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山谷彻底染成一片修罗场。杨晨铭伫立在尸山血海之间,玄甲浸透暗红,长枪斜指地面,枪尖犹自滴落着粘稠的血珠。他身后,亲兵正利落地清理战场,收缴武器,处理尸体,动作迅捷而沉默,只有金属碰撞与风卷过山谷的呜咽声交织。
将军,乌恩的亲卫已尽数诛杀,无一生还。”副将上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递上一枚从乌恩尸体上搜出的腰牌,材质奇特,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上面刻着一只形态诡异的九头鸟图腾。
杨晨铭接过腰牌,指尖摩挲着那狰狞的图腾,眉峰紧锁。他目光扫过地上几具被特殊弩箭射穿的尸体,箭矢早已被拔下,但伤口周围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散发着淡淡的腥臭。他蹲下身,用匕首小心地刮取伤口边缘渗出的少许凝固血污,放入一个特制的玉瓶中。
此毒非同小可,”他站起身,声音冷硬如铁,传令下去,立刻封锁所有出谷通道,任何可疑人等,格杀勿论!另外,将乌恩的尸首好生保存,尤其是他随身携带的物品,一件都不可遗漏。”
是!”副将领命而去。
杨晨铭的目光投向幽深的谷口,藩王的主力虽被诱入峡谷,但乌恩这支精锐的覆灭,如同捅了马蜂窝。藩王盛怒之下,必然倾巢而出,更猛烈的反扑就在眼前。而那幽蓝的毒,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心头。西域……他想起多年前在边境与某个神秘部族交手的惨烈,对方使用的毒药,与此刻的气息何其相似。难道,藩王勾结的,竟是那个被朝廷视为禁忌的“影毒”组织?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凛,若真如此,战局将远比预想的更加凶险。
与此同时,京城,镇国将军府。
江谢爱端坐于书房,窗外暮色四合,屋内烛火摇曳。她面前摊开的,正是从杨子轩禁足之地搜出的那封密信。信纸是上等的云纹宣,墨迹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信的内容寥寥数语,却字字诛心:
“……杨晨铭已孤注一掷,京中空虚,正是时机。望兄长速与‘影’联络,取其毒物,伺机而动。事成之后,江南盐引,尽归兄长……”
“影?”江谢爱喃喃自语,指尖轻轻划过那个字。这个称呼,像一道闪电劈开她记忆的混沌。前世,在她饮下那杯致命毒酒前,似乎曾隐约听到杨子轩与某个心腹提及过这个代号,当时她已神志不清,只记得那人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难道,这个“影”,就是前世毒杀她的真正执行者?是那个神秘的外敌势力?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恨意与惊疑。信中提到的“兄长”又是谁?朝中能与杨子轩勾结,且能调动“影”这种级别势力的重臣……她的目光在信纸上游移,最终停留在信纸边缘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印记上——那是一朵用特殊香料压印的、形态独特的暗金色梅花。
这印记……江谢爱瞳孔微缩。她猛地起身,快步走到书架前,从最隐蔽的角落取出一个陈旧的木匣。匣中静静躺着几封她父亲生前的私信。她迅速翻检,终于在其中一封家书的角落,找到了同样的暗金色梅花印记!父亲在信中忧心忡忡地提及,朝中某位权贵暗中与江南盐商勾结,垄断盐利,其势力盘根错节,手段狠辣,而这朵梅花,正是对方交易时留下的暗记。
原来如此!”江谢爱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杨子轩背后的“兄长”,竟与当年陷害江家、导致父亲蒙冤入狱的势力是同一伙人!他们不仅谋财,更在谋朝篡位!前世江家的惨剧,今生的藩王之乱,甚至杨子轩的疯狂,背后都隐隐有这朵梅花的影子在操控。这盘棋,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也要深得多!
她立刻提笔,将密信内容、印记以及自己的推断,用只有她和杨晨铭才能看懂的暗语,飞速写在一封密信上。墨迹未干,她便唤来最信任的心腹暗卫。
速将此信送往前线,务必亲手交到将军手中!”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另外,秘密调查京城所有与江南盐商有密切往来的朝臣,尤其是近期行为异常者,重点查那朵暗金梅花的来历!记住,务必隐秘,不可打草惊蛇!”
暗卫领命,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江谢爱走到窗边,推开窗。京城灯火阑珊,一片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她仿佛能感觉到那朵诡异的梅花在黑暗中悄然绽放,散发着致命的毒香。杨晨铭在前线面对的是藩王的铁骑和幽蓝的毒箭,而她在京城,则要直面这盘踞朝堂、根深蒂固的“梅影”势力。前世的谜团正在一层层揭开,但每揭开一层,露出的却是更深、更险的深渊。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腰间那枚冰冷的哨子。杨晨铭,你那边可好?这毒,这影,我们终要一起拔除。她在心中默念,目光穿透夜色,仿佛望向了远方那片被战火和阴谋笼罩的土地。信任的桥梁在生死与共中悄然加固,而横亘在他们前方的,是更加狰狞的巨兽。新的伏笔已然埋下——那朵暗金梅花,究竟指向何方?那个神秘的“影”,又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露出它狰狞的獠牙?京城与前线,两场风暴,正以不同的方式,酝酿着最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