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森林重归于平静——一种被强行施加的,彻骨的平静。
不论是以她们为中心,被染成一片雪白的森林,还是周围的那些“冰雕”,都无声诉说着刚刚的冲突。
毫无疑问,这片狼藉的现场需要进行善后。
好在,由于这里远离校庆会场,她们不需要考虑其他可能会引发的麻烦。
“喂?”洛时鸢拿起通讯器,语气平淡,“根据我发的坐标,过来进行善后。”
“是,大小姐。”
没有多余的询问,通讯器另一头迅速应了下来。
“尽快处理,还有...过来时不要把动静弄的太大,顺便再重新提醒一遍校方。”她冷静补充道,关闭了通讯。
实际上,若不是时间紧迫,她本就打算让下属来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汇报上来的地点居然就是山坡附近,是走漏了风声吗?”
洛时鸢喃喃自语道,决定先搁置这件事,等回去后再继续追查。
“怎么样,还能走吗?”她转过身,原本冷硬的表情和语气,在看向那个白发少女时,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
“......能,没什么大碍。”
李灵冰倚靠着树干,把仍在颤抖的手指藏在身后,硬撑着憋出了这么一句。
刚刚对方下达命令时的那股气场,让她再一次猛然意识到:眼前的洛时鸢,另一面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大小姐。
可就是这样一位大小姐,却会特地准备礼物来向自己道歉,甚至...还有些小笨拙。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然而,身体上的疲惫不会因此缓解半分。还没等她完全直起身,异能彻底过载带来的虚脱感就涌了上来。
李灵冰两腿一软,即将向前倒去——
“小心!”只见不远处的洛时鸢脸色一变,不假思索地迅速冲了上来。
又一次地,李灵冰跌入了一个温暖,带有好闻冷香的怀抱中。
“你刚刚消耗太大,不要逞强。我...会很担心的。”洛时鸢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带着同样的疲惫。
这一次,没有任何戏谑的挑弄,只有前所未有的直白与坦率。
李灵冰全身僵硬了那么一瞬,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任由着自己的重量倚靠过去。
原来...不需要任何别扭的伪装,也没有往常的挑逗,只是单纯依偎在一起,是这么令人安心吗?
一时无言。
许久,李灵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伸手摸向大腿处,又僵住了。
“...洛时鸢,”她的脑袋还靠在对方肩头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失落和迷茫。
“那个抑制器,你送我的腿环...好像坏掉了。”
听言,洛时鸢先是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指的是那个最初在小巷内暴走后,自己亲手交给对方,刻有二人名称缩写的腿环。
某种意义上,它同时也象征着二人间那种扭曲而脆弱的联结——以控制和威胁作为开端的,对“所有权”的宣告。
“...抑制器的话,不用担心。”洛时鸢仍旧抱着她,轻声开口道。
“如果你想要新的,随时都能准备,我保证比之前的更可靠舒适......”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到环抱腰间的力道骤然收紧——果然,对方说的不是这个。
洛时鸢莞尔一笑,用同样的力道抱了回去。
“至于那个旧的...”她腾出一只手,抚上对方胸前的那枚冰晶吊坠,意有所指地轻轻捏了一下。
触感微凉,内部的能量依旧柔和。与它的主人一样:外表清冷,内里却意外地脆弱和温暖。
“我们已经不需要它了,毕竟——”
她拖了个长音,感受到怀中小白猫突然屏住了呼吸。
“我们已经有更好,也更牢固的‘联系’了,不是吗?”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寂静。
李灵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依偎在对方怀中,细细咀嚼着刚刚那句近乎承诺的话语。
那枚晶体贴着皮肤,带来冰凉的触感,却又似乎真的传来一阵令人安心的暖流。
她回想起早些时候,这枚冰晶居然奇异地安抚了自己暴走的异能。
好像...的确是比抑制器有效?
“......嗯。”良久,她点点头,姑且认可了这个说法。
“咻——嘭!”
更多的烟花炸开,远处校庆会场的烟火大会即将接近尾声。
李灵冰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那些绚烂的色彩,又看看周边因自己而变成一片纯白的场景,已然消散的情绪悄悄爬了上来。
“...烟花,”她轻声开口,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小山坡......”
她没有说完,但想要传达的含义不言自明。
“嗯,是我搞砸了,抱歉。”洛时鸢瞬间明白了那未能说出口的遗憾,语气中带着歉意。
她们本该在那个远离一切喧嚣的安静山坡上,并肩欣赏这片景色,而不是在这个寒气纵横,让对方一度失控的战场上。
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这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洛时鸢顺着李灵冰的目光看去,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虽然最好的部分已经错过了,但...如果是作为收尾的话,应该还赶得上。”
她微微用力,在一声惊呼中,竟不由分说地将李灵冰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洛时鸢,你...!”
“嘘...小冰,不要乱动。”不等李灵冰继续说些什么作为回应,洛时鸢就抱着她缓缓走向了小山坡的方向。
...
由于一路上走得十分小心,等她们来到山坡上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最后的几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消散,周围再次归于平静。
“洛时鸢?这......”
李灵冰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洛时鸢的嘴角仍旧噙着一抹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没赶上”的样子。
正当她张开嘴,打算继续发问时——
“咻——嘭!”
这一次,烟花并非来自远方的校庆会场,而是在正前方的夜空中绽放。
一朵,两朵,三朵...越来越多的烟花竞相升空,照亮了李灵冰那写满惊讶的脸庞。
它们不再是校庆会场那种预先准备好的样式,而是更加精致,甚至有几个勾勒出了复杂的雪花图案。
“这是...?”
“姑且算是...烟火大会结束后的加时赛吧。”
洛时鸢的声音带着笑意,轻轻把她放下来,出声解释道。
“本想作为道歉成功后的庆祝,或者...至少是缓和气氛的后续计划,但现在刚好用上了。”
“......浪费。”
看着眼前绚烂程度远不输校庆会场的烟花秀,李灵冰耳尖渐红,小声嘟囔了一句。
搞这么大阵仗,居然就只是为了给她一个人看一场私人烟花秀?
“只要是为了你,就不浪费。”洛时鸢答得很快,也很坚定。
“——而且,我本就欠你一场烟花。”
“...油嘴滑舌。”
李灵冰撇撇嘴,却不再反驳,关于没能看到烟花秀的,最后那一点点的委屈,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姑且...原谅你了。”
说着,她悄悄朝着洛时鸢的方向,又靠近了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