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芜还知道北回原本不算是国力强盛的国家，但是她听说这些年来，北回那边虽然一直在打仗，但是北回那边的百姓日子却比之前好过了。
这便意味着他的能力极其强悍，无论是政治手段，还是经济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好。
她这一次遇到他时，若不是她的情况太过特殊，所有的一切又太过巧合，她看到了异常，他因为她露出了异常，根本就不会有人以发现他的异常。
他的演技一流，他老奸巨猾，处事极其缜密，对自己也极狠。
为了取信于他们，他竟能狠得下心来， 将自己腿摔断。
还有他手上那一手干农活才会出来的老茧，都在为他演戏。
一个人得对自己狠到哪种程度，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裴玉珩的感触比叶青芜还要深得多。
因为他这些年来一直跟北回打交道，知道北回现任的那位王有多么可怕：
北回的王极擅长聚集民心，极擅长利用手边所有能利用的资源，手段极其果断狠辣。
北回的王对北回的人而言，是有如神一般存在。
裴玉珩之前对楚温的身份也有诸多猜测，却从来没将楚温和北回人嘴里那个近乎于神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是裴玉珩也觉得可怕。
楚温看到他们的表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北回的王的这个身份，不过是我复仇的跳板而已。”
“我和秦州打了这么多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还有些内疚。”
叶青芜问：“你内疚什么？”
楚温回答：“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心比之前软了。”
“我内疚的是，我的能力有限，他们因为我的一个决定家破人亡。”
“因为和秦州的战事，北回死了很多人。”
“那些人是父亲，也是儿子，一个家因为他们的离世，会变得分崩离析。”
“我便觉得若是把秦州的边关扣开，北回的百姓便不会缺吃少喝。”
叶青芜皱眉，这事从他的角度来看，没什么毛病。
但是这事站在秦州来看，对秦州百姓就是灭顶之灾。
叶青芜看着他道：“你对北回的百姓倒是不错，可是秦州的百姓却何其无辜！”
“一旦北回的军队杀进来，他们怕是会家破人亡。”
楚温点头：“确实如此，这便是战争。”
“以前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仇恨，活在这世上只有复仇这一个念头。”
“而我这些年来毁了那么多普通人的人，在他们的眼里，我也是该死的那一个。”
裴玉珩看着他道：“你让我很震惊，眼下你自曝身份，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秦王府。”
楚温点头：“我若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他说到这里看向叶青芜：“你说我有两个女儿，是半夏当年难产生下的那个孩子还活着吗？”
叶青芜点头：“是的，她也还活着。”
楚温全身都在发抖，哀求地看着叶青芜道：“我能见见她吗？”
叶青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我要问问她，她若愿意，我便带她来见你。”
“她若不愿意，那我便不会让你见到她。”
楚温轻声道：“好。”
他说完又叶青芜：“她是个怎样的孩子？”
叶青芜回答：“非常好的一个孩孩子。”
她这话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楚温低下了头，手轻轻搓了搓，没有说话。
他这段时间和叶青芜相处下来，对她的性子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她的骨子里带着锋芒，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会非常不客气。
他虽然是她的父亲，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对他的厌恶和反感。
楚温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他，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失职的父亲。
叶青芜起身离开时，他终究没忍住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叶青芜淡声道：“这句话你应该对娘亲说，不应该对我说。”
“我几乎没见过你，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也不存在怨恨，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这种人而已。”
楚温轻点了一下头道：“我知道。”
他说完对裴玉珩道：“你抓来的这些人全部都是我的侍卫。”
“这些年来，我做的事情与他们没有关系，在战事没有结束之前，你可以将他们关押。”
“战事结束后，你放了他们吧，他们家里都有妻儿老小。”
裴玉珩扫了几眼抓来的那些汉子，他点头道：“好，我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他轻摆了一下手，执剑过来，将那些人全部带了下去。
他们走之前看着楚温道：“主公，我们……”
楚温看着他们道：“都好好活着。”
他们的眼里有些急，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把差事办好，一个个都理亏又心虚。
以前他们跟着楚温办差，他会交待他们要怎么做。
这一次楚温太过反常，进王府这么多天，基本上没给他们传过任何消息。
他们便有些自乱阵脚，差事办得一塌糊涂。
他们觉得自己对不起楚温。
楚温摆了摆手，没再看他们，拿起桌上的棋子又落下了一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么多年一心想要报仇，却失去了他最重视的一切。
在这一刻，他觉得他这一生活就是个笑话。
其实复仇到了后期，复仇已经成了执念。
如今他知道他还有两个女儿，他的女儿还嫁给了他的仇人之子。
他讨厌裴氏皇族，独独对裴玉珩十分佩服。
裴玉珩为何会守在秦州秦温是知晓的，裴玉珩刚来秦州的时候，他觉得裴玉珩是守不了太久的。
他那时对裴玉珩还有几分轻视，觉得他是个失败者，在京中争不过其他皇子，这才退守秦州。
而这几年的仗打下来，他才发现裴玉珩强得可怕。
他再一查，才发现裴玉珩不是败了退守秦州，而是元诏帝那头蠢猪太过偏心所致。
元诏帝偏心的那位三皇子，是个比元诏帝还蠢的蠢猪。
他知道这件事情后，和裴玉珩有了几分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