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无面骨魇发出一声极其不爽的咂嘴声,随即猛地一挥手。
静雅和小雪如同被无形巨力扫中,双双被狠狠摔在一旁的地上。
但即便在如此重伤濒死的情况下,陈燕竟仍爆发出最后一丝气力,用自己残破的身躯艰难地护在静雅上方,试图为她抵挡可能到来的后续冲击。
“婆婆——!!”
看到这令人心碎的一幕,被骨爪死死按住的小雪也同样发出了悲痛欲绝的哭喊。
“这些该死的东西……给我滚开啊!!!”
她嘶吼着,不知从何处涌来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开始疯狂挣扎!
令人惊异的是,那原本绝非人力所能撼动的骨爪,竟在她的拼命挣扎下,微微松动了一丝!
“什么?!”
正准备上前彻底了结一切的无面骨魇,立刻察觉到了这丝异常,心中警铃大作,当即决定优先处理这个突发变故。
但它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夜阑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它的身侧!
无尽的魔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汇聚于她的右腿,仿佛化作了吞噬光线的黑洞!
下一刻,蕴含着滔天怒意与冰冷杀机的鞭腿,结结实实地抽击在无面骨魇的躯体之上!
轰——!!!
这全力的一击,威力远超之前任何攻击!
无面骨魇庞大的身躯,此刻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击,完全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它狼狈地在空中翻滚了数圈,最终重重砸落在地,又贴着地面滑行了数十米之远。
直至狠狠撞塌了远处一栋废弃的高楼才勉强停下,激起漫天烟尘!
一击得手,夜阑毫不停歇,顺势一个凌厉的回旋踢,精准地命中禁锢小雪的骨爪!
砰!
脆响声中,那坚硬的骨爪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脱困的小雪从半空中跌落在地,她甚至顾不上摔疼的身体,立刻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朝着静雅和陈燕的方向狂奔而去。
“婆婆!婆婆——!!”
奔跑途中,她甚至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而被碎石绊倒。
但她毫不在意,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最终踉跄着跪倒在陈燕身边。
“婆婆!!”
此时的陈燕无力地倒在地上,胸腔处那个巨大的贯穿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她身下的地面,嘴角也不断溢出殷红的血沫。
静雅跪在另一侧,双手死死握住陈燕冰冷的左手。
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声音早已哽咽得不成样子。
“陈姨!陈姨!你坚持住!我、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我们这就走!!”
说着,她就要试图将陈燕背起,却被一只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轻轻拦下。
“不……用了……”陈燕的声音极其微弱,气若游丝,“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况且……就算不是这样……我……也没有几天……可活了……”
听到这话,静雅和小雪如同被雷击中,猛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嘿…嘿…”陈燕艰难地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恢复青春……是……没有代价的……吧?”
“这次战斗……之后……无论胜负……我的生命力……都早已……被透支殆尽了……”
“所以……能够在最后……救下你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呜……啊啊啊……”
静雅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巨大悲痛,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陈姨此刻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尘封数年的记忆闸门。
那一日……姐姐与自己告别,毅然前往战场与巨兽搏杀。
最终身染无药可治的恶疾,在病榻上遗憾离世的情景,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汹涌地冲击着静雅的脑海。
她多年来一直逃避、不敢直面的一切,此刻在陈燕濒死的面容前,无比清晰地一一浮现。
“不要!不要!!”静雅痛苦地摇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要这样!!爸妈他们已经不在了,姐姐也走了……如果连陈姨你也……你也要离开的话……我……”
陈燕艰难地抬起一只颤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比轻柔地抚上静雅沾满泪水和血污的脸颊,止住了她后面的话语。
“我也一样……小静……”
陈燕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也……非常非常害怕……会失去你……可是……这么多年来……能有你陪在我身边……”
“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陈姨那苍白却异常温暖、仿佛释怀了一切的笑容,静雅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能将额头深深抵在陈姨那逐渐冰冷的手上,放声痛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随后,陈燕缓缓转过头,目光移向身旁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小雪。
自从父母惨死后被婆婆收留,陈燕就待她如同亲生女儿,给予了她缺失的温暖与庇护。
也正是这份毫无保留的关爱,让小雪这么多年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在陈燕身边。
“小雪……”
陈燕的气息越来越弱,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余烬。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你父母当年……托付我……一定要带给你的……”
“……是什么?”小雪哽咽着,紧紧握住陈燕另一只冰凉的手。
“……他们希望……你不要因为他们的死……而永远活在悲伤和阴影里……”
“你的未来……还很长很长……绝不能……让他们的离去……成为你成长路上……无法逾越的阻碍……”
“这也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
话音落下,陈燕用尽最后的气力,抬起另一只手,无比怜爱地轻抚着小雪被泪水浸湿的脸庞。
“今后……我不在了……你们姐妹俩……一定要……互相扶持……照顾好……自己……”
“最后的最后……能在我还算……年轻的样子里……离开……”
“我其实……挺高兴的……”
“至少……我最好的……样子……能留在……你们心里……”
说完,陈燕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去,望向那片被战斗硝烟稍稍遮蔽,却依旧蔚蓝透彻的天空。
这一刻,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看到了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此生最好的挚友,也是她最为之骄傲和自豪的战友。
“焰……”
她喃喃低语,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歉意的弧度。
“对不起……我没能……履行……我们的承诺……没能……亲眼见证……小静和小雪……长大成人……”
伴随着这句无人能完全听清的遗言,她的瞳孔中倒映出的幻影,似乎正朝着她温柔地伸出手,脸上带着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暖而幸福的笑容。
“对……不……起……”
最后一个微不可闻的字音消散在空气中。
陈燕那只一直轻抚着静雅脸颊的手,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最终地……滑落下来。
啪嗒。
一声轻响,她的手无力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这一刻,小雪猛地睁大了双眼。
静雅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在陈燕安详却再无生气的面容上。
“陈姨……?”静雅轻声呼唤,回应她的只有死寂的空气。
“婆婆……?”小雪也同样哽咽低语,却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燕的脸上,只凝固着那最后一抹释然、温柔,却令人心碎的笑容。
刹那间,无尽的、如同实质般的巨大悲伤,如同海啸般彻底淹没了两人,将她们最后的精神防线彻底冲垮。
“不要————!!!”
静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几乎要撕裂喉咙的绝望哀嚎,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凄厉地回荡。
就在这时,雅操控的飞行器载着艾琳、小满等人终于赶到了广场上空。
“不会吧……?”
透过舷窗看到下方景象的小满,双手猛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赛琳娜、黎奈、米娅、艾琳,也被这悲惨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
就连位于数据空间中的雅,看到这一幕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着飞行器缓缓降落,舱门刚一打开,小满等人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然而,当她们真正靠近,看到静雅绝望地趴在陈燕已然冰冷的身体上放声痛哭;看到小雪低着头、肩膀剧烈颤抖却死死压抑着呜咽的模样时。
她们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默契地停在了数米之外。
作为朋友,她们此刻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任何言语和行动在这巨大的悲痛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徒劳。
与此同时,暗处——
隐匿在阴影中的紫夜,此刻脸上那惯有的慵懒与戏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右拳死死攥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最终狠狠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而,一个极其不合时宜、充满了恶意与快意的声音,却陡然从虚空中传来:
“哼!陈燕这个女人,终于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紧接着,一扇混沌之门在广场中央不远处骤然洞开!
身形庞大的无面骨魇从中迈步而出,扫视着陈燕已然安息的躯体,发出了刺耳而猖狂的大笑:
“虽然没能够亲眼见证她断气的那一瞬间,但现在的感觉也相当不错!哈哈哈哈——!大仇得报的感觉,真是畅快淋漓啊!!”
这毫无人性的讥讽与嘲笑,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远处的小满和众人全都对那怪物投去了无比憎恶的目光。
静雅和小雪正沉浸在如此的悲伤之中,它怎么还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但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小雪,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站了起来。
尽管无法抑制的泪水依旧不断从脸颊滑落,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是一片空洞的绝望。
婆婆临终前的话语,如同洪钟般在她心中反复回荡——
『不要因为他们的死……而永远活在悲伤和阴影里……』
『你的未来还很长很长……绝不能……让他们的离去……成为你成长路上……无法逾越的阻碍……』
这些不再是遗言,而是化作了支撑她站起来的力量。
悲伤无法避免,但她绝不能就此被击垮!
这些痛苦,这些失去,都必将成为她脚下终将跨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