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刚从通风井出口爬出来，脚底还没站稳，地面突然抖了一下。他立刻停下脚步，机甲的传感器捕捉到地底有规律的震动频率，不是余爆，也不是结构坍塌。
是机械运动的声音。
他抬手做了个暂停手势，身后的反抗者小队立刻停止前进。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前方那片被废墟半掩的街道。三辆翻倒的运输车横在路中间，旁边是一堵塌了一半的广告墙，上面的全息屏早就熄了，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支架。
可就在下一秒，那些支架下面的地面裂开了。
四台黑色机甲破土而出，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操控的。它们的装甲泛着暗紫色的纹路，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只有能量核心在胸口微微发亮。机甲呈扇形散开，封锁了所有前进路线。
陈渊一眼就认出这不是赛博都市的制式装备，也不是星际海盗的烂货。这种设计风格他没见过，但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他迅速切到低频通讯频道，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敲了三下。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静默信号：**“别出声，跟我走。”**
队伍没人动。他知道他们在等命令，但现在不能开口，连外放广播都不能用。刚才通风井那边的爆炸已经惊动了整片区域，再发出任何信号等于告诉对方“我们在这”。
他低头看了眼能源读数：5%。右臂的切割模块还处于过热锁定状态，左盾因为刚才扛住钢板有点变形，虽然不影响使用，但防御值掉了一截。这副机甲撑不了多久。
前面那几台黑色机甲开始缓慢推进，炮口始终对准他们藏身的位置。陈渊眼角一扫，发现左边三十米有个半塌的建筑，底下露出一段锈迹斑斑的管道入口，看尺寸够机甲钻进去。
他没犹豫，立刻压低机体姿态，贴着倒塌的墙体往前滑行。每一步都控制力度，尽量减少震动。身后的队员一个接一个跟上，动作还算利索。
刚走到管道口，他回头确认了一下距离。那几台黑色机甲离他们还有五十米，但空中又有动静。
三架小型飞行器无声掠过废墟上空，机身表面闪过一层波纹，像是某种干扰场正在展开。陈渊的导航系统瞬间失灵，地图界面变成一片雪花。
电磁压制网。
他心里一沉。这种级别的战术配合，不是普通伏击。对方早就在等他们出来。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混凝土块，率先钻进管道。里面又黑又窄，头顶时不时滴下带着铁锈味的水珠。他打开头灯，光束照出去不到五米就被黑暗吞了。
“跟紧，别掉队。”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在管道里回荡。
队员们陆续进来，脚步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响。最后一个年轻人刚要弯腰钻进来，陈渊忽然察觉不对。
墙外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一道黑影正从侧壁破墙而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那人手里握着一对高频震荡爪，直奔最后一名队员的后颈。
陈渊反应极快，左手一推，把变形的盾牌弹射出去。盾牌飞出去的瞬间撞偏了震荡爪的轨迹，火花四溅。
但这一下也暴露了位置。
三台黑色机甲立刻调转炮口，锁定管道入口。高爆弹接连炸开，冲击波掀翻了周围的残骸。一块承重梁摇晃着往下坠，眼看就要砸下来。
“快进去！”陈渊大喊，同时启动右臂备用液压系统，强行将机甲手臂顶上去，撑住了那根梁。
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他咬牙撑着，看着最后一名队员爬进管道。
三秒后，人进去了。
他立刻抽手后退，驾驶舱里的警报响了起来——右臂液压压力异常，系统提示即将锁死。
他顾不上这些，倒退着进入管道深处。临走前，他在入口两侧各引爆了一枚微型震荡雷。轰隆两声，碎石和钢筋彻底封死了出口。
暂时安全了。
他靠在管道内壁喘了口气，机甲的散热系统还在嗡嗡作响。能源降到了4%，通讯完全中断，外面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挖开这条路。
“接下来怎么走？”有人小声问。
陈渊没回答。他正在扫描管道内部结构。这条输能管道原本是用来输送城市能源的，年久失修，很多节点都失效了。但现在，他的传感器检测到前方三百米处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可能是自毁阀门被远程激活了。
他刚想下令改道，管道顶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刮擦声。
抬头一看，一台小型机甲正贴着管壁爬行，体型只有正常机甲的一半，四肢带磁吸装置，移动起来悄无声息。
是追踪型单位。
他立刻让所有人关闭外骨骼动力，贴墙匍匐前进。他自己则摸出两个储能罐，挂在前方两个老旧的接口上。这些都是废弃的能量储存装置，现在充了电反而成了定时炸弹。
第一台穿行机甲靠近时，触发了他布下的感应陷阱。储能罐瞬间过载，爆燃的火球直接把那段管道烧红了。
后面的机甲被高温阻断，无法继续前进。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更麻烦的事情来了。
管道深处传来蒸汽喷涌的声音。几个泄漏口同时开启，白色的高温气体像蛇一样在通道里蔓延。温度计数值飞速上升，驾驶舱的冷却系统开始报警。
敌人不仅派了杀手，还启动了环境杀招。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所有人都捂着口鼻，动作变得迟缓。再这样下去，不用打，他们自己就得闷死在里面。
“前面有个检修舱室，”他说，“先去那里。”
没人质疑，大家都明白现在只能信他。
他带头往前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管道越来越热，机甲外壳已经开始发烫。走到一半，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手套湿了。
不是汗水。
是血。之前撑承重梁的时候，手被划破了，一直没注意。
他扯下一块布条随便缠了下，继续前进。
检修舱室在前方五十米，门是手动的，锈死了。他用右臂残存的动力撞了两下，门才勉强拉开一条缝。
所有人挤进去后，他立刻关上门，用一根钢筋卡住锁扣。
舱室很小， barely 能站下十个人。墙上有一排老式仪表盘，屏幕全黑，只有一个红灯还在闪。
他靠在角落的阀门上，盯着门口的方向。
外面没有声音，但不代表敌人走了。
他低头看了眼能源：3%。
右臂的液压系统已经彻底锁死，左盾丢了，通讯断了，整台机甲就像个重伤的老兵，还在硬撑。
可他还得撑下去。
他握住操纵杆，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有点发白。
前面的黑暗里，又有新的刮擦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