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风带着融雪的潮气,吹进云州城时,已添了几分暖意。天宇正对着地图上的红圈出神——那是昨夜收到的消息:黑水河沿岸的三个小部落派来了使者,说要归附天武军。
“将军,使者就在帐外呢。”铁蛋抱着一摞账簿进来,鼻尖沾着点墨渍,“为首的是黑石部落的首领,听说带了十匹野马当见面礼,正牵着在营门口等着。”
天宇放下狼毫,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让他们进来吧。”
帐帘被掀开,三个裹着兽皮的汉子鱼贯而入,为首的黑石部首领皮肤黝黑,肩上扛着柄石斧,进帐就直挺挺地跪下,粗粝的手掌按在冰凉的地面:“俺们黑石部,愿归顺天武军!以后将军指哪,俺们就打哪!”
他身后的两个首领也跟着跪下,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举着张羊皮卷:“这是俺们白河部的地界图,连带着河里的鱼汛时辰都标着呢,将军要是不嫌弃……”
天宇连忙起身扶他们:“快起来!天武军不兴这跪拜礼。”他接过羊皮卷展开,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河道,旁边还画着小鱼的图案,显然是用心做的,“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嫌弃的道理。”
黑石首领摸着后脑勺嘿嘿笑:“实不相瞒,去年冬天俺们就瞅着天武军的好了。云州城分粮时,连俺们部落的孤儿都分到了三斗米,那时候就合计着,跟着这样的主儿,饿不着肚子。”
白河部首领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匈奴人来抢东西时,是天武军的骑兵把他们赶跑的。俺们部落的姑娘说了,能护着百姓的队伍,才配当咱们的靠山。”
天宇让铁蛋搬来几凳,又让人端上热茶。看着三个汉子捧着粗瓷碗小口抿茶的模样,忽然想起刚打下云州时,城门口堆着的那些冻硬的窝头——那时候谁能想到,半年光景,周边的部落竟会主动来归附。
“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天宇指着地图上的空白处,“黑石部擅长养马,就负责在黑水河上游建个马场;白河部熟悉水性,帮着守好河道,免得匈奴人偷偷渡河;至于青岩部……”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矮个汉子,“你们采石手艺好,正好帮着修城墙,工钱按天武军的标准算,管饱饭。”
三个首领听得眼睛发亮。黑石首领猛地一拍大腿:“中!俺们部落的娃子从小就会跟马打交道,不出三年,保准给将军养出能追风的好马!”
青岩部首领也瓮声瓮气接话:“俺们凿石头的锤子,比匈奴人的弯刀还硬!城墙修得能挡住十头野牛!”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喧哗。铁蛋跑进来,手里举着个陶罐:“将军你看!黑石部送来的野马驹,刚下的崽,毛亮得跟缎子似的!”
天宇跟着出去看,只见营门口拴着十匹神骏的野马,其中一匹母马旁卧着匹小马驹,浑身漆黑,四蹄雪白,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瞅人。黑石首领摸着肚皮笑:“这马崽通人性,知道要换好去处了,路上乖得很。”
消息传开时,云州城里的百姓都涌到街头。孩子们追着野马跑,商贩们往使者手里塞糖块,连最孤僻的老木匠都搬出了珍藏的马具,说要给小马驹做副银嚼子。
傍晚清点归附名册时,铁蛋忽然指着册子里的数字咋舌:“将军你看,这三个部落加起来有五百多号人呢,算上家里的婆娘娃娃,能顶半个营的兵力了!”
天宇望着夕阳下渐渐热闹起来的营区,那里,黑石部的汉子正教天武军的士兵驯马,白河部的姑娘蹲在河边剖鱼,青岩部的石匠已经叮叮当当凿起了城砖。他忽然明白,所谓势力壮大,从来不是靠刀枪拼杀出来的,而是当你把别人的难处放在心上时,那些散落在荒野里的星火,自会凑成燎原的势。
夜风起来时,铁蛋举着新酿的米酒进来:“将军,黑石首领说这酒是用野葡萄酿的,尝尝?”
天宇接过酒碗,望着帐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忽然想起白日里黑石首领说的话——“以前跟着匈奴,他们只抢俺们的马;跟着将军,俺们能养自己的马,还能给娃挣口粮。”
酒液入喉带着点酸,回味却甜。他知道,从今天起,黑水河沿岸的风,该换个方向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