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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米高空的小憩

在飞机场停机坪飞机准时起飞,一架波音747的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像一头温顺的巨兽,驮着满舱的乘客穿梭在云层之上。窗外是无垠的湛蓝,般的云朵在机翼下缓缓流淌,偶尔有阳光穿透云层,在客舱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哇!快看外面!像一样!”步美趴在窗边,小脸蛋贴在冰凉的舷窗上,眼睛亮晶晶的,“元太,光彦,你们看那边,那朵云好像恐龙!”

“哪里哪里?”元太立刻挤过去,庞大的身躯差点把旁边的空乘推得一个趔趄,“哼,明明更像鳗鱼饭!”

“才不是呢,”光彦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从形态学角度看,更接近霸王龙的轮廓,你看这是头部,这是前肢……”

三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安静的客舱里格外显眼。毛利小五郎早就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呼噜,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衬衫上,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啤酒……鳗鱼饭……”。兰无奈地抽出纸巾,轻轻帮他擦了擦,又转头看向身边的柯南。

柯南正捧着一本推理小说看得入神,偶尔抬眼看看三个吵吵闹闹的伙伴,嘴角带着一丝纵容的笑意。他的旁边坐着工藤夜一,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正戴着耳机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透过舷窗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柯南,夜一,要不要吃点巧克力?”兰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这是出发前特意买的,想着路上给大家当零食。

柯南抬起头,接过一块牛奶巧克力:“谢谢兰姐姐。”

夜一摘下一只耳机,睁开眼笑了笑:“不了,谢谢小兰姐姐,我有点晕机,想再睡会儿。”

“晕机吗?要不要找空乘拿点晕机药?”兰立刻担心起来。

“没事,过会儿就好了。”夜一摆摆手,重新戴上耳机,却没有再闭上眼,目光越过柯南,落在窗外的云层上,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兰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上次流水亭的案子后,夜一好像总是这样,偶尔会突然陷入沉默,眼神里藏着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她知道夜一和新一一样,心思远比表面看起来要重,只是他比新一更擅长把情绪藏起来。

客舱里的广播响起,空姐温柔的声音提醒大家飞机即将进入平流层,接下来会提供餐食。步美他们立刻欢呼起来,元太已经开始念叨着要吃最大份的咖喱饭。兰笑着摇摇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为了准备这次冲绳旅行,她昨天几乎没睡,又是收拾行李又是核对行程,现在被这平稳的飞行节奏一催,困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兰姐姐,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吧,”柯南注意到她眼底的青黑,轻声说,“到了我叫你。”

“嗯,”兰打了个哈欠,把毛毯拉到肩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那我睡一会儿,你们别闹得太厉害哦。”

她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机舱里特有的、混合着咖啡香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引擎的轰鸣像一首单调的摇篮曲,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那趟从东京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上,也是这样平稳的飞行,也是这样弥漫着咖啡香的客舱,只是那时身边坐着的,是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二、洛杉矶航线的尖叫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那是兰第一次去美国,也是她和新一单独出行最远的一次。起因是新一的妈妈工藤有希子在洛杉矶拍电影,特意给他们寄了两张机票,说让他们趁暑假过去玩。出发那天,新一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塞满了推理小说和相机,一路上都在兴奋地念叨着洛杉矶的黑帮电影取景地。

“兰,你知道吗?《唐人街》里杰克·尼科尔森坐的那辆轿车,现在还在好莱坞博物馆里呢!还有《洛城机密》的片场……”

“知道啦知道啦,”兰当时无奈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是去看电影取景地,还是陪我玩啊?”

“当然是陪你玩啊,”新一立刻改口,耳根却悄悄红了,“顺便……看看取景地嘛。”

飞机是晚上的航班,起飞后不久,客舱里的灯光就调暗了,大多数乘客都在闭目养神或看机上电影。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东京夜景,心里满是期待。新一却不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只是安静地看着一本航空杂志,偶尔抬头看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兰好奇地问。

“没什么,”新一合上书,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在想如果飞机上发生命案,该怎么破案。”

“呸呸呸,”兰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新一笑着拉开她的手:“开玩笑的啦,不过你别说,高空密室案可是推理小说里的经典设定,封闭的空间,有限的嫌疑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兰却已经没太听清,困意渐渐袭来。她往新一身边靠了靠,把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嗯。”新一的声音有些僵硬,却没有动,只是慢慢地、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兰能感觉到他肩膀的温度,还有他微微加速的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在安静的客舱里格外清晰。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尖叫突然划破了客舱的宁静,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睡意。兰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抓住新一的胳膊,心脏“咚咚”地狂跳。

“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新一已经站起身,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客舱:“出事了,声音好像是从后舱的洗手间传来的。”

果然,没过几秒,就有乘客惊慌地大喊:“杀人了!洗手间里有人被杀了!”

客舱里顿时一片混乱,尖叫声、哭泣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空乘们连忙跑过来维持秩序,试图让大家冷静下来,但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新一拉着兰,逆着惊慌的人流往后舱走去,兰的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他的手,感觉他的手心也一样冰凉,却异常坚定。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新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乘客们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后舱的洗手间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一个穿着制服的空乘正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手指着紧闭的洗手间门:“里、里面……有人死了……”

新一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门没锁。他缓缓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洗手间里狭小的空间里,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倒在地上,双目圆睁,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脸色青紫,显然是窒息而亡。他的手里还攥着一个相机,镜头盖已经脱落,像是死前还在拍摄什么。

“大家不要进来,保护现场!”新一站在门口,挡住想要围观的人群,声音冷静得不像一个高中生,“谁是机组人员?请立刻联系地面控制中心,说明情况,另外,有没有医生?”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我是医生。”

“麻烦您过来看看,确认一下死亡时间和死因。”新一侧身让他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洗手间的环境——狭小的空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门内侧的挂钩上挂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地上除了死者,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只有几滴散落的血迹,像是从死者嘴角滴落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兰转头一看,居然是目暮警官,他穿着便服,手里还拿着一个旅行包,显然也是这趟航班的乘客。

“目暮警官?”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目暮看到新一和兰,也是一愣:“新一?小兰?你们怎么在这里?”他随即看到洗手间里的情景,脸色立刻严肃起来,“这是……命案?”

“是的,目暮警官,”新一沉声道,“死者男性,颈部有勒痕,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具体时间需要医生确认。”

目暮立刻拿出手机——虽然在高空没有信号,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想联系警视厅,随即又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目暮十三,现在暂时负责这起案件。麻烦机组人员配合一下,先把乘客集中到前舱,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后舱,尤其是这个洗手间。”

空乘们连忙照做,客舱里的混乱渐渐平息下来,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医生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死者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死亡时间大概在30分钟到1小时前,颈部的勒痕很深,边缘有不规则的磨损,应该是被某种柔软但坚韧的东西勒死的,比如……绳子或者围巾之类的。”

“有没有发现凶器?”目暮问。

医生摇摇头:“没有,洗手间里很干净,除了死者和他的相机,没有其他可疑物品。”

新一的目光落在死者攥着的相机上:“目暮警官,能让医生把相机拿出来吗?小心点,别破坏指纹。”

医生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取出相机递给目暮。新一凑过去,目暮打开相机的显示屏——里面全是机舱外的风景照,有云层,有落日,最后一张照片有些模糊,像是隔着舷窗拍的,画面里能看到机翼和一小片天空,没有任何异常。

“死者是什么身份?”目暮问旁边的空乘。

一个年长的空乘回忆道:“他叫大鹰和洋,是一位摄影师,我们登机前核对信息时看到的。他这次好像是去洛杉矶参加摄影展,随身带了很多摄影器材。”

“和他同行的有谁吗?”

“这个……”空乘有些犹豫,“好像是和另外三位乘客一起的,他们登机时是一起办理的手续,我记得其中有一位女士还特意问过摄影器材的托运规定。”

“能找到他们吗?”

“应该可以,我去查一下乘客名单。”空乘匆匆离开。

新一蹲在洗手间门口,目光扫过地面,突然指着门框内侧的一个小划痕:“目暮警官,你看这里。”

目暮凑过去,只见木质门框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蹭过,边缘还有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迹。

“这是什么?”

“不好说,”新一摇摇头,“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也可能是死者挣扎时不小心弄的。对了,目暮警官,你能帮我查一下死者的背景吗?虽然现在没有信号,但落地后可以立刻联系警视厅。”

“没问题,”目暮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新一,你弟弟呢?刚才好像看到他也在这趟飞机上。”

新一这才想起夜一——出发前妈妈说夜一正好也要去洛杉矶参加一个学术交流,就让他跟他们一起走,省得单独订票。刚才一片混乱,他居然把弟弟忘了。

“夜一?”新一抬头四处张望,只见夜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人群外围,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正冷静地观察着现场,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

“哥。”夜一走过来,把笔记本递给新一,“我刚才问了旁边的乘客,死者大鹰和洋登机后一直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三个人,应该就是和他同行的。我把他们的座位号记下来了。”

笔记本上的字迹清秀工整,不仅记了座位号,还有简单的外貌描述:

“19A:天野柬,女,约30岁,穿米色风衣,戴墨镜,随身行李是一个棕色的皮质手提箱。”

“19b:鹈饲恒大,男,约35岁,穿黑色西装,戴金丝眼镜,手提黑色公文包。”

“19c:鹭沼昇,男,约28岁,穿牛仔夹克,染着黄色头发,背着一个双肩包。”

“做得好,夜一。”新一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复杂——夜一总是这样,看似冷淡,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出最有用的信息,比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冷静。

“小兰姐姐,你还好吗?”夜一转头看向兰,注意到她脸色发白,“要不要去前面坐会儿?”

“我没事,”兰摇摇头,紧紧抓着新一的衣角,“我跟你们一起。”她虽然害怕,但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新一身边。

这时,空乘带着三位乘客走了过来,正是夜一笔记上记录的三人。

“警官先生,您找我们?”鹈饲恒大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天野柬低着头,用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提箱的拉杆。

鹭沼昇则显得有些不耐烦,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嘴角撇了撇:“怎么了?大鹰那家伙出事了?”

“你们认识死者大鹰和洋?”目暮严肃地问。

“算是认识吧,”鹈饲恒大干咳了一声,“我们都是去参加洛杉矶摄影展的,路上碰巧遇到,就一起订了机票。”

“碰巧?”新一突然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我刚才看了死者的相机,里面全是风景照,没有一张人像,但你们同行的话,至少会拍几张合影吧?”

鹈饲恒大的脸色微变:“我们……我们不太熟,只是刚好同路。”

“是吗?”新一没有再追问,转而看向天野柬,“这位小姐,刚才航班起飞后,你一直在座位上吗?”

天野柬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有点晕机,大概半小时前去找空乘拿了晕机药,吃完就一直在睡觉,没去过别的地方。”

“有人能证明吗?”

“空乘应该可以,”天野柬抬起头,墨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她给我药的时候,旁边座位的乘客应该也看到了。”

新一记下这一点,又看向鹈饲恒大:“你呢?”

“我刚才去了趟洗手间,”鹈饲恒大说,“大概在飞机起飞后一个小时左右,前后也就五分钟,回来后就一直在看文件。”

“去的哪个洗手间?”

“前舱的,离座位比较近。”

最后是鹭沼昇,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一直在座位上听歌,没动过。不过说起来,大鹰那家伙平时得罪的人不少,被人杀了也不奇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目暮追问。

“没什么意思,”鹭沼昇嗤笑一声,“他那人仗着自己有点名气,到处抢别人的选题,还喜欢偷拍女生,上次就因为偷拍天野,被我们劝开了……”

“鹭沼!”天野柬突然厉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鹭沼昇撇撇嘴,没再说话,但眼神里的挑衅却显而易见。

新一敏锐地捕捉到天野柬瞬间紧绷的身体,还有她下意识抚摸颈部的动作——那里有一条细细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相机模型。

“你们刚才说,死者是摄影师?”新一突然问。

“是啊,”鹈饲恒大点点头,“在业内小有名气,擅长拍风光和人文。”

“那他的摄影器材呢?”新一看向他们的行李,“我刚才看洗手间里只有一个相机,他应该不止带了这些吧?”

“他的器材都托运了,”天野柬低声说,“登机时他还抱怨说相机包太重,怕带上飞机不方便。”

新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扫过三人的行李:天野柬的手提箱看起来不大,鹈饲恒大的公文包鼓鼓囊囊的,鹭沼昇的双肩包看起来很轻,大概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耳机。

“目暮警官,”新一轻声说,“我觉得有必要检查一下他们的行李,还有……搜身。”

“搜身?”鹭沼昇立刻炸了毛,“凭什么?你一个小鬼头说搜身就搜身?我抗议!”

“我是警视厅的目暮,”目暮上前一步,亮出警官证,“现在飞机上发生了命案,我们有权力对所有嫌疑人进行检查,请你配合。”

鹭沼昇还想说什么,鹈饲恒大拉了他一把,摇摇头:“既然是配合调查,那就检查吧,清者自清。”

天野柬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把手提箱放在地上,打开了锁扣。

检查行李的过程很快,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鹈饲恒大的公文包里全是文件和笔记本电脑,鹭沼昇的双肩包里只有几件t恤和一本漫画,天野柬的手提箱里则放着几件换洗衣物、化妆品,还有一本摄影杂志。

搜身也一无所获。三人身上除了手机、钱包等随身物品,没有任何可能作为凶器的东西——没有绳子,没有围巾,甚至连尖锐的发夹都没有。

“看吧,我说了不是我们,”鹭沼昇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现在可以证明我们是无辜的了吧?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找找别的线索,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目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这三个人都没有携带凶器,那凶手会是谁?凶器又藏在哪里?总不能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吧?他看向新一,发现少年正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拂过刚才发现划痕的门框,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新一,有什么发现吗?”目暮忍不住问。

新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在三位嫌疑人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件艺术品。他的视线在鹭沼昇张扬的黄色头发上停留了一秒,又扫过鹈饲恒大一丝不苟的西装,最后定格在天野柬身上——她正低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左手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右手的掌心,指节泛白。

三、钢丝与证词的裂痕

夜一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新一耳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哥,你有没有想过,凶器可能不是常规的绳子或围巾?”

新一抬眼,对上弟弟清澈却锐利的目光。他瞬间明白了夜一的意思——刚才搜身时,他们都忽略了一种女性特有的、兼具柔软与坚韧的物品。

“兰,”新一转向站在一旁的兰,语气尽量自然,“你知道……女性胸罩里的钢丝,硬度大概是多少吗?”

兰的脸颊倏地染上绯红,下意识地看向天野柬。那位始终低垂着头的女士,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兰定了定神,轻声道:“那种钢丝很细,但韧性很强,平时弯折后能迅速回弹,要是……要是用巧劲绷紧,或许能……”

话音未落,天野柬突然抬起头,墨镜彻底滑落,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她的声音尖利,带着被戳破伪装的慌乱。

“我们只是在分析可能性。”新一的语气依旧平静,目光却如手术刀般剖开她的镇定,“你说半小时前去找空乘拿晕机药,那位空乘能证明你当时确实不舒服,但她能证明你拿完药就回座位了吗?”

夜一适时递上笔记本:“根据空乘回忆,你拿药的时间是晚上8点17分,而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是8点到8点半之间。这段时间,有位乘客在8点22分看到你在后舱徘徊,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那是……那是我找洗手间!”天野柬的呼吸开始急促,“飞机上的洗手间都有人,我不过是多走了几步!”

“是吗?”新一俯身指向门框上的划痕,“这个痕迹,经医生初步判断,和某种细韧物体的摩擦痕迹吻合。而你风衣口袋里的晕机药包装,边缘有一道极浅的勒痕——你拿药时应该是攥得太紧了吧?”

鹈饲恒大突然开口:“我想起一件事,登机前我看到天野小姐在候机厅补妆,她当时换了一件风衣,之前穿的那件米色外套没带上飞机。”

“那又怎样?”天野柬的声音开始发颤。

“不怎样。”新一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相机吊坠上,“只是觉得奇怪,你说和大鹰不熟,却戴着和他同款的吊坠。而且他相机里最后一张模糊的照片,放大后能看到机翼反光里有个米色的影子——和你那件没带上飞机的外套颜色很像。”

夜一补充道:“我们查了航班信息,你和大鹰三年前在同一所摄影学院进修,他还盗用你的作品拿过奖。上个月你在社交平台发过一条隐晦的动态,说‘有些人披着人皮,却干着偷窃灵魂的勾当’,配图是半截断裂的相机背带,和死者手里相机的背带款式一样。”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钥匙,层层打开紧锁的真相。天野柬的脸色由白转青,最后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决堤而出。

“是他逼我的!”她泣不成声,“他不仅盗用我的作品,还偷拍我换衣服的照片威胁我,说要是不帮他完成这次摄影展的作品,就把照片发到网上……我去找他理论,他居然笑着说‘反正你的才华,没有我包装,永远没人看见’……”

她颤抖着抬起右手,解开风衣纽扣。在内侧口袋的夹层里,藏着一截被纸巾包裹的钢丝,末端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我只是想吓吓他,可他看到我手里的钢丝,居然扑过来抢……争执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他已经……”

客舱里一片死寂,只有她压抑的哭声在回荡。鹭沼昇别过脸,低声道:“那家伙确实不是东西,上周还偷看女乘客的裙底……”鹈饲恒大推了推眼镜,长叹一声:“我们早该想到的,她上个月就说过要让大鹰付出代价。”

目暮示意空乘过来处理,天野柬没有反抗,只是被带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大鹰的尸体,眼神里交织着怨恨与解脱。

新一望着窗外掠过的云层,心里沉甸甸的。夜一递来一瓶水:“哥,你刚才推理时的样子,像极了爸爸。”

新一接过水,指尖冰凉:“可我宁愿永远用不上这种能力。”

兰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有些真相,揭开时总要带着鲜血的温度。

四、现实的舷窗

“兰姐姐,你看柯南流口水啦!”步美的声音把兰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兰低头一看,柯南正趴在小桌板上睡得香甜,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脸颊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的。夜一则靠着椅背,耳机里不知在放什么音乐,手指随着旋律轻轻打着节拍,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嘘——”兰示意步美小声点,拿起纸巾帮柯南擦了擦嘴角。小家伙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本推理小说。

元太和光彦正争论着到冲绳后先去潜水还是先吃海鲜,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把桌上的零食盒碰翻。兰笑着把零食盒挪到里面,心里却泛起一阵暖意——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常,才是最珍贵的啊。

夜一摘下耳机,看着窗外:“快到了,下面就是冲绳的海。”

兰凑到窗边,只见碧蓝的海水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岛屿周围,白色的沙滩如丝带般环绕,远处的渔船像漂浮的贝壳。阳光洒在海面上,碎成一片粼粼的金波。

“真漂亮啊。”兰由衷地感叹。

“等下飞机我们先去吃冲绳拉面吧!”元太举着零食包装袋大喊,“我要加双倍叉烧!”

“你就知道吃!”光彦反驳,“我们应该先去海洋馆,听说那里有鲸鲨!”

步美双手合十:“我想先去古宇利岛,听说那里的海水是透明的!”

柯南被他们吵得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嘟囔:“吵死了……”看到窗外的景色,眼睛一亮,瞬间清醒,“这是到冲绳了?”

“是啊,”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马上就要降落了。”

飞机开始缓缓下降,机身轻微颠簸。毛利小五郎咂咂嘴,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嗯?到了吗?鳗鱼饭呢?”

兰无奈地摇摇头,递给父亲一瓶矿泉水:“爸,清醒点,我们到冲绳了,晚上请你吃冲绳料理。”

“冲绳料理?”毛利小五郎瞬间精神,“那得有海葡萄和石垣牛!”

客舱里响起阵阵笑声,之前的紧张和阴霾早已烟消云散。夜一看着打闹的众人,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悄悄把耳机里的音乐调大了些。兰注意到他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边角还画着小小的鲸鲨图案。

飞机着陆时轻微的震动,像温柔的提醒——过去的案件如同舷窗外的云层,终将被抛在身后,而前方的阳光与海浪,正等待着他们去拥抱。

柯南突然拽了拽兰的衣角,指着窗外:“兰姐姐你看!那是不是海钓船?”

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海面上,几艘白色的小船正随着波浪起伏。阳光正好,海风微拂,一切都充满了希望的味道。

她轻轻点头,心里默念:新一,你看,冲绳的海真蓝啊。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来一次,好不好?

夜一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道:“哥说过,等他处理完那边的事,就带我们来冲绳海钓。”

兰猛地转头,对上夜一真诚的目光,眼眶微微发热:“嗯,一定会的。”

飞机滑入停机坪,引擎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客舱里响起掌声,大家互相笑着道别,准备迎接冲绳的阳光。兰拿起行李,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孩子们,还有虽然迷糊却充满活力的父亲,以及默默跟在身后的夜一和柯南,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无论未来有多少案件等待破解,无论真相背后隐藏着多少伤痛,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在,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

走出舱门的那一刻,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步美、元太、光彦已经兴奋地冲向机场大厅的冲绳旅游海报,柯南和夜一正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毛利小五郎则在打听哪里能立刻喝到地道的泡盛酒。

兰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新的旅程,开始了。

五、海风中的回响

冲绳的阳光比东京烈了不止一个度,刚走出机场大厅,兰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裹住。咸湿的海风带着凤凰花的甜香,拂过脸颊时竟有几分黏腻,与机舱里循环的冷气截然不同。

“哇!是椰子树!”步美指着停车场旁一排高大的棕榈树,拉着光彦的胳膊蹦蹦跳跳。元太早已被不远处小吃摊飘来的香味勾走了魂,鼻尖使劲嗅着:“是烤肉!我闻到烤肉的味道了!”

柯南被晒得眯起眼,正想提醒大家先去民宿放行李,就见夜一从背包里掏出几顶遮阳帽,精准地扣在三个小家伙头上。“紫外线太强,小心晒伤。”他说着,又递了一顶给兰,“小兰姐姐也戴上吧。”

兰接过帽子,指尖触到布料上细小的纹路——是她去年送给夜一的生日礼物,没想到他一直带在身边。她低头看着帽檐上绣着的小小樱花图案,突然想起一年前在洛杉矶航班上,夜一也是这样,默默记下所有人的证词,在关键时刻递上最关键的线索。

“柯南,夜一,快跟上!”毛利小五郎已经拦了辆出租车,正挥手催促。冲绳的出租车是明快的黄色,车身上画着彩色的珊瑚图案,与东京的素雅截然不同。

车程沿着海岸线蜿蜒前行。窗外的景色渐渐从机场的现代化建筑,变成了低矮的白色民居,墙上爬满了三角梅,偶尔有穿着浴衣的老人坐在廊下摇着蒲扇,看见出租车经过,还会笑着挥手。

“那个是守礼门吧?”兰指着远处朱红色的牌坊,“书上说那是冲绳的象征。”

“没错,”夜一看着窗外,“前面就是首里城遗址,可惜几年前被烧了,现在看到的是复建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像在说一件很珍贵的东西被不小心打碎。

柯南突然指着路边的广告牌:“那是海水浴场的广告!看起来超棒!”上面印着碧蓝的海水和沙滩上堆沙堡的孩子,阳光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金箔。

“我们明天就去!”元太拍着胸脯,“我要堆一个比博士还高的沙堡!”

“你上次说要堆比东京塔还高的,结果才堆到膝盖就塌了。”光彦毫不留情地拆台。

“那是因为柯南在旁边捣乱!”

“我才没有!”

兰笑着听他们拌嘴,转头看向夜一。少年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民宿的定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时,手腕上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在洛杉矶航班上,为了拦住情绪激动的鹭沼昇被金属扶手划伤的。

“还疼吗?”兰轻声问。

夜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疤痕,摇摇头:“早好了。”他顿了顿,突然道,“哥昨天发邮件说,他在伦敦破了个案子,凶手用的凶器是琴弦,和天野柬的手法有点像。”

兰的心猛地一跳。新一的邮件总是很简短,从不提案件细节,原来他会把这些告诉夜一。她望着窗外掠过的碧海,突然很想知道,新一每次破解案件后,是不是也像那天在飞机上一样,心里又沉重又释然。

民宿坐落在一片椰林里,推开木栅栏就是沙滩。老板娘是位胖胖的阿姨,说着带着冲绳口音的日语,端出冰镇的酸桔汁:“刚从树上摘的,解解暑!”

酸桔汁带着清爽的酸甜,滑过喉咙时,兰感觉浑身的燥热都消散了。步美已经拉着元太光彦去沙滩捡贝壳,柯南蹲在门口研究寄居蟹,毛利小五郎则瘫在凉席上,打着响亮的呼噜。

“小兰姐姐,要不要去散步?”夜一拿着两瓶乌龙茶走过来。

夕阳正缓缓沉入海面,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沙滩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游客,有情侣在画爱心,有孩子在追着浪花跑,远处的渔船升起了渔火,像落在水面上的星星。

“那天在飞机上,”兰踢着脚边的细沙,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凶手是天野柬了?”

夜一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只是觉得她的证词有漏洞。她说晕机,却在拿药后出现在后舱;说和大鹰不熟,却记得他所有的习惯。就像拼图少了一块,总会觉得别扭。”

“那你不直接说出来,是在等新一吗?”

“哥说过,推理不是炫耀,是要让听的人明白为什么。”夜一的声音很轻,“而且,有些真相,需要有人慢慢引导着才能接受。”

兰想起天野柬被带走时的眼神,怨恨里藏着的解脱,突然明白新一和夜一为什么总能坚持找出真相——不是为了惩罚谁,而是为了让那些被掩盖的委屈、被偷走的成果,都能重见天日。

“柯南!夜一!快来看!”步美举着一个粉色的贝壳跑来,贝壳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老板娘说这个叫天使之翼!”

柯南正想用放大镜看寄居蟹,被拽得一个踉跄,夜一伸手扶了他一把,自己却被贝壳的光泽吸引。“确实很像翅膀。”他轻声说。

兰看着三个小家伙围着贝壳叽叽喳喳,看着柯南无奈又纵容的表情,看着夜一弯腰帮步美把贝壳串成项链,突然觉得,那些惊心动魄的案件,那些冰冷的证词和凶器,最终都会被这样的日常温柔化解。

就像洛杉矶航班上的血腥,最终化作了夜一笔记本里工整的字迹;就像天野柬颤抖的双手,最终被冲绳的海风抚平成故事里的一个注脚。

“该回去吃晚饭了!”毛利小五郎不知何时醒了,站在民宿门口大喊,“老板娘做了石垣牛火锅!”

“来啦!”元太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出去,贝壳项链都跑歪了。

兰跟在后面,看着夕阳把大家的影子拉得很长。夜一走在她身边,手里还拿着那个天使之翼贝壳,时不时低头看看,像是在研究什么难题。

“在想什么?”兰问。

“在想,”夜一抬起头,夕阳的金光落在他睫毛上,“哥说下次要带我们来海钓,他肯定钓不过我。”

兰笑了起来,海风拂过帽檐,带着远处火锅店飘来的香气。她仿佛能看到不久的将来,新一站在甲板上,手忙脚乱地收线,夜一则在旁边悠闲地看着,手里还拿着笔记本记录鱼群的动向,三个小家伙在旁边大喊加油,而她,就坐在遮阳棚下,笑着给他们递饮料。

那一天,应该不远了吧。

夜色渐浓,沙滩上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在诉说着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兰深吸一口气,冲绳的海风里,仿佛藏着所有关于等待与希望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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