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城的政务与军务在秦枫与四位星将的统筹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高效运转,对内整合,对外施压,一切看似按部就班,稳步推进。
然而,秦枫心中清楚,欲要真正凝聚妖界散乱的人心,名正言顺地剑指妖都,仅凭目前的势力和太子的名分,仍显不足。
他需要一场足以震慑群伦、奠定无上权威的“加冕”。
这一日,承启殿内,仅有秦枫与四位星将在场。
白枫手持一份以某种古老兽皮制成的卷轴,神色凝重:“殿下,根据我等汇集的信息以及几位星将传承记忆的碎片拼凑,欲要获得妖界本源意志的彻底承认,唤醒沉寂的妖皇权柄,必须通过位于妖界极西之地,‘万妖谷’圣地的试炼。”
“万妖谷……”蓝凌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传说中是远古妖神陨落之地,亦是历代妖皇接受传承、淬炼血脉之所。非身负纯正皇血且得到认可者,无法靠近,更遑论进入。”
紫妍缩了缩脖子,难得地露出些许怯意:“我听万兽泽里一些老得掉牙的古兽说过,那里很可怕,进去的妖,十个有九个出不来……”
青幽虽未言语,但周身雾气微凝,显然也知晓此地的凶险。
秦枫目光扫过卷轴上那描绘着扭曲山谷、散发着苍茫气息的图案,感受着体内血脉传来的隐隐悸动,沉声道:“此乃必经之路。唯有通过圣地试炼,获得完整传承,孤方能真正承载妖界气运,令四方臣服,黑水、墨白之流,方不敢再存侥幸之心。”
他看向白枫:“时机如何?”
白枫沉吟道:“内部主要威胁已肃清,边境暂稳。黑水虽蠢蠢欲动,但有赤炎妖王在东线牵制,短期内应不敢大举来犯。墨白庄主态度暧昧,正可借此机会,向其展示殿下天命所归之势,或可促其做出决断。此时前往,正当其时。”
“赤炎妖王……”秦枫微微颔首。这位在平定裂风妖王时曾暗中提供援助、牵制黑水的旧部,虽因自身被黑水掣肘无法直接派兵支援他远征东南,但其存在本身,就是对黑水妖王极大的威慑,确保了复兴城北境的相对安稳。
这份情谊,秦枫记在心中。
“既如此,事宜早不宜迟。”秦枫决断道,“白枫,孤离城期间,内外事务依旧由你与蓝凌总揽,紫妍、青幽辅佐。严密监视黑水、墨白动向,若有异动,可相机决断。对外宣称,孤闭关参悟,不见外客。”
“臣等领命!”四位星将肃然应道。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秦枫只带了少数绝对忠诚的亲卫,在白枫、蓝凌、紫妍、青幽以及部分核心将领的簇拥下,悄然离开了复兴城,一路向西。
越是向西,地貌越发荒古。
参天古木逐渐被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的、散发着微弱妖气的植被取代,空气中的灵气也变得狂躁而稀薄,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的莽荒时代。
寻常妖族至此,恐怕连呼吸都会感到困难,更别提汲取灵气修炼。
历经十余日的跋涉,穿越了数片连妖兽都绝迹的死寂荒漠与扭曲丛林,众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仿佛被巨斧劈开形成的巨大峡谷入口。
两侧是高达千丈、光滑如镜、颜色暗沉如同凝固血液的峭壁,寸草不生。
谷口被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石门封锁。
那石门不知是何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灰色,上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留下的斑驳痕迹,以及无数模糊不清、却蕴含着莫大威能的古老妖文与图腾雕刻。
仅仅是凝视这扇门,就让人感到神魂震颤,心生渺小之感。
石门之前,矗立着两尊高达十丈的雕像。
它们并非寻常所见的石狮、异兽,而是两名身披残破甲骨、手持古老石兵、面容模糊却透露出无尽沧桑与威严的“古妖”形象。
它们如同亘古以来就守卫在此,身上落满了厚厚的尘埃,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死寂无声,若非那隐约散发出的、令人灵魂都在战栗的古老威压,几乎会让人以为这真的只是两尊普通的石雕。
这里,便是妖界禁地,万妖谷入口。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连风声到了这里都仿佛被吞噬。
“殿下,前方便是圣地入口。”白枫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两位,便是传说中的‘古妖守卫’,据说是远古妖神意志的残留,守护圣地,非皇血不可惊动。”
秦枫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沉寂的妖皇血脉,在靠近这扇门时,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与灼热,仿佛游子归家,又似臣民觐见君王。
他示意众人留在原地,独自一人,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那扇巨大的石门以及门前的古妖守卫走去。
脚步落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随着他的靠近,那源自石门的苍凉、古老、威严的气息愈发浓重,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压迫而来,考验着他的意志与血脉。
在距离石门尚有十丈之遥时,秦枫停下了脚步。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体内沸腾的妖皇血脉,意念引导之下,一股精纯而高贵、带着七星本源气息的血脉之力,如同沉眠的巨龙苏醒,自他体内缓缓弥漫而出。
虽然这股力量因他修为境界的“表象”以及跨界后的种种限制,远未达到其先祖鼎盛时期的辉煌,但那本质上的至高无上,那源自妖界最本源核心的尊贵,却做不得假!
“嗡——!”
就在秦枫血脉之力散出的瞬间,那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石门,猛地发出了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
石门表面那些模糊的妖文与图腾,逐一亮起了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芒,如同星火燎原,迅速蔓延!
与此同时,石门前方那两尊如同石雕般的古妖守卫,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震,覆盖在它们身上的厚重尘埃簌簌落下。
它们那原本空洞的眼窝深处,骤然亮起了两团幽深的、如同跳跃的幽冥之火般的光芒!
“唰!”
四道蕴含着无尽岁月沉淀与冰冷审视意味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秦枫身上!
这一刻,秦枫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开了一切伪装,从肉体到灵魂,再到血脉的最深处,都被这两道来自远古的目光看了个通透。
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无形威压笼罩而下,远比面对鬼藤老祖甚至裂风妖王时更加沉重,更加直指本源!
他周身气血翻涌,骨骼甚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但他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地与那两团幽火对视,没有丝毫退缩,体内的妖皇血脉更是如同受到挑衅般,自主地发出无声的咆哮与抗衡。
短暂的,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审视之后。
两名古妖守卫眼中跳跃的幽火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同闷雷滚过的巨响传来,那扇巨大无比的暗灰色石门,在没有任何外力接触的情况下,自中间缓缓地、沉重地向内开启,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深邃不知通向何方的幽暗通道!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混合着苍凉、古老、蛮荒、威严种种复杂气息的气流,从那通道中汹涌而出,吹得秦枫衣袂猎猎作响,发丝狂舞。
“殿下,”白枫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担忧,从后方传来,“圣地之门已开!试炼一旦开始,便无人可助,一切皆需靠殿下自身!万事……小心!”
秦枫回首,目光扫过满脸关切的四位星将与忠诚的部下,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信任与期盼。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向着众人,微微颔首。
随即,他毅然转身,不再有丝毫犹豫,迈开坚定的步伐,迎着那从通道中涌出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古老气息,一步踏入了那片幽暗之中!
身影,瞬间被深邃的黑暗吞没。
沉重的石门,在秦枫进入后,再次发出轰鸣,缓缓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只留下门外,心怀忐忑却又充满希望的众人,以及那两尊眼中幽火逐渐熄灭、重新化为死寂石雕的古妖守卫。
圣地试炼,正式开始。
等待着秦枫的,将是未知的挑战与……蜕变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