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国寺西跨院,一间临时充作审讯室的禅房内。气氛有些诡异。
“哭到喉咙沙哑 ,还得拼命装傻,我故意视而不见 ,你外套上有她的发......”
钟擎哼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调子,踱步到脸色惨白的云曦(清玄)面前。
这个瘫坐在地的小道姑可受了大罪,因双臂脱臼而冷汗淋漓。
武当那位师叔玄诚子正手忙脚乱地想帮师侄女接骨,
却因心中惊惧加之手法生疏,弄得云曦痛呼连连,反而加重了痛苦。
“起开!”
钟擎歌声戛然而止,不耐烦地一把拨开碍手碍脚的玄诚子,
毫不掩饰的鄙夷道,
“还武当派高手呢?连个脱臼都治不了?一边待着去!”
玄诚子被推得一个趔趄,满脸羞惭,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喏喏退到一旁。
钟擎蹲下身,平静地看向云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堪称绝色的容颜,此刻因为剧痛和屈辱,
贝齿紧咬着已然发白出血的下唇,
原本清冷绝尘的脸庞上沾满了汗水和散乱的发丝,
一双美眸中燃烧着愤怒、痛苦,还有一丝难掩的恐惧,
却依旧倔强地死死瞪着钟擎,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哭到喉咙沙哑了吧?”
钟擎歪头打量着她,调笑道,随即伸出双手,动作看似随意,
却分别扣住了云曦的双肩和肘关节,
“还得拼命装傻?我故意视而不见?”
他嘴里依旧哼着奇怪的调子,手下却轻轻一发力!
“咔嚓!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云曦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痛呼!
分筋错骨,瞬间复位!
剧烈的疼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麻无力感。
云曦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尝试动了动胳膊,虽然依旧酸软,但确实已经接上了。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钟擎,
那眸子里的杀意未减,却又混杂了一丝更深的忌惮。
钟擎却毫不在意地站起身,随手掸了掸并无线头的衣襟,
轻描淡写的随意道:
“小丫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上一个敢这么瞪我的家伙,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他看着云曦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你信不信,你再瞪一眼,我立马让你变成个小尼姑?
手艺保证比少林寺的剃度师傅还好。”
云曦吓得浑身猛地一哆嗦,对方那平淡语气中蕴含的绝对自信和漠视,
让她瞬间明白,这个男人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强烈的恐惧瞬间压过了愤怒和屈辱,她慌忙低下头,
不敢再与钟擎对视,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
用刚刚恢复知觉的双手,小心的揉着依旧酸疼的手臂关节。
钟擎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开始脱下那件有些灰尘的短打外衣,随意问道:
“现在,说说吧。
你们武当派的人,不在深山老林里修仙悟道,
跑这京城红尘里来,为什么袭击我的手下?”
云曦扭过头,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用沉默表示抗议。
其他被捆在一旁或蹲在墙角的武当弟子,更是噤若寒蝉,
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将目光投向自家师叔玄诚子。
玄诚子此刻内心天人交战,
既惧于钟擎的恐怖实力和狠辣手段,又顾及门派颜面和此行的秘密。
他看了看地上狼狈的师侄女,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最终,长叹一声,知道形势比人强,
再硬扛下去,只怕整个长春堂的精锐今日都要折在这里。
他上前一步,对着钟擎拱了拱手,虽然姿态放低,尽量保持着几分镇定:
“这位……好汉,此事……实乃一场误会。”
“误会?”
钟擎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玄诚子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
“贫道玄诚子,乃武当山长春堂执事。
此次携门下弟子入京,实为……
为我武当派在京城的一处产业‘紫霄别院’被查封之事。”
他看了一眼钟擎,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继续解释道:
“三日前,东厂番子突然包围了紫霄别院,
以‘勾结东林、私藏禁书’为名,将院内弟子尽数锁拿,典籍财物抄没一空。
我等此次入京,正是为设法营救同门,并查清原委。
今日在茶楼,偶见贵属几位……器宇不凡,行事……
颇为警觉隐秘,且口音不似京城人士,
便误以为是东厂派来监视我等行踪的探子,这才……
这才发生了冲突。
实不知是好汉麾下,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钟擎听完玄诚子的解释,一股无明业火直冲顶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放你娘的狗屁!”
他伸手指向禅房门口,
“你给老子看清楚!
我这些弟兄,哪个眉眼长得像阉党那些没卵子的货色?!”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望向门外。
只见院中、墙边,持枪而立的特战队员们,
一个个身姿挺拔如劲松,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虽静立无声,
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煞气,与东厂番子那等阴鸷猥琐的气质截然不同!
钟擎收回手臂,食指几乎戳到玄诚子的鼻尖上,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破口大骂:
“长春堂?老子想起来了!
这是丘处机那老牛鼻子捣鼓出来的堂口吧?
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德性!
仗着会几下拳脚,就他娘的嚣张到没边了!”
他眼中寒光迸射,言语如刀,直戳对方肺管子:
“你家那位丘祖师长,当年跟着铁木真西征,
一路尸山血海,多少城池化为焦土,多少生灵涂炭!
他那双道眼,看着蒙古铁骑屠戮万千百姓时,可曾有过半分慈悲?
可曾念过一句道经?!
你们道家整天嚷嚷着清净无为、慈悲为怀,
修的就是这等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却无动于衷的‘太上忘情’?!我呸!”
不等面色惨白的玄诚子辩解,钟擎的炮火又转向他们的行为:
“再看看你们!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仅凭一点莫名其妙的怀疑,就敢当街围攻、刀剑相向!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朝廷法度?!
你们这般行径,与那些横行霸道、肆意抓人的东厂番子、锦衣卫有何区别?!
不!老子看你们比他们还可恶!
他们好歹还披着一身官皮,你们算什么?
一群方外之人,竟敢视律法如无物!谁给你们的胆子?!”
钟擎的怒吼如同战鼓,在禅房中隆隆作响,震得玄诚子浑身发抖,
一众武当弟子面无人色,连在地上揉着手臂的云曦,
都惊得忘记了疼痛,骇然抬头望着这位气势滔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