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把那块芯片收好，转身朝维修门走去。通道里的灯忽明忽暗，脚下的金属板踩上去有点发软，像是年久失修的支架在承受重量。他没多想，一脚踹开了锈死的门锁。
门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走廊，空气里有股焦糊味。扫描仪上的信号越来越强，频率和刚才那台黑甲机甲完全一致。他一边走一边调出通讯频道：“小李，能听到吗？我进老化反应堆区了。”
“渊哥！你可别乱来啊！”小李的声音立刻跳出来，“那边辐射超标，自动监控系统二十年前就停了，万一里面有人设陷阱……”
“已经有人进来了。”陈渊打断他，“那台机甲是从燃料管钻进来的，只有从这头才能绕开主防御系统。R的人早就在这儿埋了点东西。”
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地面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重型机械拖行留下的。他蹲下身摸了摸，指尖沾上一层黑色油渍。
“不是巧合。”他低声说，“他们不止一次来过。”
通讯那头安静了几秒，张宇的声音接进来：“陈渊，我们刚查了船体日志。三年前有一次‘系统故障’，记录显示维修队进过这里，但名单里没有一个人活到现在。”
“假任务。”陈渊站起身，“借维修名义进来，实际是布置自毁程序或者后门装置。R被打成那样还笑得出来，肯定留了底牌。”
林悦也插话了：“那你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个人拆炸弹吧？”
“先找到源头。”陈渊继续往前走，“你们盯紧主控室，一旦发现全舰电力异常波动，立刻切断b7到c3区的线路。别等我下令，直接动手。”
“明白。”
他又走了五十米，前方出现一扇合金门，门边有个控制面板，屏幕碎了半边，但还能亮。他输入破解指令，三分钟后，门“咔”地一声开了条缝。
里面是个圆形大厅，中央立着一台老式反应堆核心，外壳布满裂纹。周围连着七八根粗大的电缆，全都接到一面墙上——那里挂着一个黑色箱子，闪着红光。
陈渊眯起眼。
那是军用级定向爆破控制器，通常用来摧毁整艘飞船的关键节点。这种设备不会出现在民用移民船上，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偷偷装进去的。
“找到了。”他对着通讯器说，“反应堆区藏着一个爆破中枢，连接全船七个动力节点。如果炸了，整艘船会像玻璃杯一样碎成渣。”
“能拆吗？”张宇问。
“理论上可以。”陈渊走近那个黑箱，“但它有生物识别锁，必须用注册过的活体指纹解锁才能安全拆除。硬拆的话……倒计时会立刻启动。”
“那不就是死局？”
“不一定。”陈渊回头看了眼被撬开的门，“R刚被抓的时候，右手手套破了个口子，流了血。要是他们用他的身体做过权限绑定，说不定还能用血迹触发应急模式。”
他掏出随身工具包，取出一根细长的采集针，又从口袋里翻出之前战斗时捡到的一块碎布——上面沾着R的血。
“搏一把。”他说着，把血样涂在识别区。
滴的一声，屏幕亮了。
【权限验证通过，进入维护模式】
陈渊松了口气：“成了。”
可下一秒，屏幕突然跳出一行字：
【自毁程序已激活，倒计时：9分47秒】
“什么情况！”小李尖叫起来，“这不是解除状态吗？怎么反而启动了！”
“是R干的。”陈渊盯着屏幕，“他在被捕前就设置了联动机制。只要有人试图接触这个终端，不管是不是合法权限，都会触发最终倒计时。”
“九分钟够干嘛？”林悦语气急了，“跑都跑不出去！”
“够了。”陈渊拔掉背包里的便携电源，接上控制器接口，“我现在反向注入干扰信号，让它误判部分线路断开，争取延长时间。”
“你能行吗？”张宇问。
“不行也得行。”他手指飞快敲击虚拟键盘，“小李，帮我调出全舰结构图，我要知道最近的逃生舱在哪。”
“b5区有两个，但中间隔着能源转换站，你现在的位置根本绕不过去！”
“那就不用逃。”陈渊忽然笑了下，“我有更好的主意。”
他关掉干扰程序，迅速输入一串代码。
屏幕上弹出新选项：
【是否将爆破能量导向外部排气管道？确认后不可撤销】
“你要把爆炸引出去？”张宇反应过来，“可那条管道通向船体外层，冲击波还是会撕裂结构！”
“但我能撑住。”陈渊退后两步，看向自己的机甲，“它刚打完一架，还能动。我现在回去，把它开到排气口正面，用机身挡住大部分冲击方向。”
“你疯了吧！”林悦喊，“那等于站在炸弹前面！”
“我不是挡，是导。”陈渊已经开始往回跑，“机甲背部有散热鳍片阵列，我把角度调成三十度斜面，爆炸气流会被偏转到无人区。只要时机准，船体损伤能降到最低。”
“可你怎么保证自己不死？”小李声音都在抖。
“很简单。”陈渊冲出维修门，“我不保证。”
他一路狂奔，穿过破损的通道，跳过塌陷的地板，终于看到机甲库的入口。三分钟后，他钻进驾驶舱，启动系统。
【推进器正常，液压系统正常，武器模块离线】
“无所谓了。”他拍了下控制台，“今天不打架，只当人肉盾牌。”
机甲站起，迈步冲出库房。
通讯频道里，张宇冷静下达命令：“全员撤离c区，关闭所有隔断门。林悦，带人去b6集合点清点人数。小李，切断非必要供电，节省能源备用。”
“渊哥，你真要一个人扛？”小李还在问。
“不然呢？”陈渊操控机甲跃上高架通道，“难道等你们来送死？赶紧闭嘴，好好活着。”
他加速前进，五分钟后抵达排气管道出口附近。那里是个露天平台，下方就是太空真空层。他把机甲摆成斜角姿势，背对管道口，双足插入地面加固。
【倒计时：2分13秒】
他打开全舰广播：“所有人听好，接下来会有剧烈震动。趴下，抱头，别乱跑。这次没大事。”
然后私聊接通张宇：“等爆炸结束后，立刻派人来回收机甲残骸。芯片在我左胸储物格，拿去查清楚是谁帮R装的这玩意儿。”
“你要是不在了，谁带队？”张宇问。
“谁说我不在了？”陈渊笑了笑，“我命硬得很。”
【倒计时：30秒】
他关闭外部摄像头，怕强光伤眼。双手握紧操纵杆，双腿压紧踏板，全身肌肉绷紧。
【10、9、8……】
远处警报拉响，隔断门陆续关闭。
【5、4、3……】
陈渊深吸一口气，把推力调到最大预热状态。
【2……】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声说：“赵叔，今天这招是你教我的，希望没给你丢脸。”
【1】
轰——！
一道炽白火柱从管道喷出，狠狠撞在机甲背部。整台机体瞬间红热，金属发出刺耳的扭曲声。陈渊感觉整个人被锤了一下，嘴里泛出血腥味。
但他没松手。
机甲在高温中颤抖，一条腿开始融化，可另一条仍死死钉在地上。爆炸气流被斜面引导，呈扇形扩散到侧上方，避开了主船体。
十秒后，冲击结束。
平台一片焦黑，机甲只剩半个骨架，驾驶舱严重变形。
舱门“砰”地弹开，冒出一股白烟。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颤巍巍地抓住边缘。
接着是另一只手。
陈渊爬了出来，满脸灰黑，衣服烧出了好几个洞。他跪在地上咳了几声，抬头看了看天空。
星海依旧平静。
他扯了扯嘴角，抬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远处，救援队正朝这边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