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人狂。
石窟已化为修罗场。为了那枚翻滚跌宕的黑色令牌,平日或许还有几分体面的江湖客,此刻已彻底撕下伪装,刀剑相向,以命相搏。惨叫声、怒吼声、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上官金虹并未立刻卷入这低效的混战。他站在原地,面色冰寒,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令牌的轨迹。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如同磐石,挡开所有试图靠近的疯狂身影,偶尔出手,便必有一人无声倒下,效率高得可怕。
他在等,等令牌的争夺出现一个短暂的、清晰的落点,他便能以雷霆之势,一击夺回!
那最初抢夺令牌的黑影,身法诡异如烟,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每每即将触到令牌,便被更多疯狂的手臂和兵刃逼退,显得焦躁不已。
李寻欢与龙啸云紧靠石壁,躲避着四处飞溅的鲜血和失控的刀剑。龙啸云呼吸急促,眼神紧紧追随着令牌,低吼道:“机会!李兄弟,我们再…”
话音未落!
异变再起!
就在那黑色令牌又一次被击飞,抛向一处相对空旷地带的刹那——
一道灰影,如同早已计算好一般,从一处极不起眼的、堆放杂物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掠出!
其速度之快,竟似比那黑影更胜一筹!时机拿捏之精准,仿佛早已预判了所有混乱的轨迹!
他后发而先至,在那令牌即将落地的瞬间,一把将其抄入手中!
得手之后,毫不停留,身形一折,便向石窟一个极其偏僻、毫不起眼的侧方小通道急掠而去!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干净利落,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鼠辈敢尔!”上官金虹终于动了真怒!他蓄势已久,竟被人在眼皮底下摘了桃子!身形一晃,已如离弦之箭追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两名随从亦同时启动,如影随形!
那抢夺令牌的黑影也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舍弃了周围敌人,疾追而去!
原本疯狂的混战众人,见令牌易主,最强的几人也瞬间离去,顿时一愣,随即也发喊着,如同潮水般涌向那小通道入口!
李寻欢瞳孔收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突如其来的灰影,才是真正的渔翁!他利用了所有人的贪婪和混乱,精准地把握了那稍纵即逝的时机!
“追!”李寻欢毫不迟疑,低喝一声,与龙啸云也汇入人流,冲向那狭窄的通道。
通道内更加昏暗崎岖,不断有惨叫声从前方传来,显然是上官金虹或那黑影在清除挡路者。
追出约莫百丈,通道前方传来轰隆水声,竟是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湍急冰冷,奔流不息。那灰影已跃至对岸,正欲没入对岸更复杂的洞窟网络中。
上官金虹已追至河边,眼看便要涉水而过。
就在此时——
那灰影突然回身,扬手打出一把黑乎乎的、细如牛毛的暗器,并非射向上官金虹,而是射向暗河水面!
暗器入水,竟发出“嗤嗤”异响,河水瞬间翻滚冒泡,泛起诡异的墨绿色,显然淬有剧毒!瞬间阻断了渡河之路!
上官金虹猛地止步,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武功再高,也不敢轻易涉足这剧毒之水。
那灰影在对岸发出一声得意的冷笑,身形一晃,便欲消失。
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异变再生!
对岸阴影中,毫无征兆地刺出一剑!
这一剑,平淡无奇,甚至没有风声,却快得如同光阴流逝,精准地穿透了灰影所有闪避的可能,直刺其持握令牌的右腕!
灰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后的上官金虹和毒河上,万万没想到对岸竟还埋伏着人!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微微侧身!
“噗!”
剑尖虽未断腕,却已划破他手臂,带出一溜血花!那力道奇巧,震得他五指一麻!
黑色令牌脱手飞出,划出一道抛物线,竟向着李寻欢和龙啸云所在的这边河岸落来!
这一切的变化,太快!太诡!
螳螂之后,尚有黄雀!而对岸,竟还埋伏着猎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空中翻滚的令牌!
上官金虹眼中寒光爆射,已准备不惜代价强渡毒河!
那灰影惊怒交加,扑向对岸阴影!
李寻欢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令牌,正向着他这个方向落下!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龙啸云狂喜,大吼一声:“是我的!”竟不顾一切,纵身跃起,伸手抓向那空中的令牌!
李寻欢下意识也想出手,但就在这一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对岸那出剑之人——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面目完全隐藏在阴影下的身影,那身影似乎…对着他这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一个劝阻的示意?
李寻欢的动作,硬生生止住!
而龙啸云的手,已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令牌!
就在此时——
上官金虹动了!他虽不能渡河,但手中的子母环却已脱手飞出!
母环呼啸,并非击向龙啸云,而是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下落的令牌之上!
“铛!”
一声脆响!
令牌被这股巨力撞得改变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斜斜飞向湍急的、泛着毒绿的暗河中心!
“不!”龙啸云目眦欲裂,抓了个空,狼狈落地。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枚引发无数血战的黑色令牌,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噗通一声,坠入了剧毒翻滚的暗河之中,瞬间被浊流吞没,消失不见!
整个地下河畔,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河水哗哗流淌,带着墨绿的毒色,奔流向未知的黑暗。
完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这个念头。
付出了如此代价,死了这么多人,最终…竟是一场空?
上官金虹站在原地,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对岸的灰影和那黑袍剑客,也安静地立于阴影中,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
龙啸云瘫坐在地,满脸不甘与绝望。
李寻欢却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没有看向沉没令牌的河面,而是缓缓扫过对岸那神秘的黑袍剑客,扫过面色阴沉的上官金虹,扫过瘫坐的龙啸云…
他的眼神,却异常的清澈和冷静。
真的…结束了吗?
还是…这仅仅是另一个更深迷局的开始?
那令牌,沉没得…太过轻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