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书屋内,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
麦冬的斩魂刀悬于《洗冤录集》上方三寸,刀身震颤不止,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与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对抗着。
古籍封面上,暗红色的“赵”字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笔画间渗出丝丝黑气,像是被煮沸的墨汁,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麦冬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一股寒意顺着刀柄蔓延至手臂。
他心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这黑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仿佛有无数怨灵在书页深处嘶吼。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退……”他在心中默念,目光扫向昏睡中的林雪,“必须撑住,否则林雪就真的没救了。”
“满管家!”麦冬厉喝一声,斩魂刀骤然迸发青光。
刀锋所指之处,书页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翻页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书页间挣扎。
突然……
“轰!”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自书中喷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麦冬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几本古籍“啪嗒”掉落在地。
书架上的铜铃疯狂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黑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寒意如同活物般钻进麦冬的衣服,顺着脊椎攀爬时带起一串战栗。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直立,毛孔渗出细小的血珠……这些血珠竟在皮肤表面凝成微型的“赵”字咒文。
满灵燕的烟杆闪电般点在《洗冤录集》正中,烟锅里的香灰洒落,在书页上组成一个残缺的八卦图案。
她口中念诵的《安魂咒》在室内回荡,声音忽高忽低,与书中的呜咽声形成诡异的共鸣。
满灵燕的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烟杆上的鎏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她心中飞速思索着……
“这诅咒的力量远超预料,难道背后还有更深的渊源?”
她瞥了一眼林雪,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洗冤录集》都压制不住了……”
“林雪的怨气……越来越重了……”满灵燕的声音有些发颤。
书架上的铜铃突然齐齐作响,最顶层的《金光神咒》自动翻开,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张泛黄符纸。
上面的朱砂符文正在褪色,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
麦冬的斩魂刀在地上划出深深的刻痕,他单膝跪地,刀尖直指《洗冤录集》,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我们必须撑住……”
话音未落……
“咔!”
《洗冤录集》书页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
麦冬的瞳孔骤缩……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血,在书页上蜿蜒爬行,逐渐勾勒出一只人手的形状。
“当心!”满灵燕的警告刚出口,那只由黑血凝成的手掌突然实体化。
苍白指节“咔嚓”刺穿纸页,青黑色的指甲暴涨三寸,带着腐尸的恶臭直取麦冬咽喉!
就在鬼手即将触碰到麦冬的瞬间,《洗冤录集》猛地一震。
封面上的“敕”字骤然亮起血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麦冬面前。
鬼手撞上屏障的刹那,“嗤……”的灼烧声如同热油泼雪。
那只青黑色的手掌在空中剧烈痉挛,五指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指甲缝里渗出粘稠的黑血。
怨气如沸水般翻涌,在屏障表面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纹。
《洗冤录集》的羊皮封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焦化,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渗出三滴暗红液体。
第一滴落在桃木地板上,“滋”地蚀出铜钱大的黑洞;
第二滴溅在麦冬的刀镡上,鎏金的睚眦纹饰瞬间蒙上锈迹;
第三滴悬在书脊处,将那个“敕”字染得猩红刺目。
“它在燃烧自己的灵性……”满灵燕的烟杆“咔”地裂开一道细纹,鎏金的云纹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几缕带着茶香的青烟……那是本命法器受损的反噬。
麦冬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斩魂刀的七星纹路流淌。
他凝视着正在碳化的古籍,突然想起林雪曾经说过的话:“《洗冤录集》不是死物……它会为值得的人赴死……”
刀锋上的血珠突然沸腾,化作七点青焰照亮他决绝的眼神。
就在鬼手突破屏障的瞬间。
“砰!”
方程撞门的巨响让鬼手动作一滞。
麦冬的斩魂刀趁机劈下,刀刃却突然被翻涌的黑气缠住。
那些黑气里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无数的“赵”诅咒在空中浮现。
满灵燕暴喊一声,她突然将烟锅里的香灰泼向方程:“接住!”
方程本能地抬手格挡,香灰沾上警徽的瞬间迸发金光……那是方程母亲帮他开过光的辟邪印。
鬼手被金光灼得蜷缩,麦冬的刀锋这才得以斩落。
“公门煞气配佛门真言……”满灵燕擦着嘴角黑血,“倒是能抵一时。”
他惊愕地看着满屋狼藉:“你们……林雪她……”
麦冬猛地转身,斩魂刀在空中划出半轮青月,那只鬼手瞬间缩回书中。
满灵燕趁机将烟杆重重压下,《洗冤录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终于恢复平静。
“方程?”麦冬收刀入鞘,刀鞘上的符文还在隐隐发烫,“你怎么来了?”
方程看着满地香灰和翻倒的书架,喉结滚动了一下:“希望你能跟我出趟警。”
麦冬回头看向昏睡的林雪。
满灵燕的烟杆突然“咔嚓”裂开细纹,烟锅里未燃的茶叶渣渗出黑血。
她盯着方程警徽上晃动的光斑:“活人的债……”枯瘦的手指突然戳向他心口,“……要活人用阳寿还。”
转而用烟杆点向《洗冤录集》封印的“赵”字:“死人的咒……”
古籍突然腾起青焰,火中浮现魏明在唐代战场倒地的幻象,“……需向死人讨!”
满灵燕的烟杆“当啷”落地,麦冬弯腰去捡时,突然僵住……
烟锅锃亮的铜面上,倒映出二楼窗户:一个披发女子正用指尖在玻璃上划动。
当他抬头直视时,窗外却只有晃动的树影。
“怎么了?”方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警车发动的声音掩盖了麦冬的回答,但他们都看见,车后视镜里浮现的“赵”字正随着尾气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