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带着铁锈和腐土的味道。陈墨右手握紧刀柄，指节发白。他站在队伍最前方，左脚微微前踏，身体下沉，刀横在身侧。胎记还在发烫，玉佩没有动静，但那种牵引感变得更清晰了。
他抬起左手，掌心朝后，示意全队止步。
三百名弟子立刻停下脚步。他们踩在碎裂的阵基上，呼吸放轻，武器握牢。刚才破阵时的疲惫还没散去，可没人敢松懈。他们看着陈墨的背影，等着下一步命令。
门缝又动了一下。这次不是风吹，是里面的气息变了。一股沉重的压力从门内涌出，像山一样压下来。前排几名弟子膝盖一软，差点跪倒。有人咬破嘴唇才稳住身形。
陈墨运转灵力，将破军式凝聚在刀锋。金光从胎记蔓延到手臂，再顺着经脉流遍全身。一层薄光在他体表浮现，像是给身体镀了一层膜。他把这层光向前推，替身后的人挡住第一波威压。
石砖开始龟裂。一道枯槁的身影缓缓走出巨门。
血色长袍猎猎鼓动，人骨串成的璎珞发出叮当声。右眼嵌着一颗幽光流转的珠子，左臂是暗红色的晶体，表面有细密裂纹。他每走一步，脚下就多出一道裂缝，空气发出低沉嗡鸣。
血老魔出来了。
他站在高台上，低头看着陈墨。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陈墨脸上。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小辈。”他的声音像金属刮擦石头，“你破我血河阵，倒是有些本事。”
没人回应。联盟弟子屏住呼吸，手里的武器握得更紧。
血老魔抬起血晶手臂，指向陈墨。“可惜……你还未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血魔’。”
话音落下，整座总坛震动。地面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挣扎。紧接着，无数哀嚎声从地底传出，凄厉、混乱，像是百万人在同时哭喊。
几名弟子脸色发白，灵力开始紊乱。一人踉跄两步，口吐鲜血。陈墨甩出一道灵力，托住他的身体，让他慢慢落地。
“记住你们为何而来！”陈墨开口，声音不大，却传到每个人耳中。“血魂宗屠村、焚镇、炼魂百万，今日便是清算之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让众人清醒过来。他们挺直腰杆，重新握紧武器。恐惧还在，但没人后退。
血老魔冷笑一声。“清算？”他缓缓抬起双臂，“你们连看都看不懂的东西，谈何清算？”
他右眼的噬魂珠突然亮起，幽光扫过全场。联盟弟子中有三人瞳孔瞬间失焦，身体僵住。陈墨立刻打出三道灵力，震散那股摄魂之力。
“闭眼凝神！”他低喝，“别看他眼睛！”
所有人立刻照做。有人用袖子蒙住脸，有人低头盯着地面。陈墨站在原地，目光直视血老魔。他知道不能躲，也不能退。他是前锋，是屏障，是这支队伍唯一的支点。
胎记越来越烫。玉佩依旧安静，但那种共鸣感更强了。他知道这不只是战斗，这是命格之间的碰撞。
血老魔低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是轻蔑，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确认。仿佛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这个人出现。
“是你。”血老魔忽然说，“体内有本源波动的人，是你。”
陈墨没回答。他只是把刀往前移了半寸，刀尖对准对方咽喉。
血老魔笑了。“好胆识。比那些只会跪地求饶的废物强多了。”他放下手臂，“但我劝你一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破的只是外壳，真正的阵法，才刚刚启动。”
“我不需要你劝。”陈墨开口，“我只需要一个结果。”
“结果？”血老魔眼神一冷，“你以为你是来讨公道的？你不过是个钥匙，一把能打开封印的工具罢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工具。”陈墨声音很稳，“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人。”
两人之间，气流开始扭曲。陈墨周身金光未散，血老魔身上煞气翻涌。他们的气息在空中交锋，形成一道无形的线，从刀尖到指尖，绷得笔直。
联盟弟子全都屏息。他们能感觉到那条线的存在，哪怕看不见。那是生死之间的界限，只要一方动，战斗就会爆发。
血老魔缓缓抬起血晶手臂，五指张开。地面震动加剧，更多哀嚎声从地底传来。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地面。
“你真以为，凭你这点修为，就能撼动我百年布局？”他低声说，“告诉你一件事——我早就不是人了。我是血，是怨，是这片土地上所有死者的执念。”
陈墨握紧刀柄。他知道对方没说谎。那股气息太真实，太沉重。这不是单纯的修炼者，而是由无数亡魂堆砌而成的存在。
但他没有退。
“你说你是怨念。”他说，“那我就斩尽你的怨。”
“你说你是执念。”他抬高声音，“那我就毁掉你的执。”
“你说你不是人。”他双眼盯死对方，“那我今天，就杀一个非人的东西。”
血老魔瞳孔一缩。
空气凝固了。
三百名弟子齐刷刷握紧武器，脚步前移半步。他们不再颤抖，不再犹豫。他们跟着陈墨一路杀到这里，破阵、闯关、流血、牺牲。他们不是为了听谁讲道理来的。
他们是来战斗的。
血老魔盯着陈墨，久久不语。然后他笑了，笑声沙哑刺耳，像夜枭嘶鸣。
“有意思。”他说，“真的有意思。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缓缓收起手臂，煞气却没有减弱。“既然你想打，那我就陪你玩到底。”他低头看着陈墨，“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带来的这些人，一个个变成我的养料。”
“你可以试试。”陈墨说。
两人之间的气流彻底撕裂。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像是要被撑开。陈墨的刀锋微微颤动，血老魔的右眼幽光暴涨。
正道联盟弟子全员戒备，结成防御阵型，位于陈墨身后十步。他们盯着高台上的身影，手指紧扣武器，等待第一道命令。
陈墨站在广场中央，刀尖对准血老魔。他的呼吸平稳，眼神坚定。胎记仍在发烫，玉佩依旧沉默，但他已经不需要更多证明。
这一战，避无可避。
血老魔站在门内高台，未出一招，却已笼罩全场。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覆盖整个广场。
风掠过断壁残垣，吹动陈墨额前碎发。他抬起左手，摸了摸刀柄上的缺口。那里被腐蚀过，边缘发黑。
他知道这一刀砍下去，可能再也无法收回。
但他还是举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