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工坊志:曲辕破荒
第一场:长安城外·宫束班工坊·晨
【晨光斜照进木质工坊,锯木声、刨木声此起彼伏。二十余工匠围在中央,为首的“憨货”们格外扎眼——班头老鲁膀大腰圆,正用粗粝手掌拍着一块弯木;副手阿福脸带煤灰,怀里揣着半块啃剩的麦饼;学徒小豆子扎着羊角辫,蹲在角落用炭笔在木板上画歪歪扭扭的犁形】
老鲁:(嗓门如钟,拍得弯木“咚咚”响)都停手!昨儿个去渭水畔,见老张头用直辕犁耕水田,牛累得直喘,他自己腰都快折了,你们说,咱这宫束班,能不能改改这犁?
阿福:(嚼着麦饼,含糊不清)班头,直辕犁用了百十年了,改它干啥?咱这月的差事是给官宦家做雕花门,别瞎折腾。
小豆子:(举着炭笔跑过来,木板上的犁歪得像条蛇)阿福哥,我觉得班头说得对!我娘说,去年涝灾,水田难耕,好多人家的稻子都误了时辰。要是犁能轻快点,牛就不累了。
【工匠们一阵哄笑,有人说“小豆子懂啥”,有人说“老鲁又犯憨了”。老鲁不恼,蹲下身拿过炭笔,在小豆子的歪犁旁画了个弯月形的辕】
老鲁:(指着弯辕)你们看,直辕又长又沉,牛得往前拽,还转不开弯。咱把辕弄弯了,短点,轻点,牛拉着省力,转弯也灵便。再在犁底加个“犁评”,想耕深就往下压,想耕浅就往上提,多省事!
阿福:(咽下麦饼,凑过去摸了摸弯木)可这弯辕得选硬木,还得烤得刚好不裂,咱没试过啊。万一做坏了,耽误了官家的活,咱宫束班的名声……
老鲁:(拍了拍阿福的肩)名声算啥?咱工匠的手,是用来让老百姓过好日子的,不是光给有钱人雕花的。从今儿起,每天留两个人做门,其余人跟我琢磨这弯辕犁!
【小豆子第一个举着刨子应和,几个曾在乡下种过地的工匠也慢慢围了过来,哄笑声渐渐歇了】
第二场:宫束班工坊·夜
【工坊里点着十几盏油灯,火苗摇曳。老鲁、阿福、小豆子和五个工匠围着一堆木料,地上散落着断成两截的弯木、烧焦的木屑】
阿福:(扔了把断锯子,气呼呼地)不行!枣木太脆,一弯就裂;松木太软,耕两下就变形。这都试第五种木头了,再这么下去,官家的门可真要误了。
小豆子:(揉着发红的手,眼眶有点红)班头,是不是我画的犁不好?要不……咱还是做门吧?
【老鲁没说话,走到墙角,抱出一块黑沉沉的木头——那是去年修老槐树时锯下的槐木,硬实又有韧性。他拿过斧头,对着木头比划起来】
老鲁:(声音比白天轻了些)小豆子,你画的犁没毛病。阿福,你忘了?前年咱给城南王老汉修水车,槐木泡在水里三年都没烂,这木头够硬,也够韧,说不定能成。
【众人重新忙活起来,老鲁掌斧,阿福烧火烤木,小豆子拿着湿布,等木头烤到微焦就往上擦,让木头慢慢弯成想要的形状。油灯从亮到暗,又从暗到亮,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根弯辕终于成了——弧度像新月,握在手里比直辕轻了一半】
小豆子:(摸着弯辕,蹦了起来)成了!班头,阿福哥,成了!
第三场:渭水畔·农田·春
【田里挤满了村民,老张头牵着牛,牛身上套着新做的曲辕犁——弯辕泛着槐木的光泽,犁底的犁评用铜片包了边,阳光下亮闪闪的。老鲁、阿福、小豆子站在田埂上,手都攥得紧紧的】
老张头:(深吸一口气,扶住犁把)我可开始了啊,要是犁坏了,你们可得赔我牛!
【老张头吆喝一声,牛往前迈了两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犁已经扎进了土里——比直辕犁深了半寸,牛却没怎么使劲。老张头试着往旁边转,犁身轻巧地拐了个弯,一点不卡壳】
老张头:(眼睛瞪得溜圆,又往前耕了两丈)好家伙!这犁咋这么轻?我这老腰都不用使劲了!牛,你咋不喘了?
【村民们涌了上来,围着曲辕犁摸来摸去。有个年轻后生抢着牵过牛,试着耕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耕完了半亩地,比平时用直辕犁快了一倍】
村民甲:老鲁班头,这犁叫啥名啊?太好用了!
老鲁:(挠了挠头,憨笑起来)还没起名呢,你们看它辕是弯的,就叫“曲辕犁”吧!
小豆子:(大声喊)要是你们想要,咱宫束班就多做些!往后大家耕水田,都不用累着了!
【村民们欢呼起来,老张头拉着老鲁的手,往他怀里塞了袋新磨的小米。阿福看着眼前的热闹,悄悄抹了把脸——昨儿个还嫌老鲁憨,今儿才知道,这“憨”,是为了啥】
第四场:宫束班工坊·年余后·冬
【工坊里堆着十几架做好的曲辕犁,每架犁上都刻着“宫束班”三个字。几个外地来的工匠正围着老鲁,手里拿着图纸,仔细问着弯辕的烤制方法】
外地工匠:老鲁班头,你们就这么把法子教给我们?不怕我们抢了你们的活?
老鲁:(拍着他的肩,还是那副憨笑)啥抢活不抢活的?这犁做得多了,老百姓的地耕得快,收成就好,咱全国的人都有饭吃,比啥都强。
【小豆子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是官府的文书——上面写着“宫束班所制曲辕犁,利农便民,特赏绢二十匹,许其在各州府设坊传艺”】
小豆子:(举着文书跳得老高)班头!阿福哥!官府赏我们了!还让我们去别的地方教大家做曲辕犁!
阿福:(看着文书,又看了看满工坊的曲辕犁,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总说你憨,现在才明白,你这憨,是真精明——精明在心里装着老百姓。
【老鲁没说话,走到工坊门口,望着远处的田野。冬天的田地里,有农户正用曲辕犁翻土,准备来年的春耕。风卷着雪粒子吹过来,老鲁却觉得暖得很——他想起去年春天,小豆子画的歪犁,阿福烧糊的木头,还有村民们欢呼的声音。这些“憨事”,值了】
【镜头拉远,工坊的木门上,“宫束班”三个字在雪光里格外清晰。远处的田埂上,曲辕犁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连接着工坊与田野的线,把温暖,送进了每一户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