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夜风裹挟着细沙拍打着鞑靼营地的牛皮帐篷,发出阵阵呜咽。
铁穆尔独自坐在主帅营帐内。
案几上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帐幕上,显得格外孤寂与凝重。
自昨日起,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营地便陷入了一场诡异的灾难旋涡。
先是储存攻城器具的库房发生爆炸,精心打造的攻城锤、投石机等化作一堆废铁。
然而,厄运并未就此停歇。
今日攻城时,原本运转顺畅的冲车在接近城墙的瞬间,车轮突然断裂,车身轰然倒地。
云梯也仿佛被施了魔法,在攀爬过程中,木质结构纷纷崩裂,许多鞑靼士兵惨叫着从高处坠落,摔得血肉模糊。
混乱中,铁穆尔眼睁睁看着士兵们的努力付诸东流,却束手无策。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就在白天,营地里传来噩耗——伙房的粮草和许多士兵的兵刃不翼而飞。
守卫们被打晕在地,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铁穆尔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接二连三的怪事,让他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无法醒来。
“先生,本帅已经派人去额尔敦罕城,重新运来兵器和粮草,下令所有人不得议论此事,违令者斩。”
铁穆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何生,眼中满是疲惫之色。
没有了攻城器具和粮草,这场仗该如何打下去?
何生轻抚胡须,眉头紧锁,语气低沉道。
“主帅,这件事情透着一丝古怪!”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铁穆尔反问道。
其实,他心中早已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之处,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果然,何生开口道。
“我怀疑军中出了内奸,不然,这些事情又做何解释?”
他目光如炬,神色严峻。
“从库房爆炸到攻城器具损坏,再到粮草兵刃被盗,这一系列事件太过巧合,绝非偶然。”
铁穆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不错,既然如此,先生有什么想法?”
何生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让大营守卫,严禁任何人出入,防止我军的消息走漏出去。将此地的五万大军调回去的同时,从额尔敦罕城再调集五万大军,到了之后,即刻攻城,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他一脸狠厉道。
“那在此期间,全军的粮草如何解决?”
铁穆尔忧虑地问道。
何生叹息一声。
“杀掉马匹充饥,此时也只能如此了。”
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宋扬如鬼魅般潜伏着,平板上,两人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五万大军,哼,你要能够过来,老子管你叫爸爸!”
宋扬心中暗自思忖。
他原本打算前往南都城,将这里的消息告诉城中守将。
但转念一想,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一来,南都城的守军不一定会相信他,反而可能将他当作鞑靼派来的奸细。
二来,鞑靼二十万大军中,仍有部分士兵持有兵刃,大月朝的将士目前还难以与之正面抗衡。
于是,他决定继续留在鞑靼营地附近,伺机而动。
两日后,额尔敦罕城中,一支由五万大军组成的运输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队伍中,满载着攻城器具和粮草的推车连绵不绝,士兵们步伐整齐,士气高昂。
他们的目标,正是南都城。
然而,当运输队伍离开营地十里后,却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在中间的将领眉头一皱,大声问道。
话音未落,他已策马向前飞奔而去。
不久后,一名斥候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
“将军,前方的道路,不知为何,被无数的巨石挡住了,大军无法前进。”
“道路被巨石挡住去路?”
将军眉头深深皱起,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与斥候一同来到队伍最前面,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原本宽敞的道路上,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巨石。
仿佛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了一座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小山。
这些巨石大小不一,大的足有一人多高,小的也有半人高,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将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巨石前方,一些士兵正在奋力清理路障。
但面对如此庞大的工程量,他们的努力显得微不足道。
这些石头不仅体积巨大,数量更是多得惊人,一眼望不到头。
按照这样的清理速度,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打通道路。
可前方战事吃紧,铁穆尔大帅正等着他们的粮草和器具支援,他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将军心急如焚。
“可有其它的道路可通往南都城方向?”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无奈之下,将军只得下达军令,吩咐军士即刻清除路障。
士兵们无奈地拿起工具,开始了艰难的清理工作。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距离运输队九十里外的另一端。
一支五万人的鞑靼大军也遭遇了同样的困境。
这支大军正是铁穆尔调回额尔敦罕城的先头部队。
与运输队相比,他们的处境更加凄惨。
因为军中粮草早已告罄,他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
所有人都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但这条道路是通往额尔敦罕城的唯一通道,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徒手清理着路上的巨石。
整整一天过去了,大军仅仅清理出两里路的长度。
按照这个速度计算,他们需要二十天才能将所有的粮草和军械运到前线。
二十天!
别说是二十天了。
就算是十天,此刻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对于铁穆尔来说,这简直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漫长等待。
战马总会有吃完的时候。
到那时,如果还没有粮草接济,整个军队将会陷入绝境,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时的宋扬,正惬意地躲在远处的山坡上。
他坐在柔软的草地上,面前摆放着一份美味的牛排和一杯红酒。
他时不时地拿起军用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的工作状况,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他的精心策划下,鞑靼大军的补给线被彻底切断。
只要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这些鞑靼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宋扬拿出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然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他从空间里拿出帐篷,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宋扬从酣梦中清醒过来。
他习惯性地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的敌方队伍。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巨石堆前,除了运粮用的推车外,已经看不到鞑靼大军的影子了。
“这尼玛什么情况?明明巨石都在,怎么人失去了踪影?难道飞过去了?不能够啊?”
宋扬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急忙放出无人机,在空中进行搜索。
不久之后,无人机传回的画面让宋扬差点笑喷出来。
在前方的山林里,漫山遍野都是鞑靼军士的身影。
他们有的肩上扛着沉重的粮袋,压得腰都直不起来。
有的三三两两抬着打散的攻城器具,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每个人都面色疲惫,汗水湿透了衣衫,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坚定。
“大哥,算你狠!”
宋扬忍不住给这些人竖起了大拇指。
他不得不佩服古代军人的坚韧和毅力,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骡马,硬生生地在山林中开辟出一条运输通道啊。
不过,他又想到后世,绵延在大月朝边境线上,6259.6千米的人工墙体,心中瞬间就释怀了。
这个办法虽然笨拙。
但相对于清理巨石,确实提高了不少效率。
按照这个速度,十天后,这批物资和军士将会到达南都城下。
想到这里,宋扬眼中的戾色一闪即逝。
想必一千神机营用不了几天,就要到达南都城了。
是时候让大月朝的这些士兵老爷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军人,长时间处于安逸之中,就会逐渐失去战斗力,变得颓废不堪。
而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正是磨砺他们的绝佳机会。
与此同时,在南都城头上,徐俊正满脸肃色地望着城下鞑靼大军安静的兵营。
已经好几天了,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整个兵营显得格外寂静,仿佛一座死城。
这种诡异的平静,让徐俊心中充满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
“来人!”
徐俊轻喝一声,打破了城头上的寂静。
“派几个斥候打探一下对方军营中的情况。”
军令下达两个时辰后,斥候匆匆归来,带回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鞑靼军士在宰杀马匹做饭?”
徐俊满脸惊愕,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这他么到底在搞什么情况,宰杀马匹。”
作为一名对鞑靼民族的历史,颇为熟悉的将领。
经验丰富的他,深知马匹对于鞑靼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鞑靼人的文化中,马匹不仅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和战斗伙伴,更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他们在马背上出生,在马背上成长,也在马背上死去!
马匹承载了他们的一切。
不到万不得已,鞑靼人绝不会轻易宰杀马匹。
“难道是对方的粮草在几日前的爆炸中,损失殆尽了?不然此事如何解释?”
徐俊眉头猛地跳动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亦或是敌军故意散布的虚假军情,引诱自己出城偷袭?”
一时间,各种猜测在徐俊的脑海中交织,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不知该如何抉择……
入夜。
整个南都城都陷入了一片安静当中。
夜空中,只有零星的月光洒落在充满死寂的城头。
南都城城门忽然被悄悄打开。
一队人马悄然从城门出来。
一百人,一百匹马。
人身背箭囊,马包住蹄铁。
没有火把。
在夜色的保护下,这支队伍很快来到了距离鞑靼大营两百米的位置。
为首的一名汉子,口中忽然发出一阵特殊的虫叫声。
立马这一百人,从箭囊中拿出箭矢,泼上火油,打开火折子点燃。
搭弓上箭,满月,松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显然是弓箭手中的佼佼者。
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百道火红的流星,飞向鞑靼军帐。
同一时间,鞑靼大营,原本漆黑一片的营帐内,忽然亮起灯光。
那一百道火蛇,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人用冰刃隔开。
接着喊杀声响起。
“不好,有埋伏!”
那百人小队的首领惊呼。
“撤!”
他大喝一声。
身后所有人立刻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夺路狂奔。
喊杀声中,已经有鞑靼军士冲了出来。
“看样子是回不去了!”
这是这一百多人此刻的想法。
但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双方距离还有百米时,忽然一阵冲天火光暴起。
接着是一阵巨响传来。
所有人在飞奔中,转过头去。
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在他们身后百米处,几个巨大的火球拔地而起,接着又从空中落下,砸进了正在追击他们的队伍中。
一瞬间,无数的鞑靼军士被火舌包裹住,发出凄惨的哀嚎。
他们甚至还看到了,几十个火人,在地上痛苦打着滚。
“驾!”
百人小队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不停的催动着胯下的马匹,拼命奔跑着。
幸好此时的城门还没有关闭。
小队风驰电掣般,冲进了城门。
一瞬间,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放松下来。
城头上,无数火把照的周围,亮如白昼。
小队中,所有人下马后,直奔城楼。
“将军,敌军追过来了吗?”
队长紧张问道。
“没有。”
徐俊满脸疑惑的看着城下。
“刚才在敌营,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发生如此般惊天动地的爆响?”
“属下也不知道为何,敌军应该知道我们要去劫营,事先安排了人马,但忽然他们收到了爆炸的阻拦。”
徐俊眉头紧锁。
一瞬间城楼上安静了下来。
忽的小队首领眉头一挑,兴奋的看向了徐俊。
“将军,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因为......”
话音未落,就被徐俊打断。
“莫非你也觉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