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还剩两分多钟。
陈渊的手掌贴在能源主机表面，体内的能量像潮水一样来回冲刷。他能感觉到每一根神经都在发烫，像是被无数细针同时刺入又拔出。可这种痛感并不让人难受，反而让他清醒得可怕。
林悦蹲在主机侧面的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敲着面板。“小李，你那边信号稳不稳？”
“稳得很！”小李趴在另一头的维修舱口，手里抓着三根数据线，“我刚把备用线路全接上了，这玩意儿现在比我家路由器还通畅。”
“别贫。”林悦瞪了他一眼，“要是渊哥中途断链，我看你怎么哭。”
“放心吧。”小李咧嘴一笑，“渊哥现在这状态，哪是那么容易被打断的。”
话音刚落，主机周围的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一圈淡蓝色的光纹从陈渊脚下扩散开来，顺着地板蔓延到四周墙壁。整个大厅的灯光跟着闪了闪，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推了一把。
林悦猛地抬头：“刚才那是……”
“不是我干的。”小李摇头，“我没动系统。”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陈渊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变了颜色，不再是原来的深褐色，而是泛着金属质感的灰蓝。视线扫过的地方，空气中浮现出一道道看不见的轨迹——那是空间站内部的能量流向，平时只能靠仪器检测的数据流，此刻在他眼里清晰得像路灯下的影子。
“东区通风管有异常热源。”他开口，声音平稳，“温度比正常高十七度，应该是刚有人通过。”
林悦立刻调出监控画面，果然发现一段管道外壁发红。“靠，这都能看出来？”
“不只是看到。”陈渊闭上眼又睁开，那双眼睛已经恢复原样，“我能‘听’到电流声。主控室的冷却泵转速慢了百分之五，b区重力调节器有个接口松了，还有……”他顿了下，“你们头顶那个灯，再过三分钟会炸。”
“啥？”小李抬头看天花板。
“不信就算了。”陈渊没再多说。
三人沉默了几秒。
啪！
一声脆响，顶灯爆开，火花噼里啪啦往下掉。小李吓得一缩脖子，手里的数据线差点甩出去。
“我收回刚才的话。”他咽了口唾沫，“渊哥，你是真神了。”
林悦没笑。她盯着陈渊的手臂，那里原本覆盖的机甲模块正缓缓滑动，像液体一样在皮肤下游走。每当有新的能量波动传来，那些模块就会自动调整位置，形成最合适的防护结构。
“你现在的状态……算不算飞升成功了？”她问。
“差一点。”陈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像手机下载应用，进度条走到九十九，卡住不动了。系统在等最后一步验证。”
“还需要多久？”
“不知道。”他说，“但我觉得快了。”
就在这时，主机面板上的倒计时突然跳了一下。
从**2:03**直接变成了**1:58**。
“不对劲。”小李扑到操作台前，“时间怎么会自己跳？我们没触发任何阶段转换啊！”
林悦也发现了问题：“而且你看这里——”她指着一行滚动的日志信息，“系统刚刚自动执行了一次身份认证，对象是……‘一级融合体’？”
“那是我。”陈渊说，“说明系统已经开始把我当成品对待了，不是测试版。”
“听起来挺牛。”小李挠头，“但为啥我听着有点瘆得慌？”
“因为你傻。”林悦踹了他一脚。
陈渊没理会他们的斗嘴。他重新把手放回主机，意识沉下去的瞬间，整个空间站的信息洪流涌进脑海。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直接的方式。
他“看”到空间站外层装甲的应力分布，知道哪一块板子承受了过多冲击；他“听”到了通信阵列里微弱的杂音，判断出某个天线元件即将老化；他甚至能感知到几公里外一艘巡逻艇的引擎节奏，发现它的点火频率偏差了0.3毫秒。
这些信息以前需要多个终端、一堆算法才能分析出来，现在却像呼吸一样自然地流入他的思维。
更惊人的是，他的大脑开始自动处理这些数据。
当一条来自c区传感器的警报弹出时，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反应——右手一抬，一道无形的指令发送出去，关闭了误报的电路。
整个过程发生在半秒内。
“我刚刚……是不是没动手就操作了系统？”他自言自语。
“你动了。”林悦盯着监控屏，“你抬手那一瞬间，所有远程终端都收到了同步指令。连我这边的界面都刷新了。”
“也就是说。”小李张大嘴，“你现在不用键盘，不用语音，念头一动就能控制整座空间站？”
“差不多。”陈渊试着想了一下“开启应急照明”，下一秒，昏暗角落的灯全部亮起。
“我艹。”小李往后一仰，“这不就是意念操控吗？修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别吹了。”林悦皱眉，“渊哥，你现在这样太危险。万一系统把你当成主机的一部分，直接把你锁在里面怎么办？”
“不会。”陈渊摇头，“我能分清哪里是机器，哪里是我。我现在是人和系统的中间态，既不属于完全的肉体，也不完全是AI。但我还是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犹豫。
林悦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陈渊变得陌生起来。不是外形变了，而是那种气质——就像一把原本藏在鞘里的刀，终于露出了锋刃。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她忽然问。
“记得。”陈渊笑了下，“你在废土星球偷我的工具包，被我当场抓住。”
“那时候你还手忙脚乱地修一台破机甲，连螺丝都拧不好。”林悦也笑了，“谁能想到现在你能用脑子开机甲？”
“人总得进步。”陈渊说，“不然怎么活下来。”
小李插嘴：“渊哥，你说等你彻底融合完，能不能教我们一手？至少让我也能远程开个门啥的。”
“你想得美。”陈渊睁开眼，“这种事没法教。这是拿命拼出来的。”
他说完，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林悦察觉到异样。
“西南角。”陈渊盯着远处的墙壁，“有个信号在扫描我们。很隐蔽，频率跳得快，应该是微型探测器。”
“在哪？”小李紧张地四处张望。
“别找了。”陈渊抬起左手，掌心对准那片区域，“我已经把它标记了。”
话音落下，一道低频脉冲从他手臂射出，精准命中墙缝。一声轻微的“嘀”响后，一只米粒大小的金属颗粒掉落下来，在地上弹了两下。
林悦捡起来看了看：“还真是间谍装置，做工还挺高级。”
“不是海盗用的那种。”小李凑近看，“更像是……军方标准件？”
“不管是谁的。”陈渊闭上眼，“只要敢窥探，下次我就让它反向传输病毒。”
“渊哥。”小李嘿嘿笑，“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杀疯了的程序员了。”
“事实如此。”陈渊淡淡地说，“我现在每秒钟能处理上百万条信息。你们说话的速度，在我看来就跟慢动作似的。”
“那你现在听我们讲话，岂不是特别煎熬？”林悦挑眉。
“习惯了。”他说，“就像你们看小孩子学走路，急归急，但还得等。”
小李翻白眼：“合着我们现在在你眼里，都是智力不足的萌新？”
“差不多。”陈渊睁开眼，嘴角微扬，“不过你们好歹还会喊救命，有些敌人连这点意识都没有。”
他刚说完，主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面板上的倒计时停在**1:17**。
但奇怪的是，进度条明明已经显示**99.8%**，却始终无法跳转到最后阶段。
“卡住了？”林悦凑过去看。
“不是卡。”陈渊摇头，“是在等外部确认信号。”
“谁的？”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知道它一定会来。”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金属墙壁，落在某个遥远的位置。
“他们以为派个探测器就能摸清情况。”他低声说，“但他们错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主机外壳。
一下，两下。
像是在发摩斯密码。
又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