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虚空裂痕中跋涉了多久，当张生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稳定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椭圆形光门时，那应该就是第二关的终点。
没有预想中的空间转换的眩晕感，反而是一种如同温水般的暖意包裹全身，渗透进四肢百骸，甚至……浸润了识海。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随即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高踞于一座巍峨磅礴的赤色神宫之巅，身下是万丈云海，云海之下，是无边无际、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星辰大地——火星。不，此刻应称之为“赤星”。
他身上穿着绣有九轮赤金烈阳的帝袍，头戴星辰冠冕，周身散发着如同实质的威压，令天地法则都为之共鸣。他的修为，深不可测，远超元婴，仿佛一念便可执掌星辰生灭。
“赤帝万岁！万寿无疆！”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从下方传来。放眼望去，神宫广场之上，直至视线的尽头，密密麻麻跪伏着无数修士与子民，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而在广场最前方，跪着几道瑟瑟发抖、被法则锁链捆缚的身影。张生目光扫去，赫然是当年参与灭杀赤星一脉的几个的首脑！他们面容惊恐，涕泪横流，不断叩首求饶。
“赤帝饶命！当年是我等猪油蒙心……”
“求赤帝看在同属万界诸天，饶我等性命留下传承！”
张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与满足。复仇，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执着的念头之一。如今，仇敌匍匐脚下，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成为了赤星之主，万民朝拜，权倾寰宇。
他缓缓抬起手，只要轻轻一挥，便能将这些仇敌挫骨扬灰。
就在他指尖微动的刹那，眼前的景象再次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
喧嚣的人声、汽车鸣笛、以及某种熟悉的、带着工业气息的味道涌入感官。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车水马龙的街头，周围是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的阳光。他穿着一身廉价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份简历，似乎刚结束一场失败的面试。
“是……梦吗？”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电脑、手机、地铁、咖啡店……那些属于“前世”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冲击着他作为“张生”的认知。
他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出租屋，躺在冰冷的床上，刷着手机里毫无意义的短视频，感受着身为普通社畜的疲惫与麻木。没有修行，没有厮杀，没有血海深仇，只有日复一日的平庸和挣扎。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放松感包裹了他。或许，这样平淡的一生，也不错？何必在修仙路上苦苦挣扎，时刻面临生死危机？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沉溺于这“平凡”的安逸时，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
太完美了。复仇的场景完美契合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权力的巅峰唾手可得。回归现代的转折又如此“及时”，恰好在他即将手刃仇敌、心绪激荡的瞬间，给了他一个“放下”的理由。
还有……银夜和冰霰呢？它们是他重要的伙伴，无论是在荣耀巅峰还是落魄低谷，都不可能完全缺席。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方与玄冥真炎融合的火焰世界，在这两个场景中，虽然能感受到力量，却失去了那种如臂指使、与自身灵魂彻底交融的真实感。仿佛这身力量只是借来的外衣。
“假的。”
那万民朝拜的虚荣，那手刃仇敌的快意，那回归平凡的诱惑……都不过是心魔根据他潜意识编织的、最为甜美的毒药！
“我心向道，追求的是力量极致，是超脱自在，而非区区权位虚名！”
“我的仇恨，是我前进的动力，而非沉溺的泥沼！”
“前世种种，早已如过眼云烟！我之道，在此世，在脚下！”
他猛地睁开双眼！不再幻境中那双或威严或迷茫的眼，而是他原本的、冰冷、深邃、带着历经磨难后坚定不屈光芒的眸子！
周围的摩天大楼、车水马龙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消散无形。他依旧站在原地，前方是那散发着白光的出口。
令牌微微一震，传来新的信息，指向最终的目的地——星陨之地，已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