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路尽头的影子还未看清，陈墨左手已按上左臂。胎记跳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住。他没停下脚步，反而往前踏了一步，离开光路边缘，站到前方三尺处。
身后传来轻微水波声，慕容雪和三名弟子立刻收拢阵型。持枪弟子挡在后方，背浮囊的检查药囊封口，探路者低头看脚下沙地，手指轻点地面标记位置。
七道人影从侧方岩脊后走出，穿着暗纹水袍，手持破浪刃，腰间挂着断裂的浮索。领头的是个疤脸男子，右眼蒙着黑布，左手握一柄带钩的短刀。
“你们走不了多远。”疤脸男子开口，声音像砂石磨过铁板，“归墟裂渊不是练手的地方。”
陈墨没答话。他右手慢慢松开刀柄，掌心离开震世刀的瞬间，指尖划过刀鞘末端一道旧痕。
慕容雪传音：“别拔刀。”
她将避渊铃移到胸前，铃身微亮，一圈淡光扩散开来，无声无息融入水流。
陈墨向前一步，取出星罗盘残片，注入灵力。光影浮现，倒五芒星图缓缓旋转，东南角红光闪烁。
“你们也感应到了？”他看着疤脸男子，“那不是幻象。”
疤脸男子身后一人冷笑：“装什么高深？有本事就进去，别站在这儿废话。”
“我们进去了。”陈墨说，“你们拦不住。”
“但你们出不来。”另一人接话，“上个月‘海眼盟’死了四个人，骨头都没捞回来。”
疤脸男子抬手，制止手下再说。他盯着星罗盘的投影看了两息，忽然笑了：“你们知道里面有多少陷阱？第一道是蚀神音波，第二道是断脉寒流，第三道……是活人变死尸的雾。”
“我们知道。”慕容雪开口，“我们也知道怎么避开。”
她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避渊铃：“这东西能挡音波。我这里有续脉散，能抗寒流。星罗盘能识阵法节点，不会误触机关。”
她说完，目光扫过对方几人腰间的干涸药囊和破损浮具：“你们呢？拿命填？”
疤脸男子沉默。他身后两人交换眼神，其中一人悄悄后退半步。
“要打现在就能打。”慕容雪继续说，“但我们伤员还在，你们人多。真动起手，谁都别想完好无损。”
她顿了顿：“等你们两败俱伤，深海巨蛟来了，谁活？”
疤脸男子终于动了。他右手抬起，指向陈墨：“你们不怕死？”
“怕。”陈墨说，“但我更怕让该活的人死在我前面。”
他左手抬起，露出胎记。金色纹路微微发亮，与星罗盘的红光产生共鸣。
疤脸男子盯着那道光看了很久。最后冷笑一声：“好一张利嘴。”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铜碎片，抛向陈墨。
陈墨伸手接过，灵力探入。碎片表面有细密刻痕，隐约组成半个符文。外壳在他怀中轻轻震动，发出微弱回应。
“这是我在沉鲸窟捡到的。”疤脸男子说，“上有‘九曜’刻痕。你们若真懂阵法，就该知道它在哪一节点。”
陈墨闭眼一瞬。心音响起，画面一闪而过——女子站在虚空之中，指尖一点，九道光柱同时亮起。
他睁眼：“东南第三环，离此三百丈。”
疤脸男子眼神一凝。
他身后有人低语：“他说对了……那是真正的节点位置。”
疤脸男子没再说话。他挥手，七人后退，沿着岩脊向远处移动。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持枪弟子才低声问：“他们走了？”
“没有。”陈墨说，“他们在三百丈外停下了。”
“还跟着？”背浮囊的弟子皱眉。
“想看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陈墨收起星罗盘，“或者，等我们触发机关后再动手。”
探路者抬头看上方。血月依旧悬空，阴影已覆盖大半。光路亮度减弱，裂缝深处的吸力却更强了。
“时间不多。”慕容雪说，“四刻钟内必须完成探查。”
“那就走。”陈墨迈步踏上光路。
这一次，五人保持三角阵型前进。他走在最前，右手始终贴在刀柄旁。胎记热度渐退，但每次靠近裂缝边缘，就会轻微跳动一次。
三百丈距离很快走到一半。海底地形开始变化，沙地转为坚硬岩层，表面布满螺旋状纹路。每走十步，就能看到一处凹陷，像是某种生物爬行留下的痕迹。
“别碰地面。”陈墨低声提醒，“这些纹路会吸灵力。”
话音刚落，前方水面突然扭曲。一道黑影从裂缝深处冲出，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
陈墨立刻横移，左手拍向星罗盘。光影再闪，倒五芒星图扩大，东南角红光剧烈闪烁。
黑影在空中一顿，随即退回裂缝内部。
“它在试探。”慕容雪说，“不是攻击，是观察。”
“我们在它的地盘。”陈墨点头，“所以它允许我们走这么远。”
又前行五十丈，地面纹路变得更加密集。裂缝两侧的光纹开始明灭不定，像是能量即将耗尽。
“快到极限了。”慕容雪说，“七刻钟快到了。”
“再往前一百丈。”陈墨说，“东南第三环的位置就在那里。”
话音未落，左侧岩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股黑色水流喷涌而出，带着刺骨寒意。
陈墨抬手，震世法相凝聚成盾，挡住水流。黑色液体撞击在法相上，发出滋滋声响，冒出白烟。
“蚀脉水。”慕容雪脸色一变，“碰一下经脉就会冻结。”
“绕过去。”陈墨下令。
队伍转向右侧，紧贴光路边缘行进。每一步都走得极慢，生怕触碰任何异常区域。
一百丈距离用了近半刻钟。终于，前方出现一座半埋入岩层的石台。台上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青铜碎片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陈墨拿出碎片，准备上前。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水波震动。
他猛地回头。
三百丈外，疤脸男子一行人正快速接近。但他们不是冲着陈墨来的。他们的目标是石台右侧的一处裂缝，那里有一缕微弱金光透出。
“他们发现了别的东西。”探路者低声说。
“不重要。”陈墨说，“我们的目标是这个凹槽。”
他走向石台，举起青铜碎片。
胎记突然发烫。
他停住脚步。
凹槽内部，有一道极细的红线正在缓慢移动，像是某种机关的触发线。
如果直接放入碎片，红线会被切断。
后果未知。
陈墨收回手。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凹槽结构。发现底部有一层透明薄膜，覆盖着极细微的符文。
“这不是放碎片的地方。”他说，“这是陷阱。”
慕容雪靠近，看了一眼：“真正的节点在下面。”
她指向石台下方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那里才是入口。”
陈墨点头。他不再看石台，而是转身面向队伍：“准备下降。”
持枪弟子立刻上前，在周围布置警戒符。背浮囊的取出浮囊固定绳索。探路者检查缝隙边缘是否稳固。
慕容雪低声问：“他们怎么办？”
陈墨看向远处。疤脸男子已经带队围住石台，其中一人正要把碎片塞进凹槽。
“让他们放。”陈墨说，“我们的时间比他们多。”
他抓住绳索，第一个滑入缝隙。
缝隙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往下十丈，通道变宽，地面铺满白色碎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陈墨站稳，抬头看上方入口。
一道影子正从缝隙口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