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都的暮色如血,万安魏府门前,三大家族的使者静立如雕塑。
渡阴人使者满晔一袭墨色长袍,袖口的银空间之纹在风中微微浮动。
他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桑皮纸,双手呈上。
“魏二爷,”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请看这个。”
魏二爷接过纸张,指尖触及纸面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纸上拓印的\"听风钱\"纹路清晰可见,边缘处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各位,”他强自镇定地折起纸张,“我魏家从未见过此物。”
送魂人使者李煜突然冷笑。
他惨白的面具下传出金属般的声音:“魏家主,您没见过,就敢保证魏家上下都没见过?”
袖中滑出一截锁魂链,链环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比如……您家那两位刚刚来的公子?\"
魏二爷的指节捏得发白,身后的魏家护卫齐齐按住刀柄。
庭院里的永夜昙无风自动,花瓣簌簌落下。
“李使者,”魏二爷的声音陡然转冷,“你这是要搜查我魏家?”
仵作家族使者宋湛急忙上前。
他青灰色的仵作袍上还带着验尸后的药香。
指尖却有意无意地露出半截解剖刀:“魏二爷息怒。实在是听风钱事关重大,前日永夜钟无故自鸣,六大家族都检测到时空裂隙波动……”
“够了!”魏二爷突然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齐齐炸裂。他太清楚这些家族的伎俩……
二十年前那场“搜查”,让魏家丢了半条矿脉。
满晔的蚕丝手套突然渗出黑雾,袖中空间之纹如活物般蠕动:“魏二爷,六大家族同气连枝,您当真要隐瞒?”
“听风钱现世,永夜钟必鸣。六十年前那场灾变吞噬三座城池,如今时空裂隙再开,您以为魏家能独善其身?”
他的独眼转向西方,声音陡然阴冷:“当年‘永夜之变’的尸骨,可还在钟下埋着呢……”
“送客!”魏二爷直接打断,袖中飞出一道金符。
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魏家护山大阵的虚影,“若发现听风钱线索,魏某自会呈交六族议会。”
李煜的面具下传来牙齿摩擦的声响,锁魂链如毒蛇般昂起。
宋湛却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头……魏府屋檐下,不知何时已站满手持“破魂弩”的影卫。
“既然如此,”满晔深深作揖,袖中却滑落几只透明蚕茧,“望魏二爷……好自为之。”
三人转身离去时,魏二爷注意到满晔的后颈处,隐约浮现出与拓印上相同的纹路。
他攥紧的拳头里,那张桑皮纸已被冷汗浸透。
待三位使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府门外,魏二爷背在身后的手才微微松开,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四道血痕。
他盯着石阶上满晔“无意”遗落的几处透明空间之纹,眼中寒芒闪烁。
“尚鹰。”他声音沙哑地唤道。
阴影中立即转出一位精瘦男子,正是魏家暗卫统领魏尚鹰。
他抱拳行礼时,右手虎口处的魏家刺青泛着淡淡金光……那是心腹才有的“金印”标记。
“家主。”
“麦冬他们可有异动?”魏二爷指尖轻叩案几,每一下都让茶盏中的残茶荡起涟漪。
魏尚鹰腰板挺得笔直:“回禀家主,麦冬与赵舒年自入矿洞当值以来,每日辰时入洞,酉时归宅,巡查看守皆按章程,并无越矩。”
“可有异常?”魏二爷突然加重语气,案几上的青铜镇纸“咔”地裂开一道缝。
魏尚鹰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三日前矿洞西侧曾有异响,但麦冬公子探查后确认只是岩层松动。此外……”
他稍作迟疑,“赵舒年近日常去藏书阁翻阅《永夜纪年》,不过所查皆是六十年前的普通史料。”
魏二爷的指节突然发白。
六十年前……正是“听风钱”现世的时间!
他强压住心头震动,故作平静地端起茶盏,却发现自己的倒影在茶汤中扭曲得不成人形。
“听风钱”他放下茶盏时,釉面已结满冰霜,“若他们接触过任何形制特殊的钱币……立即禀报。”
“属下明白。”魏尚鹰躬身退下时,余光瞥见家主袖中滑出的桑皮纸……
上面拓印的钱币纹路,竟与三日前暗卫从矿洞石壁上拓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待书房重归寂静,魏二爷终于放任自己颤抖起来。
他拉开暗格,取出一枚布满裂痕的玉简。
这是上代家主临终所传,简中记载着六十年前那场灾变: “永夜钟七响,听风现世,万家哭嚎……”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永夜昙纷纷凋零。
魏二爷猛地回头……镜中自己的倒影,竟在脖颈处浮现出与满晔如出一辙的空间之纹!
“这么快就开始了么……”
他苦笑着捏碎玉简,碎屑中浮现出麦冬在矿洞中的真实画面。
镜面般的碎屑突然扭曲,映出麦冬手中的青铜钱……
未等魏二爷细看,钱币投射的“永夜钟”虚影中,竟隐约浮现一座爬满青苔的牌坊,正是魏明等人所在的蚕鸣村入口!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虚影里的牌坊下突然冲出数十道身影!
这些人身穿粗布短打,手持桑木长矛,古铜色的皮肤上没有任何蚕纹。
为首的壮汉脸上有一道狰狞伤疤,矛尖直指魏明咽喉:“外乡人!谁准你们擅闯禁地?!”
白七七的魂尺刚要出鞘,就被魏明按住。
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些村民的瞳孔是正常的人类圆瞳,矛头上缠绕的也是普通麻绳,而非尸蚕丝。
“我们无意冒犯,”魏明收起龙鳞臂的锋芒,“只是途经此地……”
“放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从人群中挤出,她手中的桑弓拉满,“三天前你们的人刚盗走圣树的往生桑叶,现在又想来偷什么?”
季云舒的轮回印突然青光一闪:“等等……你们是真正的蚕鸣村民?”
伤疤壮汉的矛尖微微下垂,露出困惑神色:“什么真正不真正?我们世代守护圣树,倒是你们……”
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蚕韧身上,“银蚕卫?!”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所有矛头齐刷刷调转。
一个白发老者颤巍巍走出:“六十年前银蚕卫血洗村子的账,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