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退,天光微亮。高峰躺在大理寺验尸房后院的小屋里,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远不及心头的异样感来得清晰。那股来自“虚空吞噬者”本体的无形印记,像细密的蛛网,缠绕在灵魂深处,时刻提醒着他,自己成了那个被选中的目标。
他闭上眼,尝试运用新得的“虚空感知”能力。京城这片土地,在常人眼中平静如常,在他感应中,却像一张巨大的画卷,上面点缀着无数或明或暗的光点。那些光点,是虚空能量的微弱残留,它们稀疏地分布在城各处,唯独一个方向,光芒显得格外集中,也更加活跃。
东市。
那里是京城最繁华的所在,人声鼎沸,商贾云集。虚空的力量,怎会渗透至此?高峰心头沉重,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胸口。
清晨,李云昭便寻了过来。她推开房门,看到高峰正坐在床边,脸色略显苍白,肩头的伤口渗出一点血迹。
“你醒了?伤势如何?”她走近,声音里满是关切。
高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止血散,再次敷上伤口。他没有多言,只是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出空气中细微的尘埃。
“矿山那边,李大人派人去封锁了,还派了精锐捕快下去探查。”李云昭接着汇报,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她也一夜未眠,处理了许多后续事宜。
高峰点点头,思绪却已飘向东市。他感到那里潜藏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催促着他前往。
“云昭,你可曾听说,东市最近有什么怪事发生?”高峰问,声音低沉。
李云昭微微一愣,想了想:“怪事?倒是有一些零星的传闻。听京兆尹府的人私下议论,说东市有几家商铺,夜里总有奇怪的响动,掌柜伙计们都做了噩梦,还有些小物件不翼而飞,明明门窗都锁得好好的。京兆尹府说是夜猫子作祟,或者小偷惯技,都没当回事。”
“噩梦?小物件不翼而飞?”高峰眉心微拧。这些看似寻常的异象,却与他感应到的虚空能量波动有了某种联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捕快的通报:“高峰仵作,李大人有请!”
高峰与李云昭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京兆尹府不当回事的“小事”,恐怕要落到大理寺头上了。
书房内,李大人脸色严肃。他将一份卷宗推到高峰面前:“你看看这个。京兆尹府那边报上来的,他们束手无策,草草结案,本官觉得另有隐情。”
高峰接过卷宗,正是李云昭方才提及的东市怪事:数家商铺接连出现异常,掌柜伙计夜夜被噩梦缠身,梦中常有模糊的黑影和低语;更蹊跷的是,一些不起眼的旧物,如古铜镜、老旧的木盒,竟在严密看守下凭空消失。京兆尹府查无所获,以“民间流言”和“小偷入室”草草了结。
“这些东西,看似不值钱,却都有个共同点。”李大人指了指卷宗上列出的失窃物品清单,“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或是家族传承,或是从古墓中流传出来。”
高峰的心头一动,这与他感应到的虚空印记不谋而合。虚空能量,似乎对这些古老的、蕴含岁月气息的物件更为敏感。
“本官命你和云昭,秘密前往东市,先以探访民情之名,暗中查探一番。”李大人吩咐道。
“遵命。”高峰应下。这正是他所需要的机会。
午后,京城东市,人潮涌动,叫卖声不绝于耳。高峰和李云昭身着便装,混迹在人群中。李云昭不时与商贩攀谈,打探着那些“怪事”的传闻,而高峰则在暗中运用“虚空感知”。
他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店铺之间,鼻端充斥着各种香料、药材、绸缎以及食物的气味。在常人眼中,这里是生机勃勃的繁华之地,但在高峰的感知中,空气中却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异样波动。
那股波动,起初微弱分散,但在他深入东市内部后,变得越来越清晰。它像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他,最终指向了东市深处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
巷子里,一家名为“古月斋”的店铺显得有些不起眼。门面不大,牌匾古旧,店内光线昏暗,却隐约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木头与铜锈混合的气味。高峰停下脚步,他感应到,那股虚空能量的印记,在这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度。
“古月斋……”李云昭低声念出店名,她翻看了一下手中的卷宗,“这里正是卷宗上提及,失窃了一面古铜镜的店铺。”
高峰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古月斋”内。他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似乎有某个东西在呼唤着他。他甚至隐约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画面,那是一个深邃的黑暗空间,正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缓慢地蠕动。
“进去看看。”高峰说道,率先迈步。
古月斋的掌柜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神浑浊,见到有客人上门,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两位想买点什么?”老掌柜声音沙哑。
高峰没有回答,他直接走向店内深处的一个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张蒙尘的木桌,桌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件古玩。他伸手,拿起其中一个黑色的木盒。
木盒触手冰凉,表面雕刻着诡异的纹路,似符咒又似某种古老的文字。当高峰的手指触碰到木盒的瞬间,他体内的“虚空共鸣体质”猛地被激发,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沿着他的手臂直冲脑海。
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耳边传来一阵模糊的低语,像无数冤魂在哀嚎。高峰“看到”了!一个短暂而又无比清晰的画面在意识中炸开——
那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深渊中央,赫然悬浮着他曾在矿洞中模糊感应到的那轮血色巨眼,比任何记忆中的景象都要庞大,都要真实。而在这巨眼之前,竟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虽然面容模糊,但那高大的身形,以及斗篷下露出的半截衣角,都让高峰心头猛地一沉。
他认识那件斗篷!
画面只持续了一瞬,便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高峰独自站在原地,脸色煞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手中的木盒,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嗡嗡声,像是某种古老的低语。
李云昭察觉到高峰的异样,她走上前,担忧地看着他:“高峰,你怎么了?”
高峰没有回答,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木盒,它并非寻常之物。就在这时,他的“虚空感知”再次捕捉到异样——一道细微的阴影,从店铺角落的货架后方悄然分离,如同流水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店外的喧嚣人潮,消失无踪。
高峰猛地抬头,看向那道阴影消失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查案人。他成了被关注者。虚空的力量,已然渗透至京华深处,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正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场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棋局,已经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