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外的空地上,三十架投石机正在工匠们的敲打声中被拆解重组。天宇踩着晨露走来时,正撞见老工匠李三郎蹲在地上,用墨斗在投石机的木架上弹线——他手里的墨线一端系着枚铜钱,另一端缠在竹片上,拉拽时发出“嘣”的脆响,在满地木屑中格外清晰。
“陛下。”李三郎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木糠,“这旧投石机的臂长太死,最远只能扔三丈,打不着城头的箭楼。”他指着投石机的“甩臂”,那根碗口粗的硬木已被磨得发亮,末端的皮兜磨出了破洞,“得加长三尺,再换根新藤条做牵引绳,弹力能增三成。”
天宇俯身看着地上的图纸,指尖点在“配重”位置:“把石块配重换成铸铁的,加重五十斤,射程能再远多少?”
“至少加一丈!”李三郎眼睛一亮,忽然拍了下大腿,“对了!给甩臂加个活轴,能左右转半尺,瞄准就准多了!”他抓过炭笔,在图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就像车轮轴那样,能转!”
帐内的工匠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和:“还得在机座上刻刻度,左偏多少,右偏多少,一看就明白!”“皮兜得用三层牛皮缝,不然装燃烧弹容易烧破!”
天宇抬手止住议论,声音沉稳:“李三郎,你带十名工匠改投石机,午时前必须做出样机;王铁匠,你带人熔铸铁配重,按五十斤、八十斤两种规格做;剩下的人跟我去造燃烧弹——今日日落前,我要看到三十架改良投石机,两百枚燃烧弹。”
一、投石机改良:从“盲扔”到“精准打击”
李三郎的手艺果然利落。辰时刚过,第一架改良投石机就在欢呼声中立了起来。加长的甩臂前端包了层铁皮,活轴处涂着桐油,转动时几乎听不见声响;机座两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从“左十”到“右十”,每格代表半尺的偏转角度;配重箱里整整齐齐码着铸铁块,工匠正用铜秤仔细称量,确保误差不超过三两。
“试试!”天宇一声令下,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一块五十斤的石弹放进皮兜,八名士兵拽着新换的粗藤绳往后拉,直到甩臂弯成弧形,李三郎趴在机座旁,眯眼瞄准三十丈外的稻草人靶心。
“左三!放!”
随着他一声喊,士兵松开藤绳,甩臂“啪”地弹起,石弹呼啸着划破空气,“咚”地砸在稻草人右侧三尺处。
“偏了!”李三郎抓过木槌,在配重箱里又加了块五斤的铸铁,“再加两格左偏!”
第二次试投,石弹正中稻草人胸口,稻草纷飞。围观的士兵爆发出喝彩,李三郎却皱着眉摇头:“还能更准。”他让人在甩臂顶端装了根细竹竿,竹竿末梢系着红绸,“看这红绸的角度,就能知道甩臂抬多高,比估摸着来靠谱!”
到午时,三十架投石机全部改良完毕。天宇让人在空地上插了二十个木牌,分别标上“箭楼”“城门”“瓮城”,让士兵分组练习:一组练“密集轰击”,十架投石机同时瞄准一片区域,模拟压制城头守军;另一组练“定点打击”,三架一组轮流瞄准同一木牌,直到石弹将木牌砸得粉碎。
“记住刻度!”李三郎在各组间穿梭,嗓门比投石机的轰鸣还响,“左五配八十斤配重,打城门最准!右二配五十斤,专砸箭楼的脚架!”
二、燃烧弹制作:硫磺硝石里的杀招
另一边,制作燃烧弹的帐篷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天宇站在陶缸前,看着士兵们将硫磺、硝石、松香按比例混合——这是他昨夜翻遍《武经总要》记下的配方,硫磺助燃,硝石引火,松香能让火焰粘在物体上。
“动作快点!”负责调配的老兵赵勇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滚滚,“硝石别放多了,容易炸膛!”他手里的木铲每翻动一下,陶缸里就冒出蓝幽幽的火苗,吓得旁边的新兵直往后缩。
天宇拿起一个陶罐,罐口缠着三层麻布,用麻绳紧紧扎住:“麻布要浸过桐油,扔出去时不容易被风吹灭。”他示范着将混合好的药粉装进陶罐,只装到七成满,“留三成空,让空气流通,烧得才旺。”
新兵们学得很快,有的往陶罐外裹干草,有的在麻绳上涂松脂,还有人用炭笔在罐身画标记——“城门专用”“箭楼款”,甚至有人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惹得众人哄笑。
“笑啥!”赵勇瞪了一眼,举起一个做好的燃烧弹,“这玩意儿扔出去,沾着就烧,城墙缝里都能窜火苗,比火箭厉害十倍!”他忽然压低声音,“当年我随将军打陈仓,就靠这招烧了敌军的粮仓,不然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到未时,两百枚燃烧弹已码放在投石机旁,像一座座小坟堆。天宇让人搬到投石机旁试投,李三郎特意调准角度,将一枚燃烧弹甩向三十丈外的空草垛。陶罐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地时“啪”地碎裂,火苗瞬间窜起丈高,黑烟滚滚,连远处的战马都惊得刨蹄子。
“好!”士兵们拍着手叫好,天宇却盯着燃烧的草垛皱眉:“燃烧时间太短,再加层棉絮试试。”他转头对赵勇说,“让士兵们把棉絮撕成条,浸足桐油,缠在陶罐外——至少要烧够一炷香。”
三、器械备全:云梯冲车齐上阵
夕阳西斜时,营地俨然成了兵器库。改良后的投石机排列成三排,机身上的刻度在余晖里泛着光;燃烧弹堆成小山,罐口的红绸随风摆动;旁边立着十架云梯,梯身包着铁皮,梯阶上钉着防滑的铜钉;最显眼的是那辆冲车,车头装着半尺厚的铁皮,像头沉默的巨兽趴在地上。
“冲车的轮子加了减震木,推起来稳当!”负责改造的木匠擦着汗说,“车头的铁皮是用三门旧铁锅熔了重铸的,撞城门绝对够劲!”
天宇走到云梯旁,用力晃了晃,梯身纹丝不动。他又摸了摸梯顶端的铁钩:“这钩子得再磨尖点,能牢牢抓住城墙砖缝才好。”
“陛下放心!”士兵们齐声应道。他们刚练完投石机,个个汗流浃背,却没人肯去歇着——有的在给投石机的活轴涂油,有的在燃烧弹上再缠一层麻布,还有人扛着云梯跑圈,练着攀爬的速度。
李三郎蹲在投石机旁,用布擦拭着刻度:“陛下,您看这刻度,左七右八都标清了,晚上点上火把也能看见。”他指着远处的城墙轮廓,“那拐角处的箭楼,就用右五的角度,配上八十斤配重,保准一砸一个准。”
赵勇抱着个大陶罐走来,罐口的麻布冒着青烟:“陛下,加了棉絮的燃烧弹,刚试了能烧两炷香!”他脸上沾着黑灰,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您就瞧好吧,明天一开战,保管让城头变成火海!”
天宇望着暮色中的汉中城,那里的城楼已亮起灯火,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他转身登上高坡,身后是三十架蓄势待发的投石机,身前是黑压压的士兵——他们的铠甲上还沾着木屑和硫磺粉,眼里却燃着和燃烧弹一样的火焰。
“今夜好生歇息,”天宇的声音传遍营地,“明日卯时,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雷霆之势。”
夜风掠过营地,投石机的甩臂轻轻晃动,仿佛在应和着即将到来的轰鸣。远处的汉中城,还不知道一场由改良器械与燃烧弹织成的天罗地网,已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