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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微信提示音、甚至老家亲戚特有的那种急促敲门声……这些声音仿佛成了背景里永不停歇的噪音,日夜啃噬着焱的神经。屏幕上母亲以死相逼的泪痕满面,父亲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三姑六婆轮番上阵的“劝导”……他最终崩溃了,拉黑了所有能拉黑的联系方式,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只想获得片刻喘息。

然而,现实可以暂时隔绝,焦虑却无法轻易驱逐。它钻入潜意识,化为了夜晚光怪陆离的梦魇。

于是,焱开始了他在梦中的——相亲轮回。

场景总是从一个灯光柔和(甚至有些暧昧)、装修风格大同小异的咖啡馆或茶座开始。他对面,坐着一位陌生的女性。

第一位,是父母眼中标准的“好媳妇”模板。温婉端庄,说话细声细气,话题围绕着工作稳定否、买房计划否、何时要孩子展开。焱努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感觉自己像个被贴上标签待售的商品。对方似乎对他很满意,眼神里带着考量与规划。他想逃,身体却像被钉在椅子上。

终于熬到对方去洗手间,他松了口气,端起咖啡想喝一口定定神。

然而,就在咖啡杯触及嘴唇的瞬间,眼前的场景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般,猛地闪烁、扭曲了一下!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又坐在了另一张类似的沙发上,杯中的咖啡甚至还是满的。而对面的女性,换了个人。

第二位,是亲戚介绍的“热情开朗”型。语速极快,笑声爽朗,不断分享着她的旅行经历、健身心得、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各种“有趣”设想。焱试图跟上她的节奏,却只觉得吵闹,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像个不合格的听众,唯一的任务就是点头附和。

当他因为长时间保持假笑而脸部肌肉发酸,下意识地揉了揉脸颊,眨了眨眼——

场景再次扭曲、切换!

第三位,是某个婚恋网站推荐的“高知女性”。冷静,理性,谈话像是一场面试,逻辑严密地分析着双方条件匹配度、未来风险管控、以及最优合作(婚姻)模式。焱感觉自己成了一组等待评估的数据,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神经上敲击代码。他试图提出一点关于“感情”的看法,却被对方用更强大的逻辑轻易驳回。

他感到一阵窒息,下意识地松了松并不存在的领带。

闪烁!

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

梦中的相亲对象如同走马灯般轮换。有娇俏可爱却满脑子公主梦的,有强势霸道试图当场立规矩的,有悲观厌世觉得结婚就是凑合过日子的……性格、样貌、职业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陌生,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被审视感。

焱试图在梦中反抗,他大声告诉对面的人:“我不想结婚!”“我们不合适!”“让我走吧!”

但对方要么像是根本没听见,继续自说自话;要么就露出惊讶甚至被冒犯的表情,然后场景立刻扭曲切换到下一个,惩罚他的“不配合”。

他就像被困在一个为他量身定制的、无限循环的相亲地狱里。每次眨眼、每次微小的动作、甚至每次呼吸稍重,都可能成为场景切换的触发器,将他抛入下一场毫无意义的、疲惫不堪的见面中。

现实中被逼婚的压力、无法沟通的绝望、对自由被剥夺的恐惧,全部在这个荒谬的梦境中被放大、重复上演。

直到他精疲力竭,连在梦中维持假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麻木地看着对面不断变化的嘴唇开合,却听不清任何声音。

最终,所有的画面、声音、对面的人脸都开始融化、混合,变成一团模糊扭曲的色块和噪音,将他彻底吞噬……

……

焱猛地从床上惊醒,心脏狂跳,浑身冷汗,比跑完一场马拉松还要疲惫。

窗外天光微亮,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没有咖啡香,没有喋喋不休的问话,只有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

他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这令人焦虑的现实世界,比起那个无止境的相亲轮回梦境,竟然显得……如此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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