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风带着咸腥味，吹在脸上像刀子刮过。陈墨跪在救生筏边缘，一手撑着船板，另一手紧紧攥着玄冰珠。他的呼吸还很重，肺里像是塞满了沙子，每吸一口气都扯着肋骨疼。身后三十一人陆续浮出水面，有人趴在筏上不动，有人还在吐水。
他没回头，只用余光扫了一眼人数。
都在。
刚松一口气，远处三艘快船破浪而来，船帆纯白，上面画着冰晶纹章。船头站着一人，黑袍猎猎，双手负后，目光直落在这边。
“是极寒宫。”有弟子低声说，声音发紧。
陈墨没动。他知道对方目标是什么。
三艘船迅速合围，呈品字形将他们困在中间。为首那艘靠得最近，船头之人冷声道：“玄冰之珠，乃我极寒宫历代守护之物。尔等擅取圣宝，速速归还。”
正道联盟这边立刻有人站起，怒目而视。
“我们拼死从海底遗迹拿到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
“就是！你们极寒宫什么时候看守过这东西？”
灵力波动开始升起，几名弟子手已按上兵器。
陈墨猛地抬手，一把按住身边欲起身的弟子肩头，低喝：“未明敌意，不可先动。”
那人一震，抬头看他。
陈墨没看他，眼睛盯着对面船头。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几乎耗尽，左臂胎记还在微微发烫，像是提醒他什么。玄冰珠贴在掌心，温顺流转，没有排斥感。
就在这时，胸口玉佩轻轻一震。
一道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寒者畏热，强者忌争。退一步，非怯，乃藏锋。”
陈墨瞳孔微缩。
这不是他自己想到的。也不是记忆碎片。是那个声音——又一次来了。
他瞬间明白。
对方不是来杀人的，是来要东西的。若现在拔剑，就成了抢夺圣物的贼。可若硬扛，只会激化矛盾，反落入陷阱。
他缓缓松开握刀的手，抬起双掌，示意无攻意。
然后朗声开口：“我们无意夺宝，只为寻秘图线索而来。此珠现于海底遗迹，无人看守。若贵宫真为其主，可说明收取之法。我等愿共议归属。”
话音落下，对面船上一片沉默。
那黑袍人眯起眼，没说话。
片刻后，一名年轻弟子越众而出，站在船头冷笑：“你们这些外门修士，也配谈‘共议’？交出宝物，留下三人作质，我放你们走。”
正道联盟这边立刻有人怒吼：“你说什么？”
灵力再次躁动。
陈墨不动声色，指尖悄悄在玄冰珠表面轻敲两下。
蓝光一闪。
珠子表面泛起一圈微弱涟漪，随即消散。但就在那一瞬，靠近的极寒宫弟子身上腾起一层白雾，像是被寒气反噬，猛地后退一步。
陈墨看到了。
这珠子认他。别人一碰，就会排斥。
他心里有了底。
语气依旧平和：“贵宫若真为此宝主人，何不言明收取之法？若仅凭武力强夺，岂非与魔修无异？”
这话一出，对面船上有人脸色变了。
尤其是那黑袍人身后一位老者，眉头一皱，忽然抬手制止了前方叫嚣的弟子。
他盯着陈墨手中的珠子看了几息，低声对黑袍人说了句什么。
两人争执起来。
一个要强行登筏抢夺，一个坚持先查明主体认主真相。
陈墨听着他们的争吵，心中冷静。
他知道机会来了。
就在此刻，玉佩又是一震。
心音第三次浮现，短促如雷：
“珠已认主，势不可逆。速离风波眼，待雪融时自见分明。”
陈墨猛然醒悟。
这珠既然已经与他血脉共鸣，就不可能被别人拿走。强行夺取只会引发反噬。现在争这个没意义，关键是离开这里。
他不再多言，转而拱手道：“玄冰珠已与我身契合，诸位可验。今日不愿兵戎相见，不如各退一步：我承诺不擅用此宝之力，待九大秘宝齐聚之日，再行公议归属。”
说完，他转身下令：“启动备用浮舟阵法，顺流撤离。”
弟子们虽不解，但立刻行动。
三座小型浮舟从储物袋中取出，投入水中，迅速展开成阵。一道淡青色光幕升起，将整个队伍包裹其中。海流推动下，筏子缓缓向东南方向移动。
极寒宫那边还在争论。
主战派想追，主战派坚决反对。
“那珠确有认主之象，不可强取！”
“可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追，但不可动手。盯住他们行踪。”
最终，三艘快船没有上前拦截，而是分两路绕行，远远吊在后方。
陈墨站在浮舟前端，手收进袖中，玄冰珠贴着胸口。他能感觉到玉佩还在微微发热，像是刚才那道心音留下的余温。
他没回头。
但知道，麻烦才刚开始。
队伍一路无言。有人包扎伤口，有人闭目调息。刚才那一场对峙耗的不是体力，是心神。每个人都绷到了极限。
天色渐暗，海风更冷。
一名弟子靠近，低声问：“陈师兄，我们真要把珠子还给他们？”
陈墨摇头：“不。”
“那为什么要答应共议归属？”
“因为我们现在打不过。”陈墨看着远方，“极寒宫不是血魂宗，他们是正道大宗。若我们在海上动手，就是挑衅整个北方势力。他们会联合追杀我们。”
弟子愣住。
“可你刚才说珠子认主了……”
“认主没错。”陈墨低头，手掌覆在胸前，“但它现在太弱。真正的力量还没觉醒。我们现在拿着它，就像小孩抱着金砖走在闹市。”
弟子沉默。
良久，才问：“那接下来去哪？”
“南荒火域。”陈墨抬头，“下一个目标，焚天印。”
话刚说完，左臂胎记突然一跳。
像是预警。
他猛地转身。
只见后方海面上，原本平静的海水忽然隆起一道弧线，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水底高速逼近。
极寒宫的船已经不见了。
但这股气息……
不是极寒宫的人。
陈墨一把抽出破风刃，横在身前。
“所有人，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