紫姐姐她们笑话的！”
“小孩子不懂～”奈亚子灵活地躲过火星，“这叫情趣攻……”
星暝突然将女仆装塞进虚空：“正常点的方法！”
“那就用最传统的英雄救美～”奈亚子打了个响指，虚空中突然浮现出八云紫被触手怪包围的全息投影，“达令只要在关键时刻……”
“紫的隙间能吞掉半个东国。”星暝扶额叹气，“再说这种把戏她怕是几千年前就玩腻了。”
星焰蹲在燃烧的衣料残片旁举手：“上次紫姐姐喝醉说，想看看主人慌张的样子……”
奈亚子的呆毛突然扭成感叹号：“原来如此！”她猛地拽住星暝的衣领，“达令明晚宴会上只要装醉，然后……”
“然后被灌十坛鬼族烈酒真死过去？”星暝拍开她的手，“说点实际的！”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银发邪神突然正经起来，“达令只要把心里最深处的话老老实实说出来。”她指尖轻轻点在星暝心口，那里浮现出淡淡的紫罗兰纹路，“你每次见到她时，这里的能量波动都会形成爱心形状哦～”
星暝突然触电般弹开：“胡、胡说什么！那不过是……”
“不过是每次被她捉弄时残留的境界之力？”奈亚子不知何时摸出了星暝枕下的金发，“需要我分析这根头发的能量波长吗？和某位隙间妖怪的匹配度是……”
“够了！”少年突然撕开空间裂缝，“我现在就去找她说清楚！”
星焰走出到门口时，只看到奈亚子坐在藤椅上哼着小曲。邪神手里把玩着半块晶莹的碎片——那是星暝异变右手脱落的水晶化皮肤。
“紫姐姐真的会接受主人吗？”小丫头忧心忡忡地戳着不知名的炭块。
奈亚子望着天际线泛起的朝霞，绿色瞳孔里流转着狡黠的光芒：“在六十四个平行世界的记录里，成功率是……”她突然把水晶碎片弹向空中，“百分之百哦～”
……
星暝蹲在八云邸的门槛上啃米糕，碎渣掉进缝隙，引来了觅食的蚂蚁。他第三次伸长脖子往屋里里张望，结果被突然探出的狐妖脑袋吓得噎住了。
“咳、咳咳……蓝，你家主人到底回不回来吃饭了？”少年捶着胸口灌下变出的凉茶。
名为八云蓝的幼狐握着扫帚，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紫大人去拜访风见大人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尖耳朵警惕地左右转动，“最近半个月都是这样，回来时衣服上总沾着向日葵花粉。”
星暝忽然想起之前撞见紫从梦幻馆方向归来，金发间卡着片向日葵花瓣却浑然不觉的模样——那会她正哼着走调的小曲，连隙间开在星暝头顶都没发现。
“选举的事……”少年把凉透的茶根泼向银黑二色混杂的裂隙，“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蓝突然打了个喷嚏：“前天夜里紫大人说梦话，把枕头撕成了十六等份。”她的眼神带着担忧，“说什么‘虫族的疯子’‘西边那群酒囊饭袋’……”
星暝突然站起身：“……我去后头转转——等那家伙回来……”
“星暝大人。”幼狐突然拉住他的束带，“紫大人每次回来都会先去温泉沐浴。”
少年也后知后觉地想起紫的习惯，拍开小狐狸的动作却格外轻柔：“谁要偷看老太婆洗澡！”他转身时险些被门框绊倒，蓝望着那道踉跄的背影，金瞳里闪过与年龄不符的狡黠。
暮色漫过纸窗时，星暝正对着庭院里的樱树练习腹稿。他第十三次把“其实我可以帮忙”说成“其实你笑起来很丑”，气得把手里的柿饼捏成了泥。
“阿拉～小星暝这是要把我家地板瞪出花来？”
紫的嗓音惊得他后颈汗毛倒竖。隙间妖怪斜倚在廊柱上，淡金色发梢还凝着水珠，松垮的浴衣领口露出半截锁骨——星暝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方才打好的草稿全变成了浆糊。
“听说你等了我三个时辰？”紫的折扇挑起少年下巴，“莫不是被奈亚子欺负了来找姐姐哭鼻子？”
星暝突然瞥见她手腕新增的灼痕——那分明是幽香的魔炮擦过的痕迹。他鬼使神差地抓住那只手：“受伤了还泡温泉？”
紫的瞳孔微微收缩，旋即笑得花枝乱颤：“小星暝这是要转行当医师？”她指尖抚过少年泛白的指节，“还是说……”突然凑近的气息让星暝心脏停跳一拍，“在担心我？”
星暝猛地后退撞上矮几，茶具叮当作响中瞥见对方转瞬即逝的落寞神色。那些在鬼族宴会上拼酒的夜晚突然浮现——紫经常最后一个离席，偶尔把醉倒的星暝拖回隙间时，哼的歌谣里带着他不愿去深思的疲惫。
“选举……需要我做什么？”他低头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现在的我勉强能作为金牌打手了吧。”
紫的折扇“啪”地合拢。庭院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蝉鸣都消失了。
“你现在很强哦。”她突然用折扇挑起少年一缕白发，“真要生死相搏的话，五个咱也未必是你对手呢。”
少年狩衣的袖口被攥出褶皱。庭院里飘落的樱瓣忽然悬停在半空，连风声都凝固了。
“但是啊……每次动用那股力量，你的身体就会发生异变。”折扇突然抵住星暝锁骨下方，那里隐约可见流动的纹路，“像被火烤化的蜡人。”扇骨沿着脖颈缓缓上移，“指甲尖褪色成半透明，发梢结出水晶颗粒，身后长出触手——真当我看不到？”
星暝别开脸，后槽牙咬得发酸。力量是最致命的毒药，但凡尝试过的人就几乎没有能割舍的，更何况他没有办法去摆脱。
“想过彻底异变的模样吗？”紫的嗓音突然轻得像叹息，“或许会变成星海里漂浮的碎屑，或许成为奈亚子掌心的提线木偶。”她的眼神中难得地露出一抹哀意，“但绝不会是现在这个会脸红会炸毛的蓬莱人。”
少年猛地起身，眼神却不敢与面前坦荡荡的金发妖怪交汇：“老太婆……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啰嗦？”
“从你带着满身混沌气息出现在妖怪之山那天。”紫突然张开隙间，无数猩红眼珠在虚空里转动，“那位此刻怕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自欺欺人的把戏总要演全套。”
星暝的喉结动了动。他忽然记得几天前在鬼族宴会上，自己失控的混沌能量震碎了三十七坛美酒。萃香大笑着拍他后背说这才够劲，可华扇悄悄把解酒药换成了安神汤。
“我不需要谁来当救世主。”紫的指甲突然掐进他手腕，暗红血珠渗进狩衣纹路，“更不需要谁把自己献祭成怪物。”她的声音突然掺了冰碴，“那个银毛邪神满嘴谎话，你真信她说的什么能量疏导？”
星暝腕间的血珠突然沸腾，化作黑雾消散。他望着紫眼尾淡淡的青影——那是连脂粉都盖不住的疲惫。永远亭的清月，妖怪山的雷鸣，魔界的硫磺味，无数记忆碎片突然翻涌。
“老太婆。”他忽然反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当年你说要建立能庇护妖怪的乐园……”
“所以更要活生生的星暝！”紫突然提高的音量激得星暝身形一颤，“而不是顶着这副皮囊的行尸走肉！”她指尖燃起靛青火焰，将星暝腕间残留的混沌气息焚烧殆尽。
少年低头看着彼此交叠的手掌。他的指尖正在析出细碎星尘，而紫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向日葵花粉——那是她为争取幽香支持——甚至只是不站到她对立面，而连日奔波留下的痕迹。
“力量是最甜美的鸩毒。”紫突然松开手，转身时振袖扫落三片樱花，“当年我若抵不住成为拉普拉斯妖的诱惑，早成了迷失在量子之海的幽灵。”
星暝望着她发梢晃动的隙间光屑。那些幽紫光芒曾无数次为他照亮归途，此刻却像无声的控诉。
纸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蓝慌乱的道歉声里，星暝听见奈亚子哼着走调的小曲由远及近。混沌的气息让庭院草木开始扭曲生长，樱树枝桠诡异地扭成螺旋状。
“至少……”星暝突然拽住紫的袖角，“等解决贤者选举的麻烦……”
“没有至少！”紫猛地甩开他的手，“你以为你的意志足以击穿由这世上最恶毒咒文织就的牢笼吗？！你究竟把自己想成什么可以随意抛弃的玩物！……”
她的斥责突然卡在喉间。星暝的食指横在她嘴边，眼神里却藏着某种紫都看不穿的心思。
奈亚子的笑声混着星焰的惊呼刺破隙间。紫突然张开三重境界结界，将整个茶室拖入时空夹缝。漂浮的茶具与倒悬的灯笼间，她捧住星暝冰凉却又炽热的手掌，狩衣暗纹里渗出星砂般的光点。
“听好。”紫的额头抵上他的，金发垂落成淡金色的帘幕，“我要你活着看到我所构建的那个世界的黎明——以人类的姿态，而非什么见鬼的混沌容器。”
星暝的瞳孔微微收缩。结界外传来奈亚子撕开空间的轻笑，星焰的火焰烧焦了纸门的花纹。而紫的唇瓣擦过他嘴角的温度，比任何混沌能量都要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