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稚形初遇，无声羁绊
冰冷粗糙的地面触感将林霄从极致的痛苦深渊中缓缓拉回。
那仿佛要碾碎每一寸骨骼、撕裂每一条神经的缩骨之痛，如同退潮般渐渐消散，留下的是一片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精疲力尽的空虚。他小小的身体瘫软在地，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
眩晕感仍在脑中盘旋，但已不再天旋地转。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昏暗，以及……一双眼睛。
一双离他不远、在阴影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属于一个看起来和他现在身体差不多大的男孩，黑发，肤色很白，穿着破旧单薄的衣物，眼神里没有丝毫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只有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冰冷的审视，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林霄一时无法读懂的剧烈翻涌的情绪——像是困惑，像是被侵犯领地的敌意，又混杂着一种极度压抑的、源自本能的吸引。
是小张起灵。
林霄心中立刻了然。时空跳跃成功了，目的地无误——张起灵的过去。只是这见面方式，实在算不上愉快。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浑身立刻传来一种仿佛被拆散重组后的酸软无力。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声音出口，竟是带着明显奶气的、软糯的童音。
这陌生的音色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角落里的男孩在他发出声音的瞬间，肌肉明显绷紧了些许，眼神更加锐利，如同蓄势待发的小豹子，随时可能扑上来撕咬，却又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牵制而强行按捺。
林霄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得，现在不仅身体变小了，连声音都配套了。他努力忽略掉身上的不适和对面那几乎要实质化的冰冷目光，开始飞速打量四周。
阴暗，潮湿，空气里有消毒水和霉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血腥气。这里像是个废弃的医疗场所或者……囚笼？结合他所知的关于张起灵童年的碎片信息，这里绝非善地。
而眼前这个年幼的张起灵，比他想象中还要瘦小，还要……封闭。那双眼睛里承载的东西，沉重得让人心惊。
必须取得初步的信任，至少不能是敌对。林霄迅速做出判断。他现在这状态，别说自保，能不能站起来都是问题。
他尝试调动脸上细微的肌肉，努力扯出一个尽可能无害、甚至带着点懵懂和委屈的表情——这对现在拥有孩童面貌的他来说，并不难。
“疼……”他扁了扁嘴，用那软糯的、带着细微哭腔的童音小声嘟囔，像是在无意识地抱怨，目光怯生生地（至少是表演出来的怯生生）看向小张起灵，“……这是哪里？好黑……我好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尝试撑起身体。这个动作牵动了依旧酸痛的肌肉，让他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看上去可怜极了。
小张起灵依旧沉默，眼神中的冰冷和警惕没有丝毫减弱，但林霄敏锐地捕捉到，在自己喊疼并且表现出恐惧时，对方那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
有效果。是因为刚才那同步的疼痛？还是因为这副孩童模样天生具备的欺骗性？
林霄继续他的表演，他抱着自己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小声吸着鼻子，目光茫然地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根本不存在的依靠，最终又落回小张起灵身上，带着一丝依赖和求助的意味：“……哥哥？你……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他刻意用了“哥哥”这个称呼，拉近关系，同时示弱。
小张起灵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得更紧了。哥哥？这个称呼陌生而刺耳。他从未被如此称呼过。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的、散发着让他血脉躁动气息的陌生人……
然而，对方那副缩水后精致得过分的容貌，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泛红的眼眶，微微颤抖的细小身体，以及那软糯无助的嗓音，都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视觉和感知。
更重要的是，臂膀上那灼热的麒麟纹身，在对方醒来后，并未平息，反而转化为一种持续的、温暖的悸动，不再带来剧痛，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唤和牵引，催促着他去靠近。
这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吸引和共鸣，远超他所能理解的范畴，强大而陌生，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却又无法彻底抗拒。
他依旧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翻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敌意仍在，但纯粹的杀意似乎消退了些许，被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探究和……一丝极淡极淡的、被强行压抑的好奇所取代。
林霄见他不答话，也不进攻，心下稍安。他慢慢坐起身，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这是一个显得脆弱且没有威胁性的姿势。他不再看小张起灵，而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那套变得无比宽大、滑稽可笑的成人衣物，小声地、自言自语般地抱怨：“衣服都大了……好麻烦……”
他在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我没有恶意，我甚至很狼狈，我对你构不成威胁，而且我和这里格格不入。
狭窄的空间里陷入了另一种沉默。不再是之前那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死寂，而是一种微妙的对峙与试探。
小张起灵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探针，一遍遍扫过林霄全身，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和表情，试图找出任何伪装的破绽。但他看到的，只有一个似乎受了巨大惊吓、身体不适、且对环境极度不适应的漂亮小孩。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小张起灵动了。
他不是走向林霄，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警惕地，向后挪动了一点，重新将自己更深地嵌入阴影之中，仿佛这样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但这个动作本身，意味着他暂时放弃了攻击的意图。
林霄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步，算是勉强成功了。至少，暂时安全了。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阴影中的那个男孩，脸上努力维持着懵懂和依赖，心里却在飞速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获取食物和水？如何在这个明显危险的环境中生存下去？以及……如何靠近这个如同坚冰一样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