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龙寺内的空气,笼罩着一层令人不安的寂静。这里吞噬了所有声响,只剩下他们脚踏古老石板的细微摩擦声。清晨的薄雾,在寺外时还显得缥缈,此刻却盘踞在寺庙的内院,为眼前的一切添上了一抹诡异的梦幻色彩。高峰的感知能力完全展开,捕捉着最微弱的灵气波动。龙脉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哀鸣愈发强烈,与一股从寺庙根基处滋生、日益壮大的邪恶气息纠缠不清。
圆觉老僧,背对他们,佝偻着身躯,缓慢地向前挪动。他的灰色僧袍似乎融入了雾气,每走一步,身形都显得虚幻几分。他领着众人穿过一连串昏暗的走廊,路过寂静的禅房和紧闭的僧舍。这里没有其他僧侣的踪迹,也没有诵经声,只有一种深沉的空无,对于一座佛门圣地来说,这种空无显得异常。
“大师,这寺中怎如此清冷?”李云昭的声音,平日里清脆悦耳,此刻在压抑的死寂中,竟也显得有些沉闷。
圆觉没有转身。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枯叶摩擦,低得几乎听不见。“佛门清净地,少有人扰。世事喧嚣,难入此门。”
高峰观察着老僧的步态。他看上去虽然孱弱,但行动间却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张力,一种微妙的僵硬,与他表面的镇定不符。每隔一阵,老僧的手指便会抽动一下,仿佛渴望恢复他习惯性转动那串佛珠的动作。
他们抵达一座宏伟的大殿,殿门厚重,雕刻着繁复的佛教图案。高窗透进的微弱光线中,尘埃飞舞。殿中央立着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其庄严的脸庞俯视着下方。但高峰的注意力,却被佛像前的供桌吸引。香炉冰冷,没有一丝烟气缭绕升腾。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一种他曾在无数命案现场闻到的气味:血液特有的腥涩。
“这里……并非久无人迹。”高峰开口,声音平稳。他走近供桌,确认了那股细微而令人不安的气味。他单膝跪下,手指抚摸着冰冷的石面。一抹模糊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褐色污迹粘附在石头上,小得普通人难以察觉。那不是新鲜的血迹,而是陈旧的,已经深深渗入。
系统在他脑海中发出微弱的提示。“检测到微量血迹残留,成分分析中……初步判定为陈旧人血。”
圆觉,原本停在大殿入口处,此刻微微侧过头。他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影。“施主,佛门圣地,不宜妄动。”
“大师,佛门圣地,更不该有血腥气。”高峰起身,目光平静地望向老僧。“这血迹,是从何而来?”
老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稍微挺直了佝偻的背。“寺中偶有僧人受伤,不足为奇。”
李云昭拔出镇魔剑,剑身反射着昏暗的光线。“大师,陛下已言明,若有阻挠,先斩后奏。这血迹,可不是寻常伤口所致。”
一百名禁卫军精锐迅速布防,他们的武器已就绪。盔甲和枪尖的金属光泽,与大殿庄重的宁静形成了鲜明对比。殿内的气氛骤然紧张,沉重得令人窒息。
圆觉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其中听不出真实的情绪。“看来,诸位施主是铁了心要探个究竟。也罢,地宫入口,就在佛像之后。只是,地宫之中,怨气深重,施主们……好自为之。”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巨大的佛像。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祥的意味,一种伪装成关切的警告。
“哼,装神弄鬼!”一名魁梧的禁卫队长啐了一口,向前迈出一步。
“且慢。”高峰抬手制止。他走向佛像。佛像的体量令人敬畏,金色的表面光滑无瑕。他沿着佛像的底部摸索,寻找任何缝隙或机关。佛像周围的空气异常冰冷,甚至比大殿其他地方更甚。
“痕迹学精通”能力启动。他的指尖触及佛像底部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缝,一道被佛像古旧的包浆几乎完全掩盖的细微裂痕。他轻轻按压,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阻力。
一声低沉的摩擦声在大殿中回荡。巨大的佛像开始缓慢地转动,露出其身后一个漆黑的、张开的巨口——一条狭窄的石砌通道,向下延伸入地底。冰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古老泥土和某种隐约的腐臭味,从深处扑面而来。
“地宫入口!”李云昭惊呼,目光紧盯着黑暗。
“果然如此。”高峰确认。他转向圆觉。老僧已经退到大殿的角落,身形几乎被阴影吞没。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注视着他们。
“大师不随我们一同下去吗?”高峰询问,语气平静。
圆觉摇了摇头,唇边浮现一抹微弱而令人心寒的笑容。“贫僧年迈,不便入内。地宫之中,自有地宫的规矩,施主们自行体会便是。”他的笑容扩大,露出在昏暗光线中显得异常锋利的牙齿。“祝诸位……一路顺遂。”
高峰感到一阵寒意,那并非来自通道的冷风。那个笑容,那几颗牙齿……绝非虔诚僧人所有。他曾在与血魔教纠缠甚深的人脸上,见过类似的表情。圆觉不仅仅是守门人;他是一个帮凶,甚至可能地位不低。
“不必理会他,我们走!”李云昭向来果断,率先走向通道。
“等等。”高峰拦住她。他转向禁卫军。“地宫深邃,恐有机关埋伏。两位队长,各率一半人马,一人在前探路,一人在后殿策应,以防万一。其余人随我入内,保持警惕。”
禁卫军迅速整队。两名队长走在前头,他们的灯笼在前方投下摇曳的光影。高峰,李云昭在侧,大部分禁卫军紧随其后,踏入黑暗。
通道又陡又窄,每走一步,空气都变得更加沉重。墙壁是粗糙的石块,渗着湿气。他们越是深入,邪恶气息就越发浓烈,一股冰冷压抑的重压笼罩着他们。高峰的龙脉感应功能发出尖锐的抗议,一种持续的低沉嗡鸣在他的意识中回荡。
他们走了漫长的一段路,唯一的声响是他们的脚步声和禁卫军盔甲的规律碰撞声。通道偶尔会扩大成圆形的小室,然后又再次变窄。高峰注意到在一些小室的石壁上,刻着模糊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符号,这些符号隐约与他曾在血魔教典籍中见过的古老文字相似。
“这些刻痕……似乎是某种阵纹。”李云昭指着其中一处。“只是太过模糊,看不真切。”
“不是阵纹,是符文。”高峰纠正她。“是血魔教的符文。这里恐怕是他们秘密祭祀的场所。”
他的话语在禁卫军中引起一阵不安。血魔教。仅仅这个名字,就足以引发恐惧和不安。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禁卫军发出一声惊呼。“前方有异!”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紧接着是粗哑的咆哮。通道中的空气变得异常冰冷,一股腐烂的金属气味扑面而来。高峰感到系统中的邪恶能量读数,猛地出现一个尖峰。
“小心!”他喊道,将李云昭拉到身后。
从漆黑一片中,两道诡异的身影猛地扑了出来。它们是人形,但皮肤灰白干枯,眼睛发出不自然的红光。它们的动作快得惊人,爪子伸出,直扑而来。这些不是寻常的生物;它们被黑暗法术操控,被血魔能量灌注。
“是血傀!”李云昭低呼。她拔出剑,剑刃发出微弱的嗡鸣。
禁卫军虽然精锐,但被血傀恐怖的外形和非自然的迅捷,短暂地惊呆。两名禁卫军立刻倒下,喉咙被血傀锋利的爪子撕裂。
高峰的思绪飞转。这些血傀不仅仅是物理威胁;它们是正在慢慢腐蚀龙脉的邪恶能量的通道。他必须阻止它们,不仅仅是为了他们的性命,更是为了京城的根本。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精巧的木质符咒,那是他从系统积分商城中兑换的临时“驱邪符”,以备不时之需。他将一股自己的精神力注入符咒,手腕一抖,将其掷向最近的血傀。
符咒在接触瞬间,爆发出纯净的金光。血傀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是痛苦和愤怒的嘶吼,它干枯的血肉冒着烟,迅速萎缩。它踉跄后退,最终崩塌成一堆尘土和腐烂的布条。
第二只血傀犹豫了一下,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高峰。它随即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扑了过来,完全无视了其他禁卫军。它显然感应到了高峰身上纯净的能量,以及他所构成的威胁。
“我来!”李云昭已经冲了出去,她的剑光如一道银色闪电。她迎上血傀,动作精准而有力。镇魔剑,灌注着她家族特有的精神力,切开了血傀的一条手臂,深色的粘稠液体溅落在石板上。血傀痛苦地咆哮,但攻势不减。
高峰清楚,符咒只是权宜之计,而且他数量有限。他需要一种更持久的方法来对付这些生物,更重要的是,要弄清它们的来源。“心理侧写”技能,虽然尚未完全解锁,或许能帮助他理解制造这些恐怖之物的幕后黑手。
更多的咆哮声从深处传来。前方的通道依旧笼罩在难以穿透的黑暗中,但声音证实,这两只血傀仅仅是先锋。一群,甚至更糟的血傀,正等待着他们。镇龙寺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龙脉的哀叹声愈发响亮,那是一种绝望的求救,深深地回荡在高峰的灵魂深处。他紧握着手中的九阳真玉,玉石的温热,与周遭侵袭而来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他需要倾尽所有力量,以及系统提供的每一种技能,才能穿越前方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