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予安开着公司给自己配的车回到了公司租的房子里。
其实视凝集团对员工还算不错,给公司艺人租的房子在三环以内,但其实基本有点名气赚了点钱的艺人都不会选择住在这里。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里离公司不算近,离机场也说不上近,如果要去这两个地方起码得提前一小时出门了。
更别提艺人们还得化妆什么的,更耗费时间和精力了。
刘予安选择住在这里主要是因为免费,他现在想着多赚点钱,好好存着。
到时候如果跟林牧云解除了关系,或者说林牧云有了新欢或者娶了妻子,自己可能就没什么优质的资源了,到时候耗到公司解约,自己就凭着这笔钱退圈出去旅游,干点小买卖。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刘予安关门的动作熄灭,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连一丝微光都透不进来,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沉甸甸的,看不到一点光亮。
刘予安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
冰凉的皮质沙发贴着后背,让他打了个轻颤,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在呼吸。
聚会的后半段,他过得如坐针毡。
林牧云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可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总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和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林叙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几次小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都笑着摇了摇头,说只是有点累。
他怎么能告诉叙白,自己和他那位看起来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大哥,维持着那样一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各取所需”,林牧云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是啊,各取所需。
他得到了资源,得到了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的机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被副导演威胁,被经纪人逼着去陪酒。
而林牧云,得到了他这个人,一个符合他审美、足够听话的“玩物”。
多公平的交易。
刘予安抬手捂住脸,指腹蹭过眼角,一片湿润。
他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早就把那份不合时宜的心动压了下去。
可上午在门口,林牧云那番刻薄的话,像一把钝刀,把他伪装的平静割得鲜血淋漓。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处心积虑、只会攀附权贵的人。
他想起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林牧云会在他拍戏晚归时,让司机在剧组门口等着;会在他因为角色被刁难时,不动声色地解决掉麻烦;甚至有一次他发烧,林牧云半夜过来,守了他半宿。
那些瞬间,曾让他产生过不该有的错觉,以为他们之间或许不止是交易。
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林牧云的那些举动,或许只是对“所有物”的一种维护,就像人会给自己的宠物最好的照料,却不会真正在意宠物的想法。
他又想起林牧云知道“刘予绯就是刘予安”时的表情,那种错愕,那种复杂。
是惊讶于自己竟然和他弟弟认识?还是惊讶于自己竟然用这种方式“潜伏”在他身边?
刘予安自嘲地笑了笑,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算什么潜伏?他不过是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鸟,连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张经纪发来的消息,说明天那个时尚杂志的拍摄在上午,让他早点休息。
他回了个“好”,然后把手机扔在一边。
资源越来越好,名气越来越大,可他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深。
他得到了想要的机会,却好像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尊严,比如爱一个人的资格。
他和林牧云之间,到底算什么?
是继续这样下去,靠着这份关系往上爬,直到有一天被厌倦、被抛弃?
还是现在就停下,哪怕重新回到以前那种窘迫的日子,至少能活得坦荡一点?
刘予安靠在沙发背上,望着眼前的黑暗。
答案似乎很明显,可真要做出选择,却难如登天。
他舍不得那些来之不易的机会,更舍不得……林牧云偶尔流露出的、或许只是错觉的温柔。
黑暗中,他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明天醒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只是心里那根名为“期望”的弦,好像已经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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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老宅的餐厅灯火通明,长长的红木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灯光,却驱散不了空气中那几分微妙的凝滞。
主位上坐着林老爷子,一侧坐着林怀瑾一家,另一侧坐着林晏清一家,除了林叙白和林修竹不在,其他人都到齐了。
“啸云,你最近跟那个设计师还有联系吗?我看那姑娘不错,家世相貌都配得上你。”刘芸放下筷子,看向林啸云,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
林啸云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妈,我跟她就是朋友,您别瞎操心。”
“我不操心谁操心?”刘芸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林语茶,“茶茶,你也是,别一门心思扑在拍戏上,孩子长大了总要成家的。”
林语茶吐了吐舌头,往沐辞身后缩了缩:“大伯母,大哥他们俩还没结婚呢,您先催他们。”
话题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林牧云身上。
刘芸的目光落在长子身上,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牧云,你是老大,今年也三十了,该把终身大事提上日程了。家里给你安排的那几个相亲,你也去见见,总不能一直单着。你得给弟弟妹妹们带个好头。”
林晏清也点了点头:“大嫂说得对。牧云,林家的家业以后要交到你手上,有个稳定的家,才能更安心。”
林牧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种催婚的话,他早已听了无数次,以往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未放在心上。
他对所谓的门当户对、商业联姻毫无兴趣,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名媛淑女,也从未让他有过一丝心动。
可今天,母亲的话落进耳朵里,他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身影。
是刘予安,或者说是刘予绯。
是他在黑暗中泛红的眼眶,是他被误解时倔强抿起的唇,是他穿着白衬衫时,领口露出的那截精致的锁骨,是他在镜头前,那双艳丽眼眸里偶尔流露出的纯粹。
这个念头来得猝不及防,连林牧云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想到刘予安?
那个被他定义为“各取所需”的存在,那个他用金钱和资源圈在身边的人,那个……和叙白关系亲近的、叫刘予安的青年。
餐桌上的讨论还在继续。
林啸云在一旁打趣:“哥,妈说得对,你该找个人管管你了,省得你天天一副冰山脸,吓跑多少好姑娘。”
林映雪也笑着附和:“我看上次张伯伯家的千金就不错,知书达理,跟大哥站在一起也般配。”
林牧云回过神,淡淡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我的事,我自己有数。”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刘芸还想再说什么,被林怀瑾用眼神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