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那个声音还在等他回应。
陈渊盯着屏幕上绿色的【允许】按钮，手指没动。测试刚做完，系统还开着，机甲右臂却莫名其妙抽了一下。现在又要远程接入？他心里咯噔一下。
“诊断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随时可以。”对方说。
“先等等。”陈渊直接切断了连接。
他摘下头环，活动了下脖子。刚才那点放松劲儿早没了。反物质容器压强波动、机械臂异常动作、再加上这时候跳出来的远程请求——三件事凑一块儿，太巧了。
他站起身，走出驾驶舱。走廊灯光有点暗，维修机器人安静地停在墙边充电。他没回指挥中心，转身去了关押区。
俘虏已经关了一晚上。五个人，都是上次交火时抓到的海盗骨干。林悦说他们眼神不对，装得挺硬气，其实都在怕。
陈渊站在监控屏前看了一会儿。画面里最年轻的那个叫阿六，二十出头，手一直在抖。白天审了一轮，啥都没吐，但每次提到旗舰通讯频率，他的喉结就会动一下。
“这人扛不住。”身后传来脚步声，林悦端着两杯热饮走过来，“我刚顺路去厨房拿了点东西。”
她把一杯递给他。“你说的对，那群人里有内鬼。不是互相包庇那种，是有人被威胁了。”
“谁威胁？”
“老大呗。”林悦冷笑，“我听其他几个闲聊时提过一句，‘三号岗哨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估计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陈渊喝了口热饮，味道一般，但暖和。“那就拆开打。”
两人商量了几分钟，决定先分开关押，再派人轮流巡查，故意让机器人发出规律的脚步声。半夜三点，摄像头拍到阿六三次抬头看探头。
第二天上午九点，审讯室。
陈渊坐在桌子对面，面前摊着几张战场记录截图。林悦穿着维修工的制服，戴着耳机，假装在调设备。
“你们舰队上个月袭击运输船队的时候，”陈渊指着一张图，“这个人，在干扰塔操作台待了四十七分钟。你不是后勤兵，你是信号压制员。”
阿六脸色变了。
“我们有全程录像。你现在不说，待会儿证据堆上来，罪名可不止战俘这么简单。”
林悦插话：“其实我们都清楚，你们这些小角色也就是跑腿的。真正发命令的根本不在船上。”
阿六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中午过后，情况变了。
林悦趁换班时机溜进通风管道，故意把一张写着“他们杀了三号岗哨的人”的纸条掉在阿六牢房门口。守卫捡起来看了一眼，随手扔进垃圾桶。但她知道，阿六看见了。
下午四点，阿六主动要求单独谈话。
审讯室门一关，他就开口了：“我不想死。”
“那你得说实话。”陈渊靠在椅背上，“你们平时接收指令的频率是多少？”
“42.7G赫兹，加密频道。每次行动前会有语音提示，就一句话，别的什么都没有。”
“还记得内容吗？”
“记得两句。一次是‘第七序列准备就绪，等待齿轮开启’，还有一次是‘潮汐窗口已打开，执行收割’。”
陈渊和林悦对视一眼。
“潮汐窗口？”林悦追问，“是不是跟星域引力变化有关？”
“好像是。每次行动都卡在某个时间点，具体我不懂，但导航组的人说过，非得等到那个时刻才能跃迁稳定。”
陈渊立刻调出过去半年所有海盗袭击的时间表。林悦拿笔在纸上画了几道线，然后圈出几个日期。
“你看，”她指着屏幕，“每次间隔都是13天，或者26天。13的倍数。而且全都发生在K-7星域引力峰值前后两小时内。”
“这不是巧合。”陈渊低声说，“这是排班表。”
“啥意思？”林悦问。
“意思是，他们根本不是独立作战。背后有人统一调度。海盗只是执行单位，像机器人一样，收到信号就出动。”
林悦瞪大眼：“所以你说的那个远程诊断……不会也是他们的人吧？”
陈渊没回答。他马上回到数据终端，接入缴获的通讯模块，尝试逆向解析那段残存语音。
解码花了两个小时。
当音频终于还原出来时，房间里只剩他们俩。录音很短，背景有轻微电流声，但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第七序列准备就绪，等待齿轮开启。”
陈渊把这段录音和袭击时间表并列播放。每一次语音出现后13小时，必然有一次攻击行动。
“齿轮是什么？”林悦皱眉。
“不知道。但能确定的是，这个代号代表某种启动机制。可能是一艘母舰，也可能是个信号发射塔。”
“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先不急。”陈渊摇头，“现在掌握的信息还是碎片。我们只知道他们在固定时间收指令，但不知道指令从哪来，也不知道‘齿轮’到底指什么。”
林悦想了想：“要不查查最近有没有异常的跃迁痕迹？如果有大型单位定期进出K-7星域，总得留下点数据。”
“已经查了。”陈渊打开另一份日志，“过去一个月，该区域没有任何合法飞船登记跃迁。但监测站捕捉到三次未识别的能量波动，时间正好对应袭击前十二小时。”
“那就是它了。”林悦一拍桌子，“下次‘潮汐窗口’还有八天。我们可以提前埋伏。”
“不行。”陈渊否决，“我们现在连目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冒然靠近，只会打草惊蛇。”
“那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撬嘴。”他说，“阿六说了这么多，肯定还有隐瞒。其他人也快撑不住了。只要再拿到一条新线索，就能拼出完整链条。”
当晚十一点，陈渊还在主控室翻资料。林悦回去换了身衣服又折返回来，手里拎着两个饭盒。
“吃点东西吧。”她说，“我让厨房多加了个蛋。”
陈渊接过饭盒，刚打开，警报响了。
是关押区监控自动触发的。画面显示，一名俘虏正在用力撞墙，嘴里喊着听不清的话。
“演呢？”林悦凑近看，“这也太假了吧，撞得都不带疼的。”
陈渊眯起眼：“等等，他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他们冲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守卫按住。搜身发现，他口袋里藏着一块微型存储芯片，表面烧黑了一半。
“想毁证？”陈渊接过芯片，“可惜手法太糙。”
技术员接过去抢救数据。半小时后，恢复出一段文字记录：
【代号“齿轮”：位于Lx-9空洞带核心，每13天开启一次通讯信道，持续时间为引力潮汐峰值前后各一小时。所有序列单位需在此期间确认状态，否则视为叛逃处理。】
陈渊看完，把文件转发给林悦。
“找到了。”他说，“位置虽然模糊，但方向明确了。”
“Lx-9空洞带？”林悦念了一遍，“那地方连导航星标都没有，一般人根本不敢进去。”
“正因如此，才适合藏东西。”陈渊站起身，“明天继续审剩下的人。我要知道‘齿轮’到底是机器，还是人。”
林悦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说的远程诊断，后来怎么样了？”
陈渊顿了一下。“我没让他们接入。系统暂时封闭。”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我们这边刚发现问题，那边马上就找上门？”
“我知道。”陈渊盯着终端屏幕，“所以我更得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发号施令。”
他拿起笔，在战术板上写下三个词：
**潮汐、序列、齿轮**
然后划了一条线，连向中间一个空白框。
“答案就在里面。”他说。
林悦看着那张图，忽然笑了下。“你还真当成解谜游戏了。”
“本来就是。”陈渊合上笔记本，“只不过输的人，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