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艇穿过陨石带的缝隙,引擎轰鸣声在狭小舱室内震得人耳朵发麻。陈渊一只手搭在主控杆上,眼睛盯着前方逐渐清晰的星球轮廓。那是一颗灰褐色的球体,表面布满了裂痕般的沟壑,像被什么巨物狠狠撕扯过。
“信号干扰减弱了。”林悦靠在副驾驶座上,手指飞快地滑动着战术面板,“刚才那段波动……不是自然现象。”
小李趴在后座的操作台前,正给自己的机甲做最后一次系统校准。他左臂的装甲还没完全修好,临时接了根外露的导线,时不时冒出一点火花。“你说那玩意儿会追上来吗?刚才咱们可是把他们两个机甲炸成了烟花。”
“别得意。”陈渊没回头,“能悄无声息埋伏在遗迹门口,说明他们早就盯上了这个地方。我们跑不了多远。”
话音刚落,警报响了。
红色光点从雷达边缘快速逼近,数量不多,但速度极快。
“三架。”林悦眯起眼,“型号和之前不一样,更小,像是侦察型。”
“不是来打架的。”陈渊冷笑,“是来盯梢的。”
“那还跑不跑?”小李问。
“跑。”陈渊直接推满油门,“但我们不去绕路了。”
林悦扭头看他,“你疯了?他们后面肯定有大部队。”
“我知道。”陈渊盯着导航图,“所以我们得赶在他们合围之前落地。再拖下去,等主力来了,连大气层都进不去。”
运输艇开始俯冲。剧烈的摩擦让外壳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舱内灯光忽明忽暗。小李死死抱住操作台,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进入平流层后,视野终于开阔起来。下方是一片荒原,寸草不生,地面像是被高温反复灼烧过,泛着金属般的反光。远处有一座巨大的环形山,山体中央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周围散落着断裂的机械残骸。
“那就是入口?”林悦指着那个坑。
“应该是。”陈渊调出扫描数据,“能量读数异常,地下至少有三层结构。而且……”
“而且什么?”
“磁场在动。”他说,“像心跳。”
小李打了个寒颤,“这地方真能住人?我看它更像坟墓。”
“坟墓也有人挖。”陈渊语气平静,“只要里面埋的是宝贝。”
三人各自启动机甲对接程序。陈渊的主战机甲从运输艇背部弹射而出,稳稳落在地面,激起一片尘烟。林悦的近战型紧随其后,刀槽里的新刃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小李的支援机甲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臂关节发出咔哒一声闷响。
“还能用?”陈渊通过通讯频道问。
“凑合。”小李活动了下手,“就是走路有点瘸,打架估计得靠你们掩护。”
“你负责后勤和预警。”陈渊说,“打起来别往前冲。”
“知道啦,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小李翻了个白眼,“上次是谁把我从火堆里拖出来的?”
“闭嘴,走。”林悦已经迈步向前。
三人呈三角阵型推进。越靠近那个坑洞,空气就越沉。机甲的传感器不断报警,提示周围存在未知频段的能量场。
走了不到两公里,小李突然停下。
“怎么了?”陈渊回头。
“我机甲的神经链接……有点发烫。”小李摸了摸后颈接口,“像是有人在往里灌热水。”
林悦也皱眉,“我的视觉模块出现重影,切换了三次都没解决。”
陈渊没说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生命体征监测。心跳比平时快了十五下,呼吸频率也在上升,但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不是故障。”他说,“是这地方在影响我们。”
“你是说……它认识我们?”小李声音有点抖。
“也许只认识我。”陈渊抬头看向那个深坑,“刚才进大气层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段加密信号,内容只有一个坐标,指向地下最底层。”
“谁发的?”林悦问。
“不知道。”陈渊摇头,“但接收端显示我的身份编号是Z-0。”
小李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吧,你还真是他们菜单上的头号菜?”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陈渊往前走了几步,“看地面。”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沙地上出现了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电路图,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延伸,仿佛活的一样。
“这玩意儿会动!”小李往后跳了一步。
“别踩断。”林悦蹲下身,用手套轻轻碰了碰其中一条线,“这些纹路……在传导能量。”
陈渊蹲下来,用指尖划过一道弧线。那一瞬间,整片区域的纹路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它认得我。”他说,“就像门会开一样。”
“那你可太受欢迎了。”林悦站起身拍了拍手,“建议你收个粉丝见面费。”
“少调侃。”陈渊站直身体,“接下来每一步都要小心。这地方不只是遗迹,更像是个活体系统。”
小李嘀咕:“活的?那它有没有脾气?会不会突然翻脸把我们全吞了?”
没人回答他。
前方的坑洞边缘出现了一级级向下的台阶,宽得足以容纳一台重型机甲通行。台阶两侧立着残破的石柱,柱身上刻满了和地面相似的符号。
“这设计不像现代工程。”林悦边走边观察,“太原始了,又太精密。”
“两千年前的东西。”陈渊说,“那时候人类还在用真空管造电脑。”
“那你岂不是穿越到穿越者的老家?”小李嘿嘿一笑。
“闭嘴。”陈渊忽然抬手,“停。”
两人立刻停下。
前方台阶拐角处,躺着一具机甲残骸。不是联盟制式,也不是海盗款,造型古怪,像是被人硬生生从内部炸开的。驾驶舱盖掀开着,里面空无一人,但座椅上残留着黑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液体。
“有人来过。”林悦低声说。
“而且没活着出去。”陈渊走近查看,“这台机甲的型号……我没见过。”
小李远远瞄了一眼,“别碰它啊,万一是什么陷阱,触发了咱们全得交代在这。”
“它已经死了。”陈渊伸手敲了敲残骸外壳,“能量核心早就耗尽,最多剩点记忆碎片。”
他掏出便携读取器,插进机甲背部的数据端口。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一段残缺日志:
【日期:未知】
【任务代号:归巢】
【目标:唤醒Z序列载体】
【警告:同步率超过阈值将导致意识崩解……重复,禁止强行接入主控节点……】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
“Z序列?”小李凑过来,“这不就是说你吗?”
“看来我不是第一个。”陈渊拔下读取器,“他们是来找‘钥匙’的,结果钥匙没打开门,自己先报废了。”
林悦盯着那具残骸,“所以这地方不仅危险,还会吃人?”
“不止吃人。”陈渊收起设备,“它筛选人。”
三人继续下行。越往深处,空气越安静。连风声都没有。
又走了一段,通讯频道突然传来杂音。
“滋……滋……注意……滋……接近……”
“谁在说话?”小李猛地抬头。
“不是我们这边的信号。”林悦调频几次都没清除噪音,“是外部入侵。”
陈渊脸色一变,“不好,他们来了。”
几乎同时,头顶上方传来破空声。
三人迅速靠拢,抬头望去。三架黑色小型机甲正悬停在坑洞边缘,肩部银色螺旋纹章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
“侦察兵。”林悦冷笑,“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止是侦察。”陈渊盯着那三台机甲,“他们在标记位置。”
果然,其中一台抬起右臂,发射出一枚微型信标,精准落入坑洞中央。信标落地后自动展开,释放出一圈蓝色光晕。
“他们在召唤主力。”小李急了,“咱们还往下走吗?等他们大军压境,咱们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陈渊看着那圈蓝光,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转身,面向台阶深处。
“走。”他说,“加速。”
“你真要往下冲?”林悦愣住。
“他们想让我们停下来。”陈渊迈步向前,“那就偏不让他们如意。”
小李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属牛的。行吧,反正我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
三人加快脚步,朝着遗迹深处奔去。
身后,那三台黑甲静静悬浮,没有追击,也没有攻击。
只是静静地,像守门的雕像。
而坑洞底部,那扇刻着【唯有同步者,方可重启纪元】的石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缓缓震动起来。
门缝中,透出一丝微弱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