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七手中的魂尺骤然出鞘,漆黑的尺身在昏暗的驿站内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唰……”
悬挂在横梁上的蚕丝应声而断,那个被裹成茧状的尸体重重跌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蚕丝散开时,竟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仿佛有生命般不甘地扭动着。
魏明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缕金光,小心拨开层层蚕丝。
随着包裹的丝线被剥开,一张苍白的女子面容逐渐显露……并非预料中的商人李承远,而是他的贴身女随从小越。
“不是李承远……怎么是她?”蚕韧眉头紧锁,下意识上前一步。
尸体的手掌死死攥着一匹丝绸,那丝绸崭新得诡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
更骇人的是,一道黑色蚕纹从小越的掌心蔓延而出,如同活物般爬满整条手臂,最终消失在心脏位置的衣襟下。
蚕韧伸手就要去碰那匹丝绸……
“……”魏明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蚕韧吃痛,正要发怒,却见魏明死死盯着小越的手指。
他顺着目光看去,顿时汗毛倒竖……
那黑色蚕纹竟在缓缓蠕动,如同一条细小的黑蛇,顺着尸体与丝绸接触的位置来回游走!
“这……”蚕韧踉跄后退数步,腰间银丝短刀“嗡嗡”震颤。
白七七的魂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魂尺触碰到黑色蚕纹的刹那,尺身血纹突然沸腾如滚油。
她虎口一震,只见那些黑丝竟在尺面上腐蚀出细小的蜂窝状凹痕……
这是她成为收魂使以来,第一次见到能反伤魂尺的邪物。
她脸色微变:“这不是普通的蚕纹……难道是‘噬魂丝’?”
季云舒蹲在尸体另一侧,齿轮左瞳急速旋转。
透过那层诡异的虹膜,她看到黑色蚕纹下藏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线虫,正贪婪地啃食着小越残存的魂魄。
“蚕吃桑叶,丝缚亡魂……”她轻声道,突然伸手掀开小越的衣襟……
心脏处,皮肤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蠕动的黑丝,中央包裹着一颗干瘪发黑的心脏。
那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每一下跳动都挤出几滴粘稠的黑血。
白七七盯着那微弱跳动的心脏,声音发紧:“她真的死了吗?”
魏明没有立即回答。
他指尖的判官笔轻触那匹诡异的丝绸,笔尖金光刚触及丝绸表面,一股狂暴的能量骤然反噬,震得他虎口发麻。
判官笔剧烈震颤,却无法辨明这蚕纹能量的来源……仿佛它来自某个被刻意遮蔽的界域。
黑猫的瞳孔突然变成两道金色竖线……这是它感知到麦冬气息时的特殊反应。
“喵嗷!”它突然炸毛,仿佛从丝绸上嗅到了麦冬气息的残留……那股混合着斩魂刀的气味,绝不会错。
后腿猛然发力扑出时,它耳后的封印阵纹亮起幽蓝光芒,这是麦冬离开前为它刻下的保命符咒。
“唰……”
它一口叼住丝绸猛地扯开,动作快得连蚕韧都来不及反应。
令人意外的是,丝绸被扯离小越手掌的瞬间。
那道黑色蚕纹如潮水般急速退去,从心脏位置缩回掌心,只是纹路的颜色变得越发浓黑,几乎要渗出皮肤。
小越的胸口开始起伏,但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细小的黑色丝絮。
她的眼皮突然睁开——瞳孔已变成蜂巢状的复眼,手指机械地摩挲着那匹丝绸,在布料上织出诡异的符文。
“别靠近!”季云舒猛地拉开白七七,齿轮瞳孔映出符文真容……
那竟是缩小版的桑蚕城地图,而城主府位置正被一个“茧”字符覆盖。
“黑猫!!!”魏明瞳孔骤缩……
黑猫松开丝绸后,整只猫突然萎靡下来,原本油光水滑的毛发间渗出丝丝黑气,金绿色的猫眼也蒙上一层阴翳。
魏明胸前的玉佩突然发烫,齐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魏明!那是尸蚕丝!触碰者三日内蚕纹蔓延至心,便会被拉入异空间!”
白七七的魂尺“铮”地一声出鞘半寸,尺身黑光大盛。
她看向萎靡的黑猫,瞬间明白过来……是它替小越承受了尸蚕的诅咒!
蚕韧脸色惨白,踉跄后退:“尸、尸蚕?那不是传说中的……”
季云舒的齿轮左瞳疯狂转动,她看到黑猫体内正有无数黑色丝线顺着血管蔓延,与蚕韧腰间银丝短刀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她猛地抬头:“城主府的兵器……也是用这种丝锻造的?”
蚕韧闻言如遭雷击,下意识捂住腰间的刀。
黑猫艰难地抬起头,猫眼中黑气翻涌,却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人类的笑:“喵……这下好玩了。”
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它体内共鸣。
魏明一把捞起黑猫,掌心金光流转,生死印的力量暂时压制着它体内蔓延的黑丝。
黑猫蜷缩在他臂弯里,呼吸急促,毛发间渗出的黑气如活物般扭动。
“齐泰,可有压制之法?”魏明在心中急问。
玉佩微微发烫,齐泰的声音带着凝重:“《天工开物》中有载,‘鸡血朱砂’可暂缓蚕化,但需完整配方……”
魏明目光转向蚕韧:“桑蚕城可有丹药市场?”
蚕韧面色犹豫,摇了摇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白七七指尖按在魂尺上,声音罕见地透出焦躁,“能不能一次说清楚?”
蚕韧被她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半步:
“每月初一十五,桑蚕城会开黑市。周围几座城的商贩都会来……那里或许有你们要的东西。”
魏明眸光一沉……明日正是十五。
黑猫在他怀中突然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季云舒蹲下身,齿轮左瞳急速旋转,透过虹膜看到黑猫内脏已被黑丝侵蚀大半。
她抬头:“它撑不过三日。”
蚕韧腰间银丝短刀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他脸色骤变:“不好!城主府的兵器都是用蚕丝淬炼……难道也……”
魏明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掀开袖口……蚕韧的腕部果然浮现出极淡的黑色蚕纹。
“你碰过尸蚕丝?”白七七冷声质问。
蚕韧额头渗出冷汗:“案发后……我奉命检查过驿站……”
驿站内陷入死寂,只有小越微弱的呼吸声和黑猫痛苦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魏明突然开口:“案发后……我奉命检查过驿站……”
“城西废蚕工坊......子时开市。”蚕韧声音发颤,“但需要‘蚕引’才能进去……”
季云舒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凤掌柜昨日递给她的蚕茧形状房钥匙:“……”
钥匙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莹白,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蠕动。
蚕韧盯着钥匙,喉结滚动:“可以……但你们要小心……”
他的目光落在黑猫身上,声音越来越低,“黑市里卖的东西……有些比尸蚕更邪性……”
白七七的魂尺突然发出一声嗡鸣,尺身上裂痕处渗出丝丝黑气。
她与魏明对视一眼……这黑市,恐怕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蚕茧。
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入丝网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