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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组的进驻,如同在第七农场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表面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人人自危、谨言慎行的紧张氛围。场部各级领导忙于陪同、汇报,应对工作组的各种质询和检查;普通职工和知青们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风向,生怕一言不慎便惹祸上身。往日里还算有序的日常工作安排,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政治任务而显得有些混乱和松懈。

正是在这片人心惶惶、注意力被高度吸引至场部“风暴眼”的混乱中,廖奎和谢薇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反常的“空隙”。

“工作组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场部的保卫力量、包括对西山那边的常规巡逻,很可能会因此出现短暂的松懈或注意力转移。”廖奎在【幸福小屋】内,压低声音分析道,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谢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脏因这个大胆的想法而加速跳动:“你的意思是……现在反而是机会?”

“对,乱中取静,险中求机。”廖奎点头,“工作组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他们带来的高压态势,也使得一些日常的、非核心的警戒可能出现纰漏。我们必须抓住这个窗口期。”

他们反复推演着计划的可行性。工作组的存在,确实可能使得西山劳改队的守卫力量被部分抽调去加强场部警戒,或者至少,在这样一个“内部整顿”的特殊时期,守卫们的警惕性可能会不自觉地偏向于防范内部“不稳定因素”,而对外的、来自荒野的潜入,防范或许会有所疏漏。

“就按照除夕夜的模式,”廖奎最终下定决心,“我潜行到隐蔽点,你通过空间过去,尝试与妈妈进行更直接的交流。哪怕只能说上一两句话,确认他们的情况,了解最迫切的需求,也比我们盲目投放物资更重要。”

风险依然存在,甚至可能因为工作组的到来而变得更加不可预测。但机会稍纵即逝,他们不能等待风暴完全平息,因为那可能意味着他们自身也已被卷入其中,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星辉,只有地面积雪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勾勒出世界模糊的轮廓。寒风比除夕夜似乎小了些,但依旧冰冷刺骨,呼啸着掠过荒原,卷起细碎的雪沫。

廖奎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再次踏上了前往西山的险途。升级后的【中级环境隐匿术】效果显着,他的脚步更轻,身影在起伏的雪丘和枯木阴影中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连呼吸都调整得与风声同步。他避开了所有可能被观察的路径,以远超常人的毅力和速度,向着那个熟悉的潜伏点推进。

四个多小时后,他再次抵达了距离父母窝棚约百米外的那个积雪深厚的土坎后。窝棚区一片死寂,只有零星几点如豆的昏暗光亮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巡逻队的身影并未像往常那样规律出现,似乎验证了廖奎关于守卫力量被牵制的判断。

他仔细探查了周围,确认安全后,心念一动,进入了空间。

空间内,谢薇早已焦急等待。看到他安全返回,立刻上前。

“外面情况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守卫似乎少了,至少巡逻间隔变长了。”廖奎快速说道,“是机会!薇薇,准备一下,还是你出去,尽量靠近,用最小的声音和妈妈交流。记住,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退回!”

谢薇用力点头,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她将想要问的话在脑中过了无数遍,务求简洁、关键。

下一刻,她的身影出现在廖奎刚才所在的土坎后。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她打了个寒颤,迅速蹲下,借助地形隐藏好自己。

目光急切地投向那个熟悉的窝棚。微光依旧从缝隙中透出,在黑暗中如同指引。

她再次匍匐前进,比上一次更加谨慎,也更加迅速。中级隐匿术在她身上同样生效,让她移动时几乎无声无息。很快,她抵达了距离窝棚仅有十几米远的一处积雪堆后,这里已经能清晰地听到窝棚内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

不能再靠近了!这个距离,声音必须压到极低。

谢薇蜷缩在雪堆后,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拢住嘴,将声音压成一丝微弱的气流,朝着窝棚的方向,用那童年暗号,发出了信号:

“布谷……布谷……”

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掩盖。

窝棚内,那微弱的灯光似乎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窸窣的、极其轻微的响动传来。然后,是同样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警惕的回应:

“……布谷?”

是妈妈!是妈妈萧雅姿的声音!虽然微弱,虽然充满了不确定,但谢薇绝不会听错!

巨大的酸楚和激动瞬间淹没了谢薇,眼泪夺眶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变得冰凉。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已哭出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声音控制在那微不可闻的气流级别:

“妈……是我……薇薇……”

窝棚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梦境般的声音惊呆了。几秒钟后,里面传来极力压抑的、破碎的吸气声,然后是母亲那强忍着呜咽、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回应:

“薇薇……我的孩子……真是你?你怎么……”

“我们很好……别担心……”谢薇快速打断,时间宝贵,必须抓紧,“东西……收到了吗?”

“收到了……大部分……吃的,药……谢谢……”萧雅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激动,“你爸爸……腿,老伤,天冷……犯了,肿得厉害……但精神还好,撑着……”

父亲腿伤复发!谢薇的心猛地一揪。

“我们知道了……下次……带药……”谢薇强忍着心痛,快速说道,“妈,听着……下次我们来前,如果安全,就在洞口……摆三根树枝,三角形……如果不安全,就不摆……或者弄乱……”

“记……记住了……三根树枝……三角形……”萧雅姿重复着,声音依旧颤抖,却带着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郑重。

“我们一定……救你们出去……坚持住……”谢薇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好……好……你们……千万小心……”萧雅姿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不舍。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模糊的交谈声!是巡逻队!

谢薇浑身一僵。

“妈……我走了……保重!”她急促地说完最后一句,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潜伏回坐标点心念疯狂闪动,身影瞬间从雪堆后消失,回到了温暖却气氛紧张的空间内。

几乎就在她消失的下一秒,一队巡逻守卫慢吞吞地从不远处走过,手电筒的光柱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上扫过,并未注意到那个刚刚还有人的雪堆。

回到【幸福小屋】那令人心安的温暖中许久,谢薇身体的颤抖才渐渐平复,但内心的波澜却久久难以平息。与母亲那短暂却真切的对话,如同在干涸的心田注入了一股混杂着欣慰与刺痛的暖流。欣慰于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确认了他们仍在顽强支撑;刺痛于父亲腿伤复发的消息,像一根针,扎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爸爸的腿……”谢薇抬起泪眼,看向廖奎,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妈说肿得厉害,是以前的旧伤,这冰天雪地的,没有对症的药,只怕……”

廖奎的神色同样凝重。他揽着谢薇的肩膀,让她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快步走向空间内专门划分出来存放药品的区域。“别急,我们先清点一下手里的库存,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系统奖励和之前与李逍遥交换来的药品,被他们分门别类、小心地存放在几个标记清楚的箱子里。两人就着空间内柔和明亮的灯光,开始逐一清点。

消炎药有一些,主要是普通的广谱消炎药片和粉剂,对于一般的炎症感染或许有效,但对于谢广安那种积年劳损、在极端寒冷环境下复发的严重关节旧伤,效果恐怕有限,更谈不上快速缓解肿痛。

止痛药也有,但多是些缓解头痛、肌肉酸痛的基础药物,缺乏针对关节炎症的强效镇痛或专门治疗风湿骨痛的药剂。

他们翻找了每一个药瓶、每一个纸包,越是清点,心情越是沉重。

“不行,”廖奎最终直起身,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我们现有的这些,对付普通的头疼脑热、皮外伤或许够用,但对付爸那种陈旧性关节损伤,尤其是急性发作期的肿痛,药效不对症,力度也远远不够。”

他拿起一个棕色的药瓶,里面是系统奖励的、包装符合时代的维生素片:“这些营养补充剂或许能帮他们增强点抵抗力,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谢薇看着摊开一桌的药品,眼神黯淡下去。希望刚刚燃起,就被现实的难题浇了一盆冷水。没有对症的药品,父亲的腿伤只会越来越重,在这缺医少药、劳动强度极大的劳改队里,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她无助地看向廖奎,“我们能去哪里弄到专门的药?北大荒这边,恐怕连场部卫生所都不一定有这种药,就算有,我们也很难弄到手,还容易暴露……”

廖奎沉默了片刻,眼神锐利地思考着。获取特定药品,这个在平时或许只是需要费些周折的事情,在当前的处境下,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公开途径基本走不通,他们经不起任何调查;黑市或许有机会,但风险极高,且需要合适的门路和大量的现金(他们不缺钱,但缺的是安全交易的机会)。

“药品……是关键。”廖奎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必须想办法搞到。而且不能是普通的药,必须是强效的,能消炎消肿,缓解关节疼痛的。”

他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快速写下了几种他们急需的药品类型:强效消炎药(针对深层关节炎症)、专门的风湿骨痛贴膏或药油、缓解急性关节肿痛的口服药物。

“这是我们接下来短期内的明确目标。”廖奎将纸条递给谢薇看,“我会想办法,通过刘炮那边可能有的黑市渠道打听,或者……看看系统下次的奖励,会不会根据我们的需求有所倾向。”

他将希望也寄托在了那神秘的系统奖励机制上。既然系统能敏锐地感知他们的状态和需求,在他们精神共鸣强烈时给予针对性物资,那么,在他们目标如此明确、需求如此迫切的情况下,或许……也会有一线希望?

“嗯,”谢薇看着纸条上那关乎父亲安危的几行字,用力点头,将担忧化为决心,“一定要弄到!在弄到之前,我们尽量多投放一些普通的消炎止痛药和冻疮膏过去,希望能稍微缓解一下。”

目标的明确,驱散了短暂的迷茫,也带来了更具体的压力。营救不再是空泛的口号,而是化为了一个个需要攻克的具体难关。父亲的腿伤,像一道无声的命令,催促着他们必须更快、更有效地行动起来。获取特定药品,成为了横亘在他们面前,必须优先解决的第一道障碍。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此刻,他们手中至少握有了一个清晰的罗盘指针——找到它,不惜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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