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冬夜,漫长而深沉。屋外,北风如同永不知疲倦的幽灵,在旷野与林间穿梭,发出凄厉的呼啸,卷起的雪沫偶尔撞击在塑料布封死的窗户上,发出细密而顽固的声响。然而,在这间看似不起眼的土坯房内,当房门紧闭,插销落下的那一刻,所有的寒冷与喧嚣便被彻底隔绝。
意识转换间,廖奎和谢薇已置身于【幸福小屋】温暖如春、灯火通明的环境中。与外界的冰天雪地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人间仙境。清新的空气,适宜的温度,让紧绷的神经和冻僵的肢体瞬间松弛下来。
洗漱完毕,享用过一顿用空间物资精心烹制的热乎饭菜后,两人并没有立刻休息。他们坐在客厅舒适的椅子上,面前摊开着廖奎用来记录各种信息的笔记本,开始了来到北大荒后的第一次阶段性总结与规划。
“算起来,我们到这儿,快满二十天了。”廖奎翻开本子,声音沉稳地盘点着,“房子,基本解决了透风的问题,炕也能烧热了,算是有了个能遮风避寒的窝。”
谢薇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成就感:“燃料方面,砍的柴火加上系统奖励的那筐煤,节省点用,撑过最冷的几个月应该没问题。食物,之前打的野味还剩不少,加上系统陆陆续续奖励的罐头、粮食,还有空间里自己种的菜也开始长了,短时间内饿不着。”
“工作上,”廖奎继续道,“我在畜牧科算是初步站稳了,张科长认可,杨场长也知道了这么个人。和秦老头的关系,今天看来,也有了些松动的迹象。刘炮那边,算是建立了不错的交情。”他看向谢薇,“你在后勤处,也慢慢熟悉了,而且……拿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提到“最关键的信息”,谢薇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随即被更坚定的光芒取代:“嗯,确定了爹娘就在西山第七劳动大队,虽然……情况可能不太好。”她深吸一口气,“奎哥,我们现在基本生存问题暂时解决了,下一步,最核心的,就是想办法接触爹娘,至少,得知道他们具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办法帮到他们。”
这是横亘在两人心头最沉重、也最迫切的目标。
廖奎合上本子,目光锐利:“没错。现在我们有了一定的基础,不能只是被动等待。契机需要主动去寻找,甚至创造。”他沉吟道,“我在畜牧科的工作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能借技术指导的名义出去,活动范围就大了。你在后勤,要继续留意任何与西山相关的物资调拨、人员变动信息。刘炮熟悉周边地形,或许也能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套到一些关于西山外围的情况。”
目标明确,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西山的具体方位、警戒情况、人员分布,他们几乎一无所知。这种对至亲处境不明、自身力量有限的焦虑,在暂时解决了自身生存危机后,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尖锐。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间恒温系统极其轻微的运行声。一种混合着对未来的担忧、对现状的不甘以及彼此依赖的情感,在静谧中悄然流淌。
廖奎看向坐在对面的谢薇。灯光下,她穿着空间内舒适的居家衣物,因为刚才的讨论,脸颊微微泛红,眉头轻蹙,带着一丝忧色,却也更多了几分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坚韧。这二十天的北大荒岁月,没有摧垮她,反而让她像寒风中悄然绽放的冰凌花,展现出一种独特而动人的美丽。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宇,声音低沉而温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路要一步一步走。至少,我们现在比刚来时,强了太多。”
他的触碰带着安抚的力量。谢薇抬起头,望进他深邃而坚定的眼眸中,那里面仿佛有能吞噬一切不安的漩涡。她顺势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和灼热体温,轻声呢喃:“我知道,奎哥。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身体的贴近,熟悉的气息,以及内心深处共同的目标和相互取暖的渴望,很快点燃了彼此压抑的情感。不同于以往或激情或温馨的互动,这一次,带着一种确认彼此存在、汲取力量共渡难关的深刻意味。
廖奎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起初是轻柔的抚慰,继而逐渐加深,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深沉的爱怜。谢薇热情地回应着,双臂环上他的脖颈,身体紧密相贴,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融入他的骨血之中。衣衫不知何时褪去,肌肤相亲,体温迅速攀升。
过程不再是单纯的欲望宣泄,而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誓言与能量的交换。他的每一次深入,都带着承诺的力量;她的每一次迎合,都饱含着全然的信赖。在这绝对私密与安全的空间里,他们抛却了外界的所有烦忧与恐惧,只剩下最原始而纯粹的结合,用身体的极致交融来抚慰灵魂的不安,他们在这冰冷世间彼此是唯一依靠的信念。汗水浸湿了额发,压抑的喘息与呜咽交织,共同攀上情爱的顶峰,在那令人眩晕的极致欢愉中,短暂地忘却了一切,只剩下彼此的存在如同烙印,深刻入灵魂。
【叮——检测到伴侣于困境中相互支撑、深度契合,信念联结度提升!】
【根据幸福度评价,发放奖励:基础奖励——飞天茅台*2。】
【随机生活物资已生成,请查收:黑龙江省精细地图(1965年版)*1,中华绘图铅笔*2支,军用压缩饼干*5包。】
激情的潮水缓缓退去,余韵中,两人依旧紧紧相拥,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和依旧有些颤栗的身体。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往常一样适时响起。
当听到“黑龙江省精细地图”时,廖奎和谢薇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狂喜!
廖奎立刻起身,从系统空间取出了那份奖励。地图是用略显粗糙的牛皮纸印制,折叠处有些磨损,边角泛黄,充满了时代感。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在桌上铺开。
谢薇也裹着毯子凑了过来,呼吸不由得屏住了。
地图的比例尺相当详细,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山脉、河流、公路、铁路以及主要的城镇和……国营农场、建设兵团的分布!他们的手指几乎同时落在代表第七农场那个小小的点上,然后,沿着场部向西,在一片表示山区的淡褐色区域边缘,他们找到了一个用极小的字体标注的地名——西山!旁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符号,似乎是特定区域的标记!
虽然地图无法显示劳改队的具体位置,但这无疑极大地缩小了范围!它清晰地指出了西山相对于第七农场的方位和大致距离,并且标注出了通往那片区域的主要路径和周边地理环境!
“太好了!有了这个,我们至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找,大概有多远!”谢薇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手指紧紧攥着地图的边缘。
廖奎的目光在地图上那条通往西山的土路以及周边地形上反复逡巡,脑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可能的探查路线和伪装方式。那两支铅笔和五包压缩饼干,更是如同为这次未来行动量身定做的补给!
他将地图仔细收好,如同捧着绝世珍宝,沉声道:“这是目前为止,最重要的奖励!”
希望的曙光,从未如此清晰地照进现实。这一次的“物资大业”,收获远超预期。他们相拥着,看着对方眼中重新燃起的、更加炽烈的光芒。寻找父母的漫长征程,终于拥有了第一件,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件导航工具。这个冬夜,因这份意外的奖励而变得意义非凡,前路的迷雾,似乎也被这张薄薄的地图,驱散了一角。
北大荒的冬日,邻里间的串门是抵御漫长孤寂的重要方式,也是信息流转的隐秘渠道。这日傍晚,天色刚擦黑,土坯房外便传来了马桂花那爽朗又带着几分大嗓门的招呼声:
“廖家兄弟,小谢妹子,在家不?”
正坐在炕上,就着煤油灯光,一个整理狩猎工具,一个缝补衣物的廖奎和谢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谢薇连忙放下针线,应了一声:“在呢,马大姐,快请进!”
门被推开,裹着一身寒气的马桂花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粗瓷碗,里面是满满一碗酸菜,“俺家那口子从老乡那儿换的,腌得透,给你们拿点尝尝。”
“哎呀,马大姐,您太客气了!”谢薇连忙接过,道谢。廖奎也起身招呼马桂花坐。
马桂花也不客气,脱了鞋就盘腿坐上热炕头,搓了搓手,哈着白气:“这炕烧得真不错,暖和!比俺家那个强,那死鬼一天到晚在机耕队忙,都没空好好拾掇。”
她是个闲不住嘴的,坐下后就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开了。从场部最近又要搞卫生检查,说到谁家媳妇跟婆婆拌了嘴,又说起来年开春种地的事。廖奎和谢薇含笑听着,适时地附和几句,气氛倒也融洽。
聊着聊着,马桂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说起来,俺家那口子他们机耕队,有时候也挺折腾。”
“哦?机耕队冬天活也不少吧?”廖奎状似随意地接话,给马桂花的搪瓷缸里续了点热水。
“可不是嘛!”马桂花一拍大腿,“除了保养机器,有时候还得出去干活。就前两天,还去了趟西山那边呢!”
“西山?”谢薇正拿起暖壶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倒水,耳朵却已悄悄竖了起来。
廖奎面色不变,只是略带好奇地问:“西山那边还有地要平整?”他刻意避开了“劳改队”这个敏感词。
“哪是平整啥好地啊!”马桂花撇撇嘴,声音又压低了些,几乎成了气声,“就是去给……给那边,稍微推一推场地,好像是要扩什么地方,冻土梆硬,费老鼻子劲了。”
她伸出粗糙的手指,指了指西山的方向,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忌讳和些许同情的复杂表情:“那边……看管得可严了!俺家那口子回来说,他们干活的时候,都有背枪的守着,离老远就不让靠近,更别说跟里头的人搭话了,连瞅都不让多瞅一眼。”
她摇了摇头,叹口气:“唉,也是造孽。这大冷天的……不过这话咱也就屋里说说,可不敢往外传。”
虽然马桂花没有明说“那边”具体是哪里,但结合她之前指的方向、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看管严”、“背枪的守着”这些关键词,廖奎和谢薇心中都已雪亮——她说的,就是西山劳改队!而她丈夫所在的机耕队,竟然有机会接近那片区域!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机耕队,因为有大型机械作业,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活动,这或许是除了后勤物资调拨、兽医技术指导之外,另一个可能接近西山的、意想不到的渠道!
廖奎心中波澜涌动,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还顺着马桂花的话附和道:“那是,规矩肯定严。咱们普通职工,干好自己的活就行,少打听。”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马桂花连连点头,似乎很满意廖奎的“懂事”,她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大口水,转而说起了别的闲话,似乎刚才那个话题只是她众多唠叨中不经意的一段。
又坐了一会儿,马桂花便起身告辞了,说是回家做饭。谢薇将她送到门口,再次感谢她送的酸菜。
关上房门,屋内恢复了安静。煤油灯的光晕微微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而闪烁的眼神。
“机耕队……”谢薇回到炕边,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希望,“奎哥,马大姐男人他们能去西山那边!”
“嗯。”廖奎重重点头,目光锐利,“这是个机会。虽然现在看管很严,但他们有正当理由进入那片区域。或许……将来能找到机会,利用这个渠道传递点东西,或者至少,能更准确地了解那边的外围环境和看守规律。”
他沉吟着:“马桂花心直口快,但人不坏,对我们印象也不错。以后可以多走动,但绝不能主动打听她丈夫在西山具体干什么,以免引起怀疑。要等,等更熟悉,或者等她自己无意中再透露什么。”
谢薇用力点头:“我明白。以后她再来,我多跟她唠唠家常,处好关系。”
希望,似乎又多了一条潜藏的路径。虽然这条路径同样布满荆棘,充满不确定性,但至少,他们看到了更多接近目标的可能。马桂花这看似寻常的串门闲聊,如同在密不透风的墙上,又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缝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保持耐心,继续加固自身的根基,然后,静静地等待,那道缝隙或许会被命运之手,撬动得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