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罪无可赦,一时昏了头脑,被杨逆所骗,望陛下怜悯。”
“陛下,臣是被迫的啊!若非杨逆以家人威胁,臣怎敢生出背叛之心?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
“求陛下饶命,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留我一命,日后定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为大明鞠躬尽瘁。”
郭登等大同将领同样落入罗网,无一漏网。
但他们多少有些自知之明,或是惧怕死亡,在遭遇羽林军围堵时立即弃械投降,未作抵抗,更没有像杨家兄弟那样选择自刎谢罪。
被牢牢捆住、跪在地上的杨洪听到这些话,几乎气绝。为了苟活,竟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己头上,毫无廉耻地撇清关系,真是算盘打得响亮。
他已懒得争辩。
从迈出第一步起,他就知道结局注定是死路一条,心中早有准备。
朱由校端坐马上,冷眼望着战场清理,对四周的哀求声充耳不闻。
见皇帝沉默不语,周围士兵眼神如刀,手中长刃寒光闪烁,那些跪着的人顿时浑身发抖,心跳加速,冷汗湿透衣背。
当一具具亲军将士的遗体被抬至眼前,朱由校的脸色愈发阴沉,怒火在胸中翻涌。
过了许久,一名锦衣卫总旗才缓缓走近,低声禀报:
“启奏陛下,伤亡已清点完毕。阵亡者三千一百二十三人,重伤致残四百五十人,其余轻伤将士逾两千。”
闻言,朱由校终于开口。
“你率两千兵卒,即刻将阵亡将士遗体护送回京。”
“传令英国公,择一处吉地安葬,每人都要立碑,刻上姓名与生辰。”
“另通知户部尚书,每名阵亡将士之家赐抚恤银一百两,全家免除赋税五年。”
“伤员一律送往居庸关,命李长文携太医院医官火速前往救治。若人手不足,便征召民间良医一同施救。”
“立刻执行,余下事宜待朕返京后再行决断。”
此地距京师不过数百里路程。
这些士兵本是他麾下亲兵,既已有条件妥善安葬,自然不必再焚烧遗体、带回骨灰。
他如今车马充足,只要行程紧凑,昼夜不歇地行进,两三日内返回驻地并非难事。
至于担心疫病传播一事,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风险微乎其微。
为了树立仁厚统帅的形象,这点风险,他愿意承担。
军队始终是他的根基所在。可以说,正因拥有这十几万忠于自己的兵力,他才敢于大刀阔斧整顿朝政,诛杀那些盘根错节的士绅权贵。
若无这支力量镇守四方,天下早已动荡不堪,根本等不到李自成或张献忠起兵,他自己怕也早已性命不保。
处理完阵亡将士的事宜后,朱由校这才将视线转向跪伏于地、叩首不止的叛将们。
“朝廷供养你们数十年,寡人待你不薄,却换来尔等背主忘恩之行径。”
“寡人只问一次,把所知之事尽数道来,不得隐瞒遗漏,否则剥皮之刑难以幸免。”
话音未落,众将已面如土色,纷纷磕头喊冤。
“陛下开恩!实乃杨逆以全家性命相胁,迫不得已啊!求陛下饶命!”
朱由校神色不动,只淡淡挥手:
“押下去,分开关押审讯。若有隐匿或捏造者,立即执行极刑。”
哀嚎声中,锦衣卫迅速将众人拖离现场。朱由校随即望向一直闭目静坐、神情自若的杨洪。
“你聪明一世,应当明白,无需动刑也能把话说清楚。”
说实在的,他对杨洪确有几分欣赏。此人虽举兵反叛,但论才略胆识,的确出众。
更难得的是,面对生死,他不曾乞怜,也不闪躲,还能从容对谈。这份气度,远胜朝中诸多懦弱之臣,也高于方才那群匍匐求生之辈。
“陛下以为,杀了我,事情就会终结?”
“您推行新政,触动天下豪族利益,早已四面树敌。”
“欲取您性命者,不在少数。听说福建、浙江亦已燃起战火。”杨洪嘴角微扬,语气淡然。
朱由校并不动怒。
从登基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今日局面。南北同时生乱,分明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
而眼前之人即将赴死,与其争辩,毫无意义。
他只想弄清楚,这场叛乱背后究竟牵连了多少人,名单上的名字一个都不能少。
杨洪心里同样明白,自己已无活路,那些同伙也不必再护着了,尤其是亲眼见到手下背叛自己,更是心寒。
他对文官们的德行早就看透,既然事已至此,索性全盘托出,把所有参与起事的人一一交代。
当朱由校听到朱纯臣等几位勋贵果然涉案时,并未动怒,反倒嘴角微扬。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契机,如今名正言顺,可以彻底整顿这些盘踞朝堂已久的贵族势力。
这些人本是成祖皇帝册封的靖难功臣,地位堪比太祖所封的开国元勋,朝中上下都清楚这一点。只要他们安分守己,皇帝也难以轻易下手。
可如今他们主动犯上作乱,等于将性命送到了刀口上。
朱由校岂会放过这次机会?京师中的勋贵集团,必须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清洗。
朱由校没有马上处决杨洪,而是将他囚禁起来。
此人既是弑君之变的主谋,又是实际操盘者,留着他还有用处。
其余叛将则没那么幸运,除了少数几个参将和卫指挥使得以暂时苟活,其余人皆被当场剥皮示众。
战场收拾完毕后,朱由校并未久留,立即率领近三万骑兵疾驰北上,直扑大同。
神机营与虎贲营则押解着杨洪及一干涉案文官、勋贵,在后方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