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的重建已持续半月,轮回大阵的金光虽未完全恢复,却已能稳定地净化零星渗出的暗紫色死气。叶枫站在凌霄殿的废墟顶端,手中摩挲着枚温润的玉佩——这是三日前从转轮王遗留的判官笔碎片中浮现的物件,玉佩两面刻满交织的螺旋纹路,竟与还魂崖下的三生石图腾一模一样。
“这就是轮回钥匙?”谢灵溪的古琴悬在身侧,琴音拂过玉佩的瞬间,纹路中浮出淡淡的虚影:那是转轮王的魂体在临终前留下的画面,他将玉佩藏入判官笔时,指尖流淌的轮回之力在碎片上凝成层薄茧,“难怪之前找不到,原来是被轮回法则保护着。”
玉佩突然微微发烫,叶枫的阴阳元婴透过纹路看到了更复杂的结构:无数细小的星点在螺旋中流转,星点的排列竟与人间的星图吻合,只是每个星点旁都标注着幽冥界的符文——这分明是两界空间的坐标,用三生石的纹路串联成完整的通道图谱。
“转轮王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秦广王拄着玄铁剑走来,剑身上的轮回纹路与玉佩产生共鸣,“三百年前他就开始研究还魂崖的空间节点,说那里是唯一能让阳身安全往返两界的通道,只是开启的条件异常苛刻。”
他指向玉佩背面的凹槽:“看到这半月形的缺口了吗?必须在人间月圆之夜,让玉佩吸收足够的月华之力,才能激活里面的空间坐标。若是强行开启,通道会被空间乱流绞成碎片,就算是半帝境也撑不过三息。”
叶枫指尖划过缺口,突然想起还魂崖下的幽潭。小龙进化时,潭底升起的金色光柱中曾浮现过类似的半月印记,当时只当是龙气与瘴气碰撞的异象,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通道对钥匙的呼应:“也就是说,我们必须等下个月的十五?”
“准确说是人间的月圆之夜。”秦广王从怀中取出卷泛黄的帛书,上面用朱砂画着两界的月相对照图,“幽冥界的月亮永远是残的,只有人间月华最盛时,还魂崖的空间节点才会出现刹那的平衡。这是转轮王用十年时间测算出的结果。”
帛书展开的瞬间,玉佩突然腾空而起,自动贴在图中“人间十五”的位置。两者重合的刹那,帛书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详细记录着还魂崖通道的开启步骤:需以轮回钥匙为引,小龙的龙气稳固节点,再用阎罗笔的法则之力镇压空间乱流,三者缺一不可。
“他连这些都算到了……”王鼎的破邪斧在掌心转了个圈,斧刃映出玉佩上的纹路,“那老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魂飞魄散?连后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是守护的执念支撑着他。”阿萤的轮回蛊突然缠上玉佩,绿线顺着纹路游走,竟在半空织出幅还魂崖的立体图,图中幽潭的位置闪烁着金绿两色的光点,“翠娘说,转轮王的残魂这些年直在幽冥界徘徊,就是为了完善通道图谱,怕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
叶枫望着立体图中幽潭的位置,突然想起小龙进化时的场景。当时潭底升起的龙气中,确实夹杂着淡淡的轮回之力,现在看来,那不仅是天帝使者的龙魂,更是转轮王提前布下的后手——用龙气滋养通道节点,让它在关键时刻能承受两界之力的碰撞。
“还有七天就是人间十五。”谢灵溪的琴音突然变得悠远,听魂坠在空中画出道银色的弧线,“但我们不能所有人都走。轮回大阵刚稳住,万鬼母巢随时可能反扑,至少得留下一半人镇守酆都。”
这话让气氛瞬间凝重。十殿阎罗的部众虽已合并,但折损过半的兵力只能勉强维持秩序;小龙还在沉睡,龙晶的光芒虽比之前明亮,却显然没恢复巅峰战力;最重要的是,叶枫若带着神器离开,酆都将失去对抗准帝境力量的底牌。
“我留下。”秦广王突然开口,玄铁剑重重插在地上,“十殿需要人主持,轮回大阵也得有人盯着。叶枫先生,你带着阎罗笔和生死簿残卷回人间,那里或许有克制万鬼母巢的线索——转轮王生前总说,人间藏着幽冥界没有的生机。”
他转身看向八王:“楚江王叛乱后,枉死城的秩序最乱,卞城王带三千阴兵去镇守;都市王跟我守轮回大阵;剩下的人分守四方裂隙,若有异动,立刻点燃幽冥烽火。”
八王齐齐领命,玄铁剑的金光在他们身上流转,那是秦广王将转轮王遗留的轮回之力分渡给众人,用来暂时提升战力:“王上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让魔物踏入酆都半步!”
叶枫望着有条不紊布置防务的秦广王,突然将玉佩递到他面前:“这钥匙你更需要。若酆都真的危急,你们可以通过通道撤往人间。”
“拿着。”秦广王没有接,玄铁剑轻轻推开他的手,“我们是幽冥的守护者,死也该死在这片土地上。但你们不一样,人间需要你们,两界的平衡更需要你们。”他的目光落在叶枫身后的同伴身上,“王鼎的金刚体、柳姑娘的银焰、谢姑娘的阴阳双生之力,这些在人间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叶枫还想说什么,沉睡的小龙突然发出声轻吟。十丈龙影缓缓睁开眼,额间的龙晶射出道光束,精准地落在玉佩上。光束中,小龙的意识碎片清晰地传来:它愿意随叶枫回人间,还魂崖的通道需要它的龙气稳固。
“看来连小龙都做了决定。”王鼎拍了拍叶枫的肩膀,破邪斧扛在肩上,“别磨蹭了,老子还等着回人间喝顿好酒呢。至于酆都,有秦广王在,出不了乱子。”
接下来的七天,众人开始分头准备。叶枫将阎罗笔与生死簿残卷炼化入元神,确保能随时调用神器之力;谢灵溪用阴阳双生之力为小龙疗伤,龙鳞上的焦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金绿相间的血液在鳞片下流转,散发出越来越强的生机;王鼎和柳梦琪则跟着阴兵熟悉还魂崖的地形,在幽潭周围布下三十六个防御阵眼,以防开启通道时遭遇突袭。
第七夜的子时,人间的圆月刚爬上树梢,还魂崖下的幽潭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潭水不再是之前的墨色,而是变得如同镜面,倒映着两轮月亮——一轮是人间的圆月,一轮是幽冥界的残月,两轮月在水面相切的瞬间,幽潭中央浮出个旋转的漩涡,漩涡壁上布满了与玉佩相同的三生石纹路。
“时辰到了!”秦广王的声音从崖顶传来,他带着八王镇守在崖边,玄铁剑的金光在夜色中划出警戒圈,“空间节点已经激活,快用钥匙!”
叶枫握紧玉佩踏入潭水,阴阳元婴突然离体,化作道黑白光束融入漩涡。光束与纹路碰撞的刹那,漩涡壁上的星点纷纷亮起,每个星点都对应着人间的一处坐标,其中最亮的那颗正对着东方——那是叶枫在人间的师门所在地,青云山。
“小龙!”
十丈龙影俯冲而下,金绿龙息注入漩涡的瞬间,原本狂暴的空间乱流突然变得温顺。龙气与潭底的轮回之力交织,在漩涡中央凝成道金绿相间的光桥,光桥的尽头隐约能看到青云山的轮廓,却被层薄薄的空间壁垒挡住。
“用阎罗笔!”谢灵溪的琴音突然拔高,金红双生之力顺着光桥流淌,为光桥镀上层保护膜,“空间壁垒需要法则之力才能穿透!”
叶枫的混沌剑意顺着手臂注入元神,阎罗笔突然从元神中飞出,笔锋在光桥尽头画出个巨大的“通”字。金色的墨汁落在壁垒上,如同热水浇在冰雪上,壁垒迅速消融,露出后面真实的山林景象——青云山的松树在月光下摇曳,甚至能闻到熟悉的松香。
“成了!”王鼎兴奋地挥舞着破邪斧,刚要踏上光桥,却被叶枫拦住。
“等等。”叶枫的目光落在漩涡壁上,那里的星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空间节点的稳定期只有半个时辰。秦广王,若烽火燃起,我们会尽快赶回。”
秦广王的玄铁剑突然指向夜空,金光在天上画出颗明亮的星辰:“这是幽冥星,只有在人间月圆之夜才会显现。若看到它闪烁红光,就是我们需要支援。”他顿了顿,突然单膝跪地,八王与阴兵纷纷效仿,“恭送地藏传人!”
叶枫望着跪拜的众人,突然弯腰将玉佩放在潭边的岩石上:“这钥匙留给你们。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启通道。人间虽有生机,却也不是幽冥魂体的久留之地。”
他转身踏上光桥,谢灵溪、王鼎、柳梦琪、阿萤紧随其后。小龙的十丈身躯护在光桥两侧,龙晶的光芒随着空间节点的波动不断明暗,显然维持通道对它消耗巨大。
光桥穿过空间壁垒的瞬间,强烈的挤压感传来。叶枫的混沌剑意自动护体,却仍能感觉到无数细小的空间碎片擦过身体,若不是有龙气与琴音的双重保护,恐怕早已被绞成碎片——这就是转轮王说的凶险,哪怕在月圆之夜,通道的乱流依旧能轻易撕碎半帝境以下的魂体。
“快到了!”谢灵溪的琴音突然变得欢快,听魂坠映出的青云山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山门前那棵千年古松,“师父说过,古松的根须连接着人间地脉,能帮我们缓冲空间乱流的冲击。”
话音未落,光桥突然剧烈震颤。小龙发出声痛苦的龙吟,龙晶的光芒瞬间黯淡——空间节点的稳定期提前结束了!漩涡壁上的星点纷纷爆裂,光桥开始出现断裂的迹象,离人间的距离还有最后百丈。
“抓紧我!”叶枫突然将众人揽入怀中,混沌剑意与阴阳双生之力同时爆发,在体外凝成个巨大的光茧。小龙的龙息突然暴涨,用十丈身躯将光茧向前猛地一推,自己却被迅速闭合的空间裂缝吞噬了半截尾翼,金绿相间的血液喷溅在光桥上。
“小龙!”
叶枫的怒吼在通道中回荡,但光茧已借着推力冲出空间壁垒,朝着青云山的古松坠去。坠落的瞬间,他看到小龙的身影在裂缝中对他点头,随后便被彻底闭合的空间吞噬,只留下声悠远的龙吟,在两界之间回荡。
“砰——”
光茧砸在古松的树冠上,层层叠叠的枝叶缓冲了冲击力。当叶枫挣脱光茧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青云山山门前,空气中弥漫着松香与泥土的气息,头顶是人间的圆月,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林木——他们真的回来了。
“小龙它……”谢灵溪的声音带着哽咽,琴音中满是担忧。光桥断裂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小龙的气息弱了大半,那半截尾翼被空间乱流绞碎,恐怕伤到了本源。
“它不会有事的。”叶枫握紧拳头,掌心还残留着小龙血液的温度,“幽冥界需要它镇守,它比我们更懂得如何活下去。”他抬头望向夜空,秦广王画出的幽冥星正在闪烁,暂时没有红光,“我们先回师门,养好精神,等下一个月圆之夜,再想办法回去找它。”
王鼎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山门内的方向:“看那边。”
叶枫转头望去,只见青云山的护山大阵突然亮起,阵眼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师父,青云山掌门。老掌门手中握着柄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与轮回大阵的纹路隐隐共鸣,显然早已感知到他们的归来。
“师父!”
叶枫的声音带着激动,刚要上前,却见老掌门突然单膝跪地,对着他的方向深深一拜。护山大阵内的弟子纷纷效仿,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有敬畏,有激动,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地藏传人,你们终于回来了。”老掌门的声音透过阵法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人间的裂隙越来越多,我们快撑不住了……”
叶枫的目光扫过护山大阵,发现阵纹中竟夹杂着淡淡的暗紫色死气——那是九幽魔物的气息,显然万鬼母巢的侵蚀,早已不限于幽冥界。他握紧怀中的阎罗笔,突然明白转轮王为何坚持要他回人间:这里的危机,丝毫不比酆都轻松。
谢灵溪的琴音突然响起,金红双生之力顺着阵法流淌,试图净化那些死气。琴音掠过之处,死气虽有所消退,却像野草般春风吹又生,显然根源不在阵法本身,而在人间的地脉深处。
“看来我们回来得正是时候。”叶枫的阴阳元婴缓缓旋转,第三只眼中映出地脉深处的景象——无数暗紫色的丝线正顺着地脉蔓延,如同幽冥界的死气在人间扎根,“转轮王说得对,人间藏着生机,也藏着我们必须面对的战场。”
他转身望向众人,王鼎的破邪斧已燃起熊熊金火,柳梦琪的银焰在指尖跳跃,阿萤的轮回蛊缠绕在手腕上,绿线中泛着与人间地脉共鸣的光泽。谢灵溪走到他身边,琴音与他的混沌剑意产生共鸣,在空中凝成道金红交织的光带,指向青云山深处。
“先去看看地脉的情况。”叶枫的声音带着新的决心,“只有守住人间,才能守住酆都,守住我们回来的路。”
众人顺着光带向山内走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山门处的老掌门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对着幽冥星的方向深深一拜——他知道,这些从幽冥归来的年轻人,将肩负起比守护青云山更重的责任。
夜风拂过古松,松针的沙沙声中,仿佛能听到小龙悠远的龙吟,与琴音、斧鸣、银焰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那声音里没有悲伤,只有跨越两界的信念,如同还魂崖的轮回钥匙,将人间与幽冥的守护之心,紧紧连在了一起。
月圆之夜还未结束,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