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悟空看似真睡实则佯装睡去,那紧闭的双眸之下,灵动的眼珠微微转动,敏锐的心思如同隐匿于黑暗中的狡黠猎手,对周遭的一切动静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反观二十八星宿,早已沉沉陷入梦乡,呼噜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杂乱无章却又震耳欲聋的乐章,恰似阵阵闷雷在这寂静得近乎死寂的山洞角落里轰然炸响,那声音仿若要将山洞坚固的石壁都震得簌簌颤抖,石屑纷纷掉落。
三更时分,万籁俱寂,静谧的氛围如同一张紧密的大网,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奇异声响粗暴地撕裂。孙悟空的耳朵陡然一动,清晰地捕捉到有炉子碰地发出的沉闷“哐当”声,这声音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弦之上,紧接着,铁链划过地面那刺耳的“嘶啦”声也尖锐地传了过来,犹如一把锐利的钢刀,刮擦着他的耳膜,令他心中陡然一紧。他暗自思忖,这半夜三更,妖怪们究竟在谋划着何种不可告人的勾当?思索间,他不假思索,伸手从脑后迅速拔下一根毫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同时低声念起那神秘而古老的咒语:“变!”刹那间,那毫毛闪烁起奇异而柔和的光芒,光芒之中,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真身瞬间显现,稳稳地躺在绳索之中,而他自己则化作一只灵动的苍蝇,双翅轻轻颤动,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嗡嗡”声,轻巧地挣脱了绳索的束缚,恰似一片轻盈的羽毛,在空气中微微飘荡,振翅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急速飞去。
待飞到近处,孙悟空定睛一看,只见一群妖怪正围聚在一处,忙碌地生着火。熊熊火焰在黑暗中肆意跳跃闪烁,宛如一群疯狂舞动的火精灵,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了些许,却也映照着妖怪们那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容,将他们的丑恶嘴脸勾勒得更加清晰,令人不寒而栗。
他心中不禁纳闷:“这半夜三更生火干什么?难道是要举行什么邪恶的仪式?还是另有阴谋?”
正疑惑间,他不经意地转头,瞧见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30个蒸笼,那蒸笼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一只只张着大口的怪兽,正等待着猎物的投入。刹那间,他恍然大悟,心中暗叫一声:“原来这帮妖怪是要把我们蒸着吃呀!”刚想转身飞速回去告知二十八星宿这一紧急情况,忽而又转念一想:“不碍事,那二十八个兄弟正好趁此机会杀一杀身上的跳蚤、虱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再者,此时贸然回去,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事。”于是,他又悄无声息地飞了回来,如同一片雪花般轻盈地落在绳索旁,装作仍被绳子紧紧捆绑的模样,静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那苍蝇的模样在阴影中几乎难以察觉。
时光在紧张与静谧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又到了五更时分。孙悟空眼珠子一转,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道妙计瞬间在他心中成形——先把绳子松一松,别把兄弟们勒坏了。他暗中凝聚神通之力,将那无形而强大的力量如同丝线般悄然延伸至二十八星宿身上的绳子。只见他微微闭目,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身前快速结印,那绳子仿佛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缓缓松动。可不曾想,妖怪们似乎早有防备,好似洞悉了他的一举一动。不多时,一群小妖迈着杂乱的步伐前来查看,他们目光警惕,手中的绳子被他们再次紧紧勒紧,每一个绳结都打得格外牢固,仿佛要将孙悟空等人彻底束缚住。
孙悟空心中暗道:“这妖怪看来是对俺老孙的手段了如指掌,不可小觑啊,往后行事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稍有不慎,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兄弟们。”
不一会儿,小妖们纷纷围拢上前,伸出那长满黑毛、粗糙如树皮般的大手,用力推搡着孙悟空等人,试图将他们从睡梦中唤醒。孙悟空佯装刚被推醒,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还带着一丝惺忪与迷茫,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口中还故意含糊地嘟囔着:“嗯?怎么回事?”
亢金龙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急切地问道:“这是要干嘛?我们不会真的要被妖怪吃了吧!”孙悟空微微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蒸笼,语气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无奈地说道:“没看见蒸笼?这帮妖怪显然是要把我们蒸了。”
角木蛟顺着孙悟空的目光看去,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瞪得滚圆,仿佛两个铜铃,失声叫道:“哥呀,这要蒸咱们。我可不想就这样成为妖怪的盘中餐啊!”
箕水豹也急得跳了起来,双手挥舞着,嚷嚷起来:“哥呀,你不是说第二天绳子会自己松吗?为啥我感觉越来越紧了,这是要勒死我们啊!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孙悟空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他们又勒紧了。正好,咱们在里面杀一杀虱子,也算是打发时间了。大家先别急,俺老孙自有办法。”
斗木獬一听,吓得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得如同白纸,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也变得毫无血色,颤抖着声音说道:“爷爷呀!这不得把我们蒸死?我可不想变成妖怪的盘中餐啊!我还不想死啊!”
孙悟空自信满满地说道:“有俺老孙在,死不了。俺老孙神通广大,定能带着你们脱离这困境。大家要相信俺老孙的本事!”
井木犴却忧心忡忡地劝道:“孙大圣,不要再说大话了,咱们现在可是在阎王隔壁呢,稍有不慎,可就万劫不复了。这妖怪如此狡猾,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啊!”
众人正说着,狮子浊厄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如同小山般缓缓踱步而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大声吩咐道:“下蒸笼,就是有的不好蒸呀。你们可得给我小心着点,要是蒸坏了,本大王拿你们是问!”
这时,一个身形矮小、尖嘴猴腮的小妖凑上前,谄媚地说道:“大王,亢金龙不好蒸!全身龙鳞,硬得像石头一样,恐怕一时半会儿蒸不熟啊。”
亢金龙一听,心中暗喜,忙不迭地说道:“谁在积阴德说我不好蒸?我还正担心被蒸得皮开肉绽呢。”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另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小妖接着说道:“不好蒸的,把皮扒了,不就好蒸了。这方法简单又有效。”亢金龙吓得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眼睛瞪得老大,立刻改口道:“好蒸!好蒸!我是深海里的龙,嫩得很,汤响就烂了!您可千万别扒我的皮啊!我不想死得那么惨啊!”
紧接着,又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妖禀报道:“大王,心月狐也不好蒸!全身狐臊味,怕污了蒸笼。到时候蒸出来的肉恐怕也带着一股怪味,影响大王的食欲啊。”
那小妖略作思索,眼睛一转,狡黠地又道:“扔盐水里浸三天,把那股味儿泡掉,就行了。这样既能去除异味,又能让肉更入味。”
心月狐一听,急忙说道:“大王,我没有狐臊味,如果嫌我有味儿,我这还有狐臭散!您就饶了我吧,别把我扔盐水里泡啊!我真的没有异味,不信您闻闻!”
苍狼地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声音低沉而威严地说道:“没事!下蒸笼,反正蒸笼用完就扔了。别在这儿啰嗦了,赶紧办事。本大王可没那么多耐心。”
小妖们得令,纷纷撸起袖子,露出毛茸茸的手臂,上前准备抬人。孙悟空眼见此景,当机立断,猛地咬紧牙关,一股狠劲涌上心头,咬破舌尖,一股滚烫而腥甜的鲜血瞬间涌出。他将血奋力喷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同时小声而又坚定地叫了一声:“变!”那块石头瞬间化作与他一模一样的模样,无论是神态还是气质,都与他毫无二致。而他的真身则再次化作苍蝇,轻轻飞起,如同一片轻盈的树叶,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叮在旁边的墙壁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那苍蝇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孙悟空看着二十八星宿及“自己”被一一放入蒸笼,一人一格。他略作思索,决定叮在最上面的那一格,这样既便于观察情况,又能在关键时刻迅速行动。此时,小妖们开始往炉子里添火,熊熊烈火呼呼燃烧,那火焰如同狰狞的怪兽,疯狂地舔舐着炉壁,发出“呼呼”的声响,映红了整个山洞,将山洞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却又透着一股阴森而诡异的气息。孙悟空暗中查探,发现加上守门的、放哨的以及添火的,总共有四十九个妖怪。他心中一动,伸手摸了摸身上带着的瞌睡虫,那瞌睡虫在他的掌心微微蠕动,仿佛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仔细查了查,共有八十一个。
好猴王,眼见三个大妖怪离开山洞后,当机立断拿出四十九个瞌睡虫,看准时机,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射手,眼神专注,动作敏捷,朝着妖怪们一一扔去,一人一个。可奇怪的是,有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妖怪揉了揉眼睛,竟然没有丝毫睡意,还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着,手中的兵器紧紧握住,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孙悟空心中一紧,暗道:“看来得给他来个双添灯。”于是又扔出一个瞌睡虫。只见这两个瞌睡虫如同两个调皮的精灵,在那个妖怪的鼻孔里左进右出,时而钻进鼻孔深处,时而又探出头来,好似在欢快地嬉戏。它们身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与妖怪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不一会儿,那妖怪便“扑通”一声,如同被砍倒的大树,重重地躺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还伴随着响亮而又绵长的呼噜声,那呼噜声在山洞中回荡,仿佛在宣告着孙悟空的胜利。
孙悟空轻轻贴在蒸笼外面,竖起耳朵开始听里面的声音。只听见奎木狼抱怨道:“晦气!本来以为跟着猴哥就不会遇到困难。没想到咱们直接进蒸笼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跟来啊!这可如何是好?”
尾火虎也跟着叫苦不迭:“我嘞个亲娘,热死我了。当年,我就不应该恢复肉身,就在封神榜里面当个元神,那该多好,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饿。不过又挺舒服的,所以我又喜欢肉身。哎,真是纠结啊!”
角木蛟忍不住说道:“你说话,我为啥感觉前后矛盾?一会儿说后悔恢复肉身,一会儿又说喜欢肉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尾火虎嘟囔着:“总之我挺喜欢肉身就行了,你就别纠结我说的话了。我现在只希望能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孙悟空在外面听着,暗自好笑,同时又担心温度过高,真把兄弟们给蒸熟了。于是,他悄悄施展神通,将那控制火焰的灵力悄然释放,只见他微微抬起手,掌心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火势渐渐变小,被他灭了一半儿。如此一来,蒸笼里的温度便不会太高,兄弟们暂时安全了。不一会儿,毕月乌说道:“我咋感觉到冷了?这温度怎么突然降下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剩下的星宿也纷纷附和:“我也一样,刚刚还热得难受,现在却冷飕飕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孙悟空在外面笑着想:“一群呆子,温度高了都该真蒸熟了。还好俺老孙机智,不然你们可就遭殃了。”
孙悟空在外面轻轻咳嗽了一声,斗木獬立刻问道:“大圣,你在外面呢?”
孙悟空轻声回应道:“俺不在外面,难道还跟你们一样在里面受气?你们放心,俺老孙定会带你们出去。都别慌,听俺老孙的安排。”
亢金龙一听,急忙说道:“哥呀!你既然在外面赶紧俺救一救。再晚一会儿,我们可就真的要被蒸熟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被烤焦了!”孙悟空没好气地说道:“你说的都是废话。稍安勿躁,看俺老孙的手段。都准备好,听我指挥。”言罢,他便开始打开第一个蒸笼,那蒸笼的盖子被他轻轻掀起,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水汽和些许焦味。接着,他又打开第二个蒸笼……依次将二十八星宿全放了出来。
尾火虎一出来就想撒腿跑,孙悟空眼疾手快,如同闪电般伸出手,急忙拉住他,同时“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外面还有妖怪。你这一跑,咱们可就都暴露了!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安静点!”
亢金龙焦急地问道:“那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儿吧?大圣,你快想想办法啊!”孙悟空眼指了指睡着的妖怪们,说道:“得变成他们才好走。这样才能瞒过其他妖怪的眼睛。大家听好了,模仿他们的神态、动作,千万别露出破绽。”
随后二十九个人便施展变化之术,纷纷变成妖怪们的模样。孙悟空变成了看火的,只见他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猥琐的小妖,手中还拿着一把火钳,装作正在看火的样子,那火钳在他手中随意摆弄着,仿佛他就是一个地道的看火小妖。星宿们都变成添火的,各自模仿着妖怪的神态和动作。尾火虎变成的小妖,走路时故意一瘸一拐,还时不时地挠挠头,活脱脱一个山寨里的小妖模样;角木蛟则学着妖怪的样子,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手中不停地往炉子里添柴。孙悟空转头对尾火虎说道:“我刚刚听见你在笼子里说什么恢复肉身了?你不本来就有肉身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尾火虎刚想解释,说道:“孙大圣那都4000多年前的事儿了,有一天道仙子为天道本尊把……”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悟空打断:“停,咱们先混出去再说。现在可不是讲故事的时候,等出了这鬼地方,你再慢慢跟俺老孙说。当务之急是安全离开这里。”尾火虎赶忙点了点头。孙悟空又叮嘱道:“在俺老孙背后好好的跟着,非必要不要说话。千万别露出破绽,不然咱们都得完蛋。大家都小心点,跟紧我。”
孙悟空带着二十八星宿,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山洞的客厅里。孙悟空故作镇定地对看守的妖怪说道:“我要禀告大王,那二十九个人已经蒸熟了。可以拿去给大王当下酒菜了。大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那个妖怪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狐疑,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把他们看穿一般。
他说道:“三个大王已经出去迎战了。你们这会儿去禀告,不是白跑一趟吗?”
孙悟空心中一喜,却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不碍事儿,我带着我的这些手下去给大王说。食物快放凉了,已经做成下酒菜了。要是大王回来吃不到热乎的,怪罪下来,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啊。我们这也是为大王着想嘛。”
那个妖怪狐疑地看了看他们,说道:“那不至于带这么多人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孙悟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说道:“兄弟,你不懂。万一大王又遇到麻烦了,我带的这些人还可以帮一帮忙。多个人手,多份保障嘛。要是大王在外面遇到危险,我们也能出一份力,说不定还能立个大功呢。”
妖怪想了想,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希望你们别耍什么花样。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不对劲,你们可就惨了。”说罢,吩咐手下打开了那10扇大门。
孙悟空和二十八星宿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为了防止那三个妖怪发现,他们特意绕了一大圈,小心翼翼地朝着营地那儿赶去。早晨少许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把身影拉得老长,仿佛在大地上绘制出一幅奇特的画卷……
《临江仙·脱笼计》
假寐悟空心警惕,鼾声宿将雷传。
夜闻怪异探情玄。
火蒸谋恶计,佯困待机旋。
弄法脱身施巧术,瞌睡虫助安然。
变形瞒敌绕途还。
晓光添胆气,脱困意如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