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把维修日志上传完,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屏幕暗了一下,又亮起正常的系统界面,看起来一切如常。但他知道不对劲。那台机甲不是普通的战斗装备,是冲着他来的陷阱。有人知道他的过去,甚至可能看过他地球上的设计图。这种事不可能外泄,除非内部出了问题。
他站起身,扯掉手上的旧绷带,血已经干了。肩膀有点发紧,但不影响行动。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修机甲,而是搞清楚谁在背后通风报信。
据点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通风管传来轻微的嗡鸣。张宇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块数据板,眉头皱得很深。
“你那边有动静?”陈渊走过去问。
“不止有动静。”张宇把数据板递过来,“刚才我调了三次内网登录记录,有两个名字反复出现在异常时间窗口。一个叫老刘的后勤主管,凌晨两点进过中央数据库;另一个是外围侦察员小周,最近一周有四次深夜外出,路线都绕开了监控节点。”
陈渊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第一次记录是三天前,正好是你机甲被黑的那天晚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查操作日志了吗?”陈渊问。
“查了,但被人动过手脚。”张宇划开另一层界面,“老刘那次登录,系统显示无任何操作行为。可数据库确实在那段时间被访问过,而且调取的是权限最高的核心配置表——这种操作不可能不留痕迹。唯一的解释是,有人事后清除了日志,并用假数据覆盖。”
陈渊点点头,“也就是说,我们连对方用了什么手段都不知道。”
“还不止。”张宇压低声音,“我试着从备份服务器恢复原始记录,结果发现备份也被加密了。密码层级比我们现有的高两级。这不是普通成员能接触到的权限。”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能在组织内部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要么是高层,要么就是某个隐藏身份的内鬼。
“先别声张。”陈渊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只有一堆断掉的线索。如果打草惊蛇,对方只会藏得更深。”
张宇点头,“那你打算怎么查?”
“用我自己刚做的防御模块。”陈渊坐回终端前,重新接入系统,“那个程序能识别非常规通信模式。既然对方要往外传数据,肯定得建立隐蔽信道。我把检测范围扩大到整个内网,看看有没有异常的数据包流出。”
他说着开始操作。新写的脚本加载进网络监测系统,设定为捕捉所有非授权频段的传输行为。每一条通信路径都被标记出来,像一张复杂的蜘蛛网。
几分钟后,警报响了。
屏幕上跳出一条红色提示:【检测到加密信道活动|源地址:NodE-7b】
“NodE-7b是什么地方?”陈渊问。
“后勤物资调度室。”张宇立刻回答,“就是老刘负责的区域。”
两人起身就走。
走廊灯光昏黄,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七分钟后,他们到达NodE-7b门口。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里没人,设备都在正常运行。一台老旧的数据终端亮着屏,显示着日常调度清单。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陈渊没放松。他走到主机后面,蹲下身检查接口。手指摸到一处松动的接线口,拔下来一看,里面塞着一枚微型信号转发器,通体黑色,型号没见过。
“这不是我们的设备。”他递给张宇。
张宇接过看了看,“像是能伪装成合法数据流的中继装置。它可以把内部信息打包,通过高频跳频发送出去,接收方只要知道频率序列就能截获。”
“难怪找不到痕迹。”陈渊冷笑,“直接绕开主系统传消息。”
他把转发器收进口袋,准备带回实验室分析。正要起身,忽然注意到终端屏幕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倒计时——00:03:17。
和他机甲上那个一模一样。
“张宇,快看这个!”
张宇凑过来,脸色变了,“这时间……是不是太巧了?”
话音未落,屏幕一闪,所有数据瞬间清空。终端自动重启,跳出标准登录界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被人远程格式化了。”张宇快速敲了几下键盘,试图恢复缓存,“不行,底层数据也被覆写了。这手法太专业了,根本不像一个人能做到的。”
陈渊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方不仅在组织里有内应,还掌握了远超当前技术水平的控制能力。而且,他们一直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我们刚才的行动,可能已经被知道了。”他说。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换个方式查。”陈渊掏出刚才那枚转发器,“东西虽然被擦了,但它存在过就是证据。我们可以反向追踪它的制造来源,或者查采购记录。只要是人经手的流程,总会留下漏洞。”
张宇想了想,“我认识一个以前在城管局干技术审计的老哥,或许能帮忙查一下这类设备的登记编号。”
“尽快联系他。”陈渊说,“另外,把今天所有的调查动作全部记下来,包括时间、地点、参与人员。我不信他们能把每一条都抹干净。”
回到主控室,陈渊打开内网权限树状图,开始逐个排查近期有过高权限操作的账号。张宇则在一旁整理通讯日志,试图找出哪个人的登录习惯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个小时后,张宇忽然抬头:“有个问题。老刘的账号确实登录过数据库,但使用的终端Ip地址是d区备用节点。可d区那台机器上周就报废了,早就断电封存。”
“那就怪了。”陈渊眯起眼,“谁会用一台不存在的设备登录系统?”
“除非……”张宇声音低下去,“有人伪造了访问记录,故意引我们去看。”
两人同时意识到不对。
他们被牵着鼻子走了。
真正的叛徒根本不在明面上。那些看似可疑的行为,可能是别人设好的饵,专门用来转移注意力。
陈渊迅速关闭正在运行的扫描程序。再晚一步,他们的调查轨迹就会全部暴露。
“现在怎么办?”张宇问。
“从头来。”陈渊盯着屏幕,“不再依赖系统记录。我们自己动手,一间房一间房地查,一个人一个人地核对行程。谁最近接触过外部网络,谁改过权限设置,谁去过数据中心——全部列出来,面对面问。”
“可这样太慢了,万一……”
“慢也得做。”陈渊打断他,“现在唯一能信的,只有我们亲眼看到的东西。”
张宇沉默几秒,点头。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监控屏突然闪了一下。画面切换到了空荡的走廊,摄像头角度微微偏移,像是被人手动调整过。
陈渊的目光立刻钉了上去。
他记得刚才那一路走来,所有摄像头都是固定朝下的。而现在这个角度,正好能拍到他们进出NodE-7b的全过程。
“有人在看我们。”他说。
张宇顺着视线望过去,呼吸一滞。
两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屏幕。画面里的走廊依旧空无一人,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
陈渊慢慢站起身,走向房间角落的主控箱。他打开面板,一根根检查线路。当他触碰到第三根光纤时,指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动。
不是电流,是信号传输的脉冲。
这条线没有接入本地系统,而是直通外部。
他顺着线路往墙里看,发现接口处有新鲜的焊接痕迹。明显是最近才接进去的。
“这是偷拍线路。”他说,“实时对外直播。”
张宇走过来,脸色铁青,“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外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渊关掉电源,切断信号。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转身看向张宇,声音很轻:“接下来的话,别用电子设备说。”
张宇点头。
陈渊从兜里掏出那枚转发器,放在桌上。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查采购**。
张宇看了一眼,抬手撕下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同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