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无常殿的偏厅内,阿瑶蜷缩在角落的软垫上,指尖轻轻抚摸着一枚莹白的玉珏。玉珏上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正是之前叶枫从幽冥教修士手中夺回的护身法器。此刻玉珏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将她周身的阴气隔绝在外。
“还是联系不上吗?”柳梦琪端着一碗温热的灵米粥走进来,看着女孩紧锁的眉头,将粥碗放在矮几上,“别太着急,小青说空间通道的波动还没稳定,就算是连心蛊也很难穿透两界壁垒。”
阿瑶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只通体赤红的小虫。小虫只有指甲盖大小,身体两侧长着透明的翅膀,正趴在她的手背上,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这便是南疆蛊术一脉的至宝“连心蛊”,一母一子,能无视空间距离传递心念,哪怕是幽冥界与人界的壁垒,也能强行撕开一道缝隙。
“母蛊在我这里,子蛊……子蛊在天苍城的李医师身上。”阿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自从在枉死城被叶枫救下后,便一直用自身灵力温养这只母蛊,“李医师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是少数能辨认纯阳草的人。只要能把消息传给他,就能组织人布置驱邪阵。”
她将指尖的血珠滴在母蛊身上,小虫突然停止扭动,翅膀急速扇动起来,发出只有蛊师能听到的高频振翅声。随着振翅声越来越急,阿瑶的眉心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的印记,与母蛊身上的纹路遥相呼应。
“专心感受子蛊的位置。”柳梦琪将一枚凝神丹放在她唇边,“用你的心念包裹消息,让连心蛊带着它突破壁垒。记住,不要被幽冥界的阴气干扰,否则消息会被扭曲。”
阿瑶吞下丹药,闭上眼睛。识海中,她的灵力化作一道纤细的红线,与母蛊紧密相连。红线的另一端,隐约能看到一片灰雾弥漫的景象——正是天苍城的方向。在灰雾深处,一点微弱的红光正在闪烁,那便是子蛊的位置。
“找到了!”她心中一喜,立刻将“需以纯阳草布置驱邪阵”的消息压缩成一道心念,顺着红线向子蛊传递。
然而就在心念即将触碰到子蛊时,一道浓郁的黑气突然从红线旁窜出,如同毒蛇般缠住了红线。黑气中传来无数怨毒的嘶吼,正是幽冥界的阴煞之气,它们本能地排斥人界的气息,试图吞噬这道跨界的念力。
“啊——”阿瑶发出一声痛呼,手背上的母蛊突然剧烈挣扎,翅膀上浮现出焦黑的痕迹,“阴气在腐蚀蛊虫!”
柳梦琪立刻将冰魄剑的寒气注入阿瑶体内,试图冻结那些顺着红线蔓延的黑气:“用你的本命灵力护住母蛊!连心蛊一旦受损,子蛊也会跟着枯萎,到时候就再也联系不上李医师了!”
阿瑶咬紧牙关,识海中的灵力突然爆发。她自幼在南疆的十万大山中长大,灵力中带着草木的生机,正好克制阴煞之气。只见那道纤细的红线突然泛起绿色的光芒,黑气接触到绿光,如同被灼烧般发出滋滋的声响。
“就是现在!”阿瑶集中全部心神,将压缩好的消息再次送出。这次的消息外层包裹着一层绿光,如同穿上了铠甲,硬生生从黑气的缝隙中挤了过去。
人界,天苍城的一间药铺地下室里,李医师正背靠着墙角,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布条,布条已经被血浸透,隐隐能看到几个细小的齿痕——那是被迷雾中发狂的病人咬伤的。
“咳咳……”李医师捂住嘴,咳出一口黑血,血落在地面上,竟冒着诡异的白烟,“这雾里的毒素……越来越强了。”
他的手背上,一只与阿瑶手中一模一样的子蛊正蜷缩着,翅膀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自从迷雾扩大后,子蛊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任凭他如何催动,都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子蛊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翅膀上的裂纹竟开始愈合,身体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李医师心中一动,立刻将手指按在子蛊身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母蛊的讯息。
起初只是一片模糊的嘈杂声,像是隔着厚厚的棉花在听人说话。但很快,一道清晰的意念穿透混沌,传入他的识海:“纯阳草……驱邪阵……”
“是阿瑶的消息!”李医师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她在幽冥界……竟然能联系上我!”
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天苍城周围的药草生长地。当手指划过城南的“向阳坡”时,李医师的眼睛亮了——那里正是纯阳草的主要生长地!
“纯阳草性烈阳,能驱阴邪,确实是布置驱邪阵的最佳材料!”他想起医书里的记载,纯阳草的根茎蕴含着至阳灵力,晒干后研磨成粉,混合糯米和朱砂,便能绘制出克制阴煞之气的阵法,“只要能收集到足够的纯阳草,就能在城中心布置一个大型驱邪阵,至少能净化半个城区的迷雾!”
但很快,李医师的脸色又黯淡下来。向阳坡位于迷雾笼罩的范围边缘,此刻肯定已经被那些发狂的人占据。别说收集纯阳草,恐怕刚走出地下室,就会被撕成碎片。
“必须想办法联系上那些还没疯的修士。”他从药箱里翻出一瓶解毒丹,这是他最后的存货,“城西的‘聚贤楼’里,应该还有几位灵师境的修士在坚守,他们肯定有办法组织人手去向阳坡。”
李医师小心翼翼地将子蛊放回贴身的香囊里,对着香囊轻声道:“阿瑶,谢谢你。等这次危机过去,我一定带着最好的伤药去看你。”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拿起墙角的药锄——这是他现在唯一能用来防身的武器。地下室的木门被他轻轻推开一条缝,外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夹杂着器物破碎的脆响。
“只能拼了。”李医师深吸一口气,握紧药锄,像猎豹一样窜出地下室,贴着墙根向城西的方向潜行。
与此同时,幽冥界的无常殿内,阿瑶手背上的母蛊突然安静下来,翅膀上的红光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的赤红。女孩疲惫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传……传过去了。李医师收到消息了。”
柳梦琪连忙扶住她,将一股温和的灵力注入她体内:“做得很好。现在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给叶枫他们吧。”
阿瑶点点头,靠在软垫上沉沉睡去。在她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识海中仿佛传来一阵模糊的感谢声,那是来自人界的李医师,通过连心蛊传递过来的微弱意念。
无常殿外,白无常正站在城印旁,看着远方的天空。老者的轮回杖轻轻敲击地面,杖尖的符文突然亮起,映照出天苍城的景象——李医师正躲在一辆翻倒的马车后面,避开了几个发狂的凡人,朝着聚贤楼的方向艰难移动。
“向阳坡……”白无常喃喃自语,轮回杖上的符文突然飞向高空,化作一道流光,穿透幽冥界的壁垒,朝着人界的向阳坡飞去,“老夫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人界,天苍城的向阳坡上,原本长势茂盛的纯阳草正被迷雾侵蚀,叶片渐渐发黄枯萎。就在这时,一道白光突然从云层中落下,笼罩在整片山坡上。纯阳草接触到白光,如同久旱逢甘霖,枯黄的叶片迅速转绿,甚至比之前更加茁壮,散发出浓郁的阳刚之气。
躲在暗处观察的几只幽冥教修士见状,刚想冲过去破坏,却被纯阳草散发的白光烧成了灰烬。
而在聚贤楼的顶层,几位幸存的修士正透过窗户,惊讶地看着向阳坡方向亮起的白光。其中一位身着青衫的修士突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是纯阳草!有人在帮我们!”
他转身对其他人道:“张长老,你带一队人去保护向阳坡,绝不能让那些疯子靠近!我带剩下的人去接应李医师,只要拿到足够的纯阳草,我们就能布置驱邪阵了!”
众人纷纷点头,拿起武器向楼下冲去。聚贤楼外,李医师正被三个发狂的凡人围攻,药锄已经被打飞,眼看就要被扑倒在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道剑光突然从楼内射出,将三个凡人击退。
“李医师!”青衫修士扶起他,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我们收到消息了!纯阳草的事,交给我们!”
李医师看着从天而降的剑光,又摸了摸怀中温热的香囊,突然笑了。他知道,这是阿瑶带来的希望,是跨越两界的援手。
幽冥界的无常殿内,白无常收起轮回杖,看着沉睡的阿瑶,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他转身对柳梦琪道:“连心蛊的跨界波动引来了不少幽冥教的探子,你们尽快启程去锁龙山与叶枫汇合。这里有老夫守着,不会有事。”
柳梦琪点头,将阿瑶抱进马车,又检查了一遍行囊中的醒神丹和安魂丹:“我们走。希望李医师他们能顺利收集到纯阳草。”
马车缓缓驶出无常殿,朝着锁龙山的方向前进。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幽冥界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为远方的战斗,默默倒计时。
而在天苍城的向阳坡上,青衫修士正指挥着众人小心翼翼地收割纯阳草。阳光下,草叶上的露珠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与城中的灰雾形成鲜明的对比。
“加快速度!”青衫修士将一株纯阳草连根拔起,草根处的泥土竟带着一丝暖意,“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布置阵法,必须在日落前完成!”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没人注意到,远处的迷雾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