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线:绝处逢生?)
冰瀑之下,风雪声被巨大的冰体隔绝,显得沉闷而遥远。苏文远几人顾不上喘息,借着阿大山臂膀上那不稳定、时而黯淡时而刺目的玉纹光芒,焦急地寻找着老僧所说的岩缝。
“在这里!” 阿小山眼尖,在冰瀑与岩壁交接处,拨开一层厚厚的积雪和垂落的冰棱,果然发现了一道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黑暗缝隙。缝隙内幽深寒冷,不知通向何方,但一股微弱的气流从中逸出,带着湿漉漉的、地下深处的气息。
希望再次燃起!
“我先进去探路!” 陈锋将依旧昏迷、但身体滚烫的阿大山交给阿小山和苏文远,自己拔出短刃,深吸一口气,率先侧身挤入了岩缝。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从里面传来。
片刻后,里面传来陈锋压抑着激动的声音:“没问题!里面很结实,有路!快进来!”
众人精神一振。苏文远和林薇帮着阿小山,小心翼翼地抬着阿大山,依次挤入了狭窄的岩缝。岩缝初极狭,前行十余步后,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被冰川侵蚀形成的天然岩洞。洞内并非一片漆黑,穹顶之上,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和矿石,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提供了些许照明,映照出下方一条奔腾汹涌的地下暗河!
河水漆黑,水声隆隆,在封闭的洞穴内回荡,震耳欲聋。而河岸旁,并非天然的石滩,而是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痕迹的石阶和小径,蜿蜒通向黑暗深处。
“这……这里有人来过!” 林薇惊愕地看着那些石阶,上面刻着与隐龙口内相似的古老符文。
阿大山臂膀上的玉纹,在进入这个洞穴后,忽然变得稳定下来,那躁动的暗红色光芒微微收敛,散发出一种趋向温和的清辉,仿佛回到了某种熟悉的环境,受到了安抚。他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平稳了不少。
“看来老僧指引无误,此地与‘山河社稷袄’渊源极深。这龙脉之气,似乎对稳定他体内的‘源火’有益。” 苏文远观察着阿大山的变化,心中稍安。
他们沿着石阶小心前行,暗河在侧,水汽氤氲。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座横跨暗河的石桥。石桥古朴,桥头立着一面光滑如镜的玉璧,玉璧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流动的、仿佛云气与水纹的天然纹路。
当陈锋背着阿大山踏上桥头,靠近那面玉璧时,异变发生了!
阿大山臂膀上的玉碎清辉大盛,主动投射出一道柔和的光柱,照射在玉璧之上。玉璧表面的云水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转、组合,最终形成了一行清晰古朴的篆字: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源归宗,龙脉相迎。”
字迹显现片刻,随即缓缓消散,玉璧再次恢复原状。而那奔腾的暗河之水,在玉璧光芒照射过后,靠近石桥的这一段河面,水流竟然奇迹般地变得平缓了许多,水声也减弱了。
“这是……认可?还是考验?” 苏文远若有所思。他感觉,这玉璧似乎是在检测阿大山体内“源火”的状态,或者说,检测持有者的心境。
他们没有犹豫,迅速踏过石桥。桥的对面,洞穴依旧深邃,但空气中那股沉静、古老的气息愈发浓郁,仿佛在引导着他们前往核心之地。
然而,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桥对岸的黑暗中后不久,那面玉璧再次泛起了微光,上面快速闪过几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像——似乎是燃烧的村庄、溃逃的士兵、以及一个在尸山血海中狂笑的帝王虚影……影像一闪而逝,玉璧重归沉寂。
这短暂的异象,并未被苏文远等人察觉。前方的路,似乎平坦了一些,但无形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南线:开门见“客”)
京城,凝香苑小院。
那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如同催命符,在寂静的除夕夜里格外刺耳。
陈大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铁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保护好妹妹。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让表情看起来平静,沉声问道:“谁啊?大年夜的。”
门外沉默了一下,随即一个略显尖细、带着几分客套笑意的声音响起:“陈掌柜,叨扰了。我家主人素闻‘凝香苑’兰品清幽,特命小的前来,想请掌柜的过府一叙,鉴赏几株珍品,顺便……谈谈年后的一笔大生意。”
不是拜年的邻里,也不是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但这番说辞,在此刻出现,反而更显得诡异。
陈大柱心中警惕更甚。他隔着门缝,隐约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着体面、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脸上堆着笑,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的打量。旁边站着个魁梧的随从,面无表情。
“多谢贵主人抬爱。”陈大柱没有开门,隔着门回道,“只是今日除夕,家中只有我与一双年幼的儿女,实在不便外出。若贵主人有意,不妨年后再来小店相谈,陈某定当扫榻相迎。”
门外那中年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陈掌柜,这桩生意……恐怕等不到年后。我家主人诚意相邀,车马就在巷口等候。还请行个方便,莫要让小的难做。”
话语中的胁迫之意,已然明显。
铁蛋在父亲身后,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手心沁出冷汗,另一只手悄悄握住了桌边的一根顶门棍。
陈大柱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对方既然找上门来,并且挑在这个时间,必然有所图谋。硬扛着不开门,只怕会立刻激化矛盾,殃及孩子。
他心念电转,回头看了一眼紧张的铁蛋和吓得小脸煞白的丫丫,用眼神示意他们镇定。然后,他缓缓拉开了门栓。
门开了。门外站着那面带假笑的中年人和他魁梧的随从。寒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陈某身份低微,不知贵主人是……” 陈大柱挡在门口,没有立刻出去。
那中年人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越过陈大柱,扫了一眼屋内的铁蛋和丫丫,尤其在铁蛋身上停留了一瞬,才慢悠悠地说道:“陈掌柜不必多问,去了自然知晓。放心,只是鉴赏花草,谈笔生意,用不了多少时辰。请吧?”
他那看似随意的目光,让陈大柱心中寒意更盛。对方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自己,甚至可能包括了铁蛋!
不能让孩子们一起去!
陈大柱定了定神,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既然如此……还请容我安顿一下孩子,跟二位走一趟。”
他转身进屋,快速对铁蛋低语:“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照顾好妹妹!” 他将怀里那柄锋利的木工凿子悄悄塞进袖中,然后深吸一口气,对那中年人道:“我们走吧。”
他迈步走出院门,反手将门带上。铁蛋立刻上前,死死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狂跳。丫丫扑过来,紧紧抱住哥哥的腿,小声啜泣起来。
院外,脚步声逐渐远去。
陈大柱跟着那两人走向巷口的马车,袖中的凿子硌得他生疼。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个除夕夜,注定无法平静。薇娘,你到底在哪里?我们一家,还能等到团圆的那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