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自己家的确是不犯法,但是,你是回家的样子吗?根据夏天所说,他是户主,所以,那是他的家,有他允许,那叫回家,没他允许,就叫强闯民宅,即使你们是他的血缘亲人也不行,不信的话,你问问你身旁的这位,他应该对我朝律法研究颇深。”宋青书用半调侃的语气回答了夏青山的问题。
夏青山见到夏至摇了摇头之后,退后一步,不再言语。夏至刚想张嘴,就听到宋青书说道:“要是这件事,你们没有疑问,本官就要依法判决了。”
见到没人说话,宋青书朗声说道:“对于此次事件判决如下,强闯民宅者,仗五。恶意伤人者,仗五。夏天,回去之后,记得赡养长辈。”
宋青书话音刚落,宋文书一扯宋青书的袖子,低声耳语几句。就看到宋青书再次开口:“咳咳,鉴于夏天未满十八,等到满十八之后,再行赡养一责。”
此言一出,堂下看热闹的人纷纷对着夏天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大汉,竟然还是个孩子。
但是好奇的目光只是转瞬即逝,接着开始讨论起夏家的八卦来了。
夏家人听到了判决之后,自然是不服气的。当即就想要反驳,夏至伸手制止了他们,对着宋青书说道:“那宋大人,我想请问,私自霸占他人田地,以及截留田地所得,要怎么判。”
“这个嘛?我朝对于霸占土地一事,向来严格,自然是斩首。”宋青书淡淡的回答。
“按照夏天所说,他和我们已经是两个户籍的人了,自然就是两家人,那在我们离乡的五年光景内,土地被他耕种,所得被他截留,又该怎么处理?”夏至直直的盯着夏天。
夏至也不想闹成这个样子,但是如果他不拿出这件事来,夏天说的那件强闯民宅的事,就要在自己当官之前,先背上污点了。只有用这两件事做个抵消,才能先消去这个,至于说名声问题,那比起自己以后的仕途,都是小事。
“夏天,他所说可是真的?”宋青书一脸凝重的看向夏天,毕竟这件事跟之前的事对比可是要杀头的。
夏天点了点头,抢在宋青书之前开口:“我虽说种了这些地,但是这些地的收成我可没有截留,这顶多算是免费帮他们种地了,这不能算是霸占田地吧?”
“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宋青书继续问道。
“有的,只是证据在我家里,要是着急的话,可以派人去县城的‘锦记’那里,找老板要一下我每年的采购清单。”夏天一脸淡定的说完。宋青书看着夏天如此淡定,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可是夏至那边却是变了脸色,先是疑惑的看向李雪娘,只看到李雪娘脸上一片茫然,这才扭头看向了一脸平静的夏天,心里却是猛地一突。
就在宋青书派人去锦记的时候,下方有人来报,说是已经询问出结果。接着对着宋青书说道;“大人,经过我们的询问,最后得知,此人是受夏氏族长指示,前去砸门,这才被打。与夏天所说相同。”
衙役这话一出,夏氏族人甲当即变了脸色,一把跪下之后,对着宋青书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都是族长让我干的。”
“你在胡说什么?大人还请明鉴啊!”夏正从围观的人群里挤出,反驳道。
“行了,别狡辩了,证据都放你面前了,还狡辩。来人,拖下去,夏正仗十,夏氏族人甲仗五。”宋青书说着,惊堂木一拍,对着衙役说道。
当即不管两人的哭诉,衙役们拖着两人下去,没多久,后院就传来了两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而这惨叫声,让夏老头一家眼里的惧怕更甚,不自觉的往攥紧了拳头的夏至身边靠去。
等到惨叫结束,夏至刚想开口,前去锦记的衙役已经回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美妇到了之后,对着宋青书行礼之后,起身说道:“宋大人所问,我已经听这位官差小哥说了,这是我家的账本,上面记载着夏天小哥来我店里采购的记录。”
说完之后,把手里的账本递上。夏至在一旁说道:“谁知道你的账本是真是假,再一个,你张嘴就说出了他的名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美妇人听到夏至这样说之后,没有恼怒,而是笑着说道:“这位公子,在咱们夏朝经商的人里面,也许有人敢做假账,但是我可是不敢的。毕竟做假账一旦被查出,直接抄家,我可没有这种瞒天过海的本事。再一个,像夏天小哥这种这么独特的人,本来就让人印象深刻,更别说还是我店里的大买主,我当然要记得了。”
美妇人解释的这段时间,宋文书已经把账本上所记录的东西给算好了。交给了宋青书之后,宋青书瞥了一眼,然后朗声读了出来。“四年期间,夏天共在‘锦记’采购八次,每次采购金额在五两银子到十五两银子不等,累计共计七十两银子。其中,胭脂水粉占三十两银子,其余皆为布匹。”
宋青书刚说完,夏天再度上前,说到:“大人,再把这几年我交粮税的底子查一下,就能得出地里的产出,换算成银子之后,对比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霸占他们的东西了。”
两人的话音刚落,夏青山和夏老头几人心里就是一突。因为他们知道,就是地里的产出,根本换不了这么多银子。当即在夏至耳边小声说了起来。而堂外的人,听到这个之后,也开始议论起来。
好在这些文书类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好了,查找起来很是迅速。不一会儿,宋文书的身影再度出现,拿着一张纸,对着众人念到:“根据记录显示,隶属于夏大江名下的田地,这五年产出共计一万六千斤粮食,交税两成,三千两百斤,剩余粮食一万两千八百斤。折合成银子约为三十八两四钱银子。”
“那又怎样,他买的那些东西的去处,谁能证明?但是这些田地的产出可是都在他手里。”夏至站出来狡辩道。
听到对方狡辩之后,宋青书即使心里无奈,但还是开口问夏天:“夏天,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在锦记所购置的东西,多数都是交给了你娘?”
“大人可派人去村里打听,有些妇人经常去我家串门,她们对李雪娘收到了多少东西,心里是一清二楚,到时就可以知道我说的真假。”夏天自信说道。
宋青书闻言,对着宋文书使了一个眼色,宋文书就下去了。宋青书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已经派人前去打听。”话音落下之后,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而在夏天说完之后,夏至看到李雪娘脸色阵慌乱,当下就脸色一白,差点儿站不稳。转头看见夏天脸上的一阵嘲讽之后,心里更是升起一阵惊慌。
等到外面有人高喊之后,这煎熬的等待才算结束。衙役上前禀报:“回大人,属下去夏家庄多番打听之后,对于夏天所说,并无人知晓。”
这话说完之后,夏至脸上出现狂喜的神色,而夏天则是脸色一凝。宋青书更是在听到来人所说之后,一拍惊堂木,对着堂下说道:“好了,此事就此结束,夏天无法说明所买东西的去处,不能证明田地所得皆用在了李雪娘身上,但是鉴于夏天的确是供养李雪娘。再加上之前夏大江一家强占民宅一事,两事相抵,各不追究。退堂。”
说完之后,宋青书就直接从后衙走了出去。看热闹的人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一边讨论着刚才所发生的事,一边向外走去。只有夏天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夏至脸上出现逃过一劫的狂喜,走到夏天身边之后,对着夏天说道:“这次算你好运,我不信你下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说完也不看夏天的反应,带着夏老头一家人向着外面走去。
而蓝玉也在蓝桉的示意下,走过去,扶着还在发呆的夏天往外走去。一直到了外面,夏天还是这种呆呆的样子。
蓝桉就陪着夏天在这里站着,而蓝玉则是去牵马车了。就在马车来了之后,两人扶着夏天想要把夏天扶到马车上,夏天却突然拨开了两人的手,嘴里说道:“我没事儿了。”
蓝桉正想开口对着夏天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溜出来的宋青书提前说道:“夏天,请留步。”
谁知夏天理都没理,就直接坐到了马车上面。对着蓝桉两人说道:“你们还走吗?”蓝桉无奈的笑了笑,但还是迈动脚步做出要上车状,只是那拙劣的演技,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终于,蓝桉上了马车,宋青书也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马车前面。宋青书对着夏天说道:“先别着急走,走,进去聊聊。”
夏天想了想,点了点头。宋青书也就松开了抓着马车的手。只是在宋青书松开的一瞬间,夏天拿着鞭子往马屁股上就是一下。受疼之下,马嘶鸣一声,就向着远处跑去。宋青书看到这一幕之后,立马呼喊,可是马车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青书只能站在原地无奈的苦笑,站立良久之后,这才转身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蓝桉不停地想要跟夏天说话,可是夏天一句不接,这也让蓝桉毫无办法。夏天就这样沉默了一路,回到家后,也是一言不发的放下了马车,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夜幕降临之后,夏天这才在蓝玉不停的敲门声中,一脸平静的打开了房门,走进了厨房。
简单一餐结束后,蓝玉被蓝桉赶去收拾残局。蓝桉自己则是拉住夏天,拽着夏天坐到了椅子上面。
“今天宋小子喊你,你为什么不搭理他?”蓝桉淡淡的问道。
夏天:“我为什么要理他?”
蓝桉:“我要是没有猜错,他一定是有话要跟你说,你可以听一下的。”
夏天:“我听什么?听他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桉:“你知道他要跟你说什么?”
夏天:“他叫住我,无非就是跟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这样做,希望我可以理解他呗。”
蓝桉:“是这些不假,除了你说的这些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儿,那就是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哥哥毕竟是下一任的县令,要是就此让他背上这事之后,丢脸的是朝廷的颜面,所以,为了朝廷的颜面,这件事也会就此打住。”
“奥”,夏天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就打算起身。蓝桉却是又拉住了夏天。“难道你就不生气吗?”蓝桉好奇的问道。毕竟在他的想法里面,只要是个人,遭受了这种事情之后,都会显得愤怒不已。可是夏天除了刚发生的时候有些发愣之外,剩下的时间的反应,都好像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生气啊,可是生气有什么用呢?难道我生气,姓宋的就会给我一个公正。拉倒吧,你们所谓的律法公正,无非就是在抛开某些事情,可以给一个你们认为的公正而已。”夏天说完这些之后,就不顾蓝桉的阻拦,起身离开了这里。
夜里,躺在床上的夏天。脑海里不停的浮现白天发生的一幕幕。闪现这些的同时,脑海里不受控制的也开始出现自己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不公的事情。事情来回的闪烁,让夏天脑海里陷入一片混乱,最后,夏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了。
而县衙那边,宋青书跟宋文书一起坐着喝酒。宋青书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宋文书看到这个,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一壶酒喝完了之后,宋青书还要再开一壶酒,宋文书才制止了宋青书。
“你要是真的后悔,直接公办不就行了,现在做成这个样子,是给谁看呢?”宋文书毫不留情的点破了宋青书。
“你懂什么,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维护朝廷的颜面,怎么能让百姓质疑朝廷的决定。”宋青书带着醉意说道。
“你高尚,你大义,牺牲别人的利益,来维护朝廷的颜面。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那你就去做。酒我拿走了,你早点儿休息。”宋文书说完之后,拿着桌子上的酒就走了,只剩下宋青书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