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寰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拢了拢毯子边缘，动作优雅而带着一种非人般的精准。
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那早已无车的远方，犹如能穿透时空，锁定某个特定的坐标。
静默片刻。
他终是转身，向卧室方向走去。
林寰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波澜，却带着一种执掌万物法则般的绝对权威：“他乐意，怎么样都可以。”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既是对弟弟林砚秋近乎无底线的宠溺与纵容——
只要他开心。
即便是在既定剧本里添加些无伤大雅的“插曲”也无所谓；
同时，林砚秋看了陆川一眼。
眼前这看似脱离掌控的情感发展。
这短暂的温情与依恋。
都仍旧被笼罩在更高层面的、冰冷而精确的计划网格之下。
未曾，也绝不会偏离最终的轨道分毫。
陆川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敬畏，不再多言。
他恭敬地垂首示意。
*
与此同时，谢沉舟的住所。
厚重的智能门扉无声滑开，暖黄色的灯光如水银泻地，瞬间驱散了门廊的黑暗与从外界带来的微凉寒意。
林砚秋像只真正灵巧的猫儿，几乎是踏着光溜了进来，动作轻盈利落。
“喏，答应你的。”谢沉舟的声音从客厅沙发方向传来，比平日里更加低沉沙哑，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某种紧绷后骤然松弛的沙涩。
他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羊奶，乳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散发着纯净而温暖的醇香。
这杯奶，在过去几个备受煎熬的日夜里，他备下新的又再第二天早上倒掉。
反复多次，仿佛是一种无望的仪式。
今夜，这份小心翼翼的期盼终于得以安放。
林砚秋湛蓝色的猫眼在灯光下倏地亮起。
他伸出手，指尖在接过温热的杯子时，不经意地擦过谢沉舟的手腕，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皮肤下蓬勃却有些紊乱的脉搏。
他捧着杯子，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路暖到胃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和安心。
谢沉舟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目光如同拥有了实质的重量和温度。
林砚秋喝了几口，缓解了喉咙的干涩，也仿佛驱散了些许从外面带回来的凉意。
他放下杯子，然后做了一个极其自然的动作——
他站起身，在谢沉舟微微怔忡、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侧过身。
林砚秋整个人轻盈地坐到了谢沉舟结实紧绷的大腿上。
谢沉舟几乎是出于本能，在林砚秋坐下的瞬间，双臂便已收紧。
从身后牢牢地环住了他那截柔韧的腰肢，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谢沉舟低下头，将下巴轻轻搁在林砚秋散发着清冽干净气息的发顶。
他深深呼吸，鼻腔里充盈着独属于怀中人的味道。
“下次。”谢沉舟的声音闷闷地响在林砚秋的耳边，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仍不可避免泄露出的沙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卑微的恳求。
这与他平日里的冷硬强势形成了惊人的反差。
谢沉舟：“不要把自己置于那种危险之中，可以吗？算我……求你。”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砸在林砚秋的心上。
林砚秋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身后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却稍显急促的心跳，像是最安心的鼓点。
闻言，他转过头，“好呀。不过谢总。”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指尖调皮地戳了戳谢沉舟紧绷的手臂肌肉，“你要对我有些信心。我，无所不能。”
这句话，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底气。
看着他眼中璀璨的光芒，谢沉舟心头那点残存的、因无力感而滋生的暴戾之气，终于被这鲜活灵动的气息驱散了些许。
他低低地、近乎叹息般地“嗯”了一声。
谢沉舟抬手，指腹带着无限的珍惜，轻轻抚摸过林砚秋纤细的手腕，“是，秋秋都会变成小猫，秋秋很厉害。”
他顺着他的话，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得化不开的宠溺，甚至有点傻气。
林砚秋被他这近乎幼稚的傻话逗得想笑，心底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微甜的暖流。
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温热的羊奶，转过身，用还沾着点点奶渍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谢沉舟略显干燥的薄唇。
林砚秋的眼神带着一丝慵懒的挑衅和邀请：“真的很好喝，你要尝尝看么？”
谢沉舟眸色骤然深暗，如同酝酿着风暴的夜空。
他没有去尝那杯中的残液，而是依从了最原始的冲动，低下头，精准地捕获了林砚秋的唇。
这个吻起初是极尽温柔的，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失而复得的珍视。
但很快，在林砚秋含笑，他非但没有抗拒，反而若有似无地开始回应。
一吻终了，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
林砚秋眼尾泛起了诱人的薄红，眼底浮现出了些许薄雾。
他轻轻推了推谢沉舟坚实的胸膛，语气带着点嗔怪，却更像撒娇：“喂，谢同学，今天晚上翘掉那么多重要公务跑出来陪我，真的没关系么？”
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仿佛他们不是身处权力漩涡中心、一举一动都牵动各方神经的大人物，而是可以任性逃课、偷偷约会的高中生。
“没关系。”谢沉舟抵着他的额头，鼻尖亲昵地蹭着他光洁细腻的皮肤，声音低沉而肯定，“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他顿了顿，还是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需要一份来自“权威”的许可来彻底安抚内心深处的不安，“你哥哥……他默许了？”
他需要确认，这份偷来的宁静与温存，并非短暂易碎的假象，不会在下一秒就被强行剥夺。
“嗯哼。”林砚秋懒洋洋地应着，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谢沉舟衬衫的领口，“不然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溜出来？”
他眨了眨眼，带着点小得意，“我哥啊，他其实……嘴硬心软。”
至少在对他的事情上。
林寰的纵容底线，远比外人想象的要低得多。
得到这份肯定的答复。
谢沉舟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终于彻彻底底地松弛下来。
迟来了二十多年的早恋气息狠狠地缠上了他，这种分分钟会被抓包的感觉，谢沉舟是真的不想体会了。
接下来的情动，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谢沉舟抱着林砚秋进入浴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