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过,季凛正伏在案前翻看萧瑾瑜批过的奏折。
烛火摇曳间,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走水了!走水了!”
他推开窗,只见东北角的天幕被染成赤红色,浓烟翻滚着升腾而起——正是安雅居住的兰芷宫方向。
季凛心头一跳,抓起外袍就往外冲。
廊下的宫女太监乱作一团,提桶的、端盆的,惊慌失措地往火光处奔去。
“小林公公!”倩儿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手指冰凉,“别、别去了……”
她的眼神闪烁,嘴唇发抖,却死死抓着季凛不放。
季凛瞬间明白了什么。
远处传来梁柱倒塌的轰响,火势借着夜风越发猛烈。
禁军统领的吼声混杂着哭喊传来:“兰芷宫和隔壁的玉棠苑都烧起来了!快救王昭仪!”
季凛望向火光冲天的宫殿,恍惚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檐角一闪而过——
安雅穿着夜行衣,像只灵巧的猫,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三更时分,季凛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悄来到宫墙西北角的废井边。
井沿上搭着条麻绳,他拽了拽,底下传来三下回应。
不一会儿,安雅利落地翻上来,发间再无珠钗,只简单束成男子发髻,身上粗布衣裳还沾着烟灰。
“成了?”季凛低声问。
安雅眼睛亮得惊人,从怀中掏出个荷包:“这是王昭仪的青丝和贴身玉佩,足够应付验尸了。”
她喘了口气,“她那边更顺利,青梅竹马的表哥早就在冷宫外墙等着……”
季凛递过包袱:“银票、路引、伤药,还有……”
他顿了顿,“你最喜欢的梅花酥。”
安雅突然红了眼眶:“谢谢你。”
远处传来脚步声,安雅最后望了一眼燃烧的宫殿,转身消失在密道中。
那背影轻盈如燕,再不是被困金笼的贵妃模样。
金銮殿上。
“陛下!老臣痛失爱女啊!”
安丞相跪地痛哭,袖中却露出半截请立新后的奏折,“求陛下彻查走水一事!”
萧瑾瑜冷眼看着下面演戏的群臣。
王御史正捶胸顿足,可眼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
可惜了,还没生下皇子就……
萧瑾瑜:“此事就是意外,太医验过师了,宫女也能作证。我能理解王爱卿安爱卿的心情。各赏黄金百两,良田千顷。”
……
“再传朕旨。”
萧瑾瑜起身,玄色龙袍扫过玉阶,“朕体恤后宫孤寂,即日起,凡五品以上宫妃,皆可自请归家。”
老丞相猛地抬头:“这不合祖制!”
“祖制?”萧瑾瑜眼神锐利如刀,“那朕今日就立条新制——”
“从今往后,选秀废止,后宫不纳新人。”
朝臣纷纷下跪高呼:“陛下三思!”
“万万不可啊陛下!”
……
殿外的侍卫迅速将大殿包围起来,冷光闪烁的兵刃架在大臣们的脖颈之上。
萧瑾瑜:“现在诸位爱卿还有意见吗?”
朝臣高呼:“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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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这日,细雨绵绵。
季凛跟着萧瑾瑜来到城外荒坡。
三年前那座孤坟如今修葺一新,周围种满了长生花。
碑上“挚爱季凛之墓”四个字漆色犹新,在雨中泛着微光。
萧瑾瑜跪在湿冷的青石板上,用袖子一点点擦去碑上水珠。
“那天……”他声音沙哑,“你这里都是血。”
指尖抚过碑文,在“凛”字上反复流连,“我用手帕擦,用衣袖擦,怎么都擦不干净……”
季凛从背后抱住他,一手捂住他的眼睛。
掌心传来温热的湿润,他贴着萧瑾瑜的耳畔轻声道:“我在呢。”
【叮!目标人物黑化值清零!】
萧瑾瑜转过身将季凛紧紧抱住。
风过荒原,微风吹过坟前的长生花,轻轻摇曳,也吹散三年前那挥不去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