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季云舒、白七七三人站立在村中那片最大的血洼旁。
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铁锈味和焦糊味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他们的每一次呼吸。
眼前的景象……无处不在的杀戮痕迹与彻底消失的尸体。
……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冲击,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诡异与冰寒。
仿佛有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心脏,让思维都变得迟滞。
死寂。
除了三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这种极致的安静,放大了每一丝细微的声响,也放大了内心不断滋生的恐惧。
破败的房屋像一具具沉默的黑色棺材,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盲眼,凝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就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中,魏明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困兽般急速地扫视四周,眉头紧紧锁起。
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缺失感突兀地击中了他。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面色苍白的白七七和季云舒。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和突如其来的惊疑而显得有些沙哑急促: “等等!不对劲!”
他打断了自己的沉思,也打断了另外两人的恐惧遐想。
白七七和季云舒被他的反应惊动,同时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与不解。
魏明的目光在她们脸上飞快扫过,又猛地投向村口他们来时的方向,仿佛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黑猫呢?!”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白七七和季云舒的心湖中荡开圈圈涟漪,随即引发了更大的波澜。
“黑猫?”白七七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眼神先是茫然,随即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猛地瞪大了眼睛。
“对……对啊!黑……黑猫怎么不见了?!!”
白七七努力回想,似乎……在某个宿营的夜晚,身边是有一个温热的毛团……
但那个记忆碎片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浓雾,瞬间就被其他思绪淹没了。
她也立刻环顾四周,期待着黑猫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蹿出来。
但视线所及,只有死寂的房屋和刺目的血迹。
季云舒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不是因为血腥,而是因为这被忽略的、细思极恐的细节。
她清冷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一丝震颤:“离开归墟城时,它确实与我们一同上路……
但我仔细回想……这整整十天……
在这连绵山脉中跋涉,甚至包括刚才下到谷底……
我们……我们似乎都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似乎……这这一段旅程中,黑猫从未出现过过!
这个发现,比眼前血腥的空村更加令人窒息!
一只活生生的、颇具灵性的黑猫,竟然在他们三位修行者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整整十天,而他们却毫无所觉?!
直到此刻,在这极致的诡异氛围刺激下,才猛然惊觉它的缺失!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白七七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源于一种无法理解的恐惧。
“它那么黏人,每次休息都会凑过来……
这十天……我们居然谁都没想起来它?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
把关于它‘存在’的感觉……从我们脑子里……抹掉了……直到现在?!”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比任何直接的攻击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操纵记忆?扭曲感知?
魏明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回想起这十天的旅程,那种始终萦绕的被窥视感……难道……难道不仅仅是“驱赶”?
其中也包含了这种潜移默化的认知干扰?
让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个重要同伴的消失?
而那个“驱赶”他们的存在,是否与让黑猫消失的,是同一个?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猫是遭遇了不测,还是……它本身也是这诡异局的一部分?
无数的疑问和可怕的猜测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眼前的血腥空村,消失的尸体,再加上身边同伴离奇失踪整整十日才被惊觉的事实……
多重诡异叠加之下,这座寂静的峡谷山村仿佛化作了真正的人间鬼蜮。
夜色渐渐降临,将那座死寂的村庄彻底吞没。
他们抬头望去,之前下来的悬崖小径早已隐没在浓重的黑暗和雾气中。
那唯一的出口,此刻看起来遥不可及,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仅有几缕惨淡的星光勉强穿透云层,勾勒出房屋扭曲诡异的轮廓,反而让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和门扉显得更加深邃。
温度明显下降,呵气成霜,冰冷的寒意不仅来自外界,更从心底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白七七的双臂紧紧地抱着魏明, “多待一刻我都觉得要疯了!黑猫……黑猫它……”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季云舒缓缓摇头,清冷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此刻贸然循原路攀崖,风险极大。夜色深沉,视野极差,那条小径本就险峻,若那‘东西’真有恶意,在崖壁上我们便是最好的靶子,进退失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如同蛰伏巨兽般的破败屋舍,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锐光。
“况且,它费尽心思将我们‘引’来,又岂会让我们轻易离去?
黑猫的消失,或许……正是一个警告,或者说,一个提示。
若不解开此地的诡异,即便此刻走了,恐怕也难逃后续的纠缠。”
魏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白七七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在他身上。
但季云舒的话却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本能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意识到,恐惧正在让他们做出最直接但可能最危险的选择……将背后暴露给那个能篡改他们认知的未知存在。
他紧握着判官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云舒说得对。现在慌不择路地逃跑,等于自寻死路。我们找个相对完整的屋子,固守一夜,天亮后再做打算!”
他的心剧烈跳动着,理智和直觉在疯狂拉扯。
白七七的恐惧他感同身受,这地方每一秒都让人窒息;
但云舒的分析同样冷静得残酷……逃离看似是本能选择,但在这诡异的局中,本能往往意味的就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