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廋同学,被自己问得愣住,郭以刚又说:“我们家,现在只有四间住房。
面积也只有八十多平方米。
其他房间,已经全部赠送给南京棉毛厂的无房职工了。”
话音刚落,段大山等人挺身而出,对郭家大院里,各自的住房,一一进行了指认。
瘦同学见了,“嘿嘿”一笑,说道:“口说无凭。
你们为了庇护坏分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众人听了,马上就想,回家去拿房产证。
只是担心,同学们趁机带走郭习良、吉淑敏,才没有走开。
与此同时,他们更担心,同学们拿走了自己的房产证,不再归还。
众人正踌躇不决,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扶着一个五十多岁、脸色发白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间走了出来。
众人本来,应该不予理会,只是觉得,这两人太过离奇。
他们一老一小,身形瘦小,连路都走不稳,来这种人多的场合,凑什么热闹?
于是,众人屏住呼吸,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两人,走到郭以群面前,老妇人开口就说:“依我看,你这个小伙子,做得不对。
同学们要检查你的证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你为什么,又让人抢了回来?
同学们做事情,一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只要你的证明是真的,人家也不会,把你的证明吃了。
你又要,担心什么?”
说完,老妇人把手一伸,说道:“拿来!”
郭以群见了,犹豫着,不想给她。
这时,梁九斤已经从老妇人的声音,认出她是侯佳佳装扮的。
继而又发现,小男孩是宗且示。
梁九斤知道,他们母子两人,一个通灵,一个敏锐,各擅其长。
既然两人一起上阵了,更是珠联璧合,神机百变,绝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于是,梁九斤从郭以群手里,接过了证明。
然后,递给侯佳佳,说道:“老人家,证明交给你。
你可要保证,让他们还回来!”
说完,和蒙不迟、郭以群一起,跟在两人后面保护。
侯佳佳接过证明,嘟囔道:“就算,同学们不给我老太婆面子,也不会不讲信用。
你尽管放心吧!”
说完,看着身边的宗且示,说道:“狗剩啊,快去把高帽子拿过来。
我们一起,去给同学们送过去。”
宗且示听了,赶忙跑过去,捡起两顶高帽子,故意将帽口朝下,“丁零当啷”地拖着,里面的墨汁、图钉,沿路洒了一地。
他走到侯佳佳身边,伸出一只手,扶着她,一起走到瘦同学面前。
瘦同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觉得过于诡异奇幻。
他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这个老妇人,究竟是什么人?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冒着被邻里指责的风险,来帮助自己?
更不知道,梁九斤和郭以群,见了这个老妇人,为什么那么服服帖帖,轻易就把证明,交给了她?
看着两人,廋同学心想:“今天出师不利。
才进了郭家大院,就连二连三地遇到怪事。
先是,梁有余的儿子梁九斤,不请自来,拦在郭习良、吉淑敏身前。
接着,又来了个年轻人,拿走了高帽子和证明。
再后来,梁九斤居然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心里想什么,他居然都知道。
进而,他又能,透视出郝龙兵身上的学生证,读出了上面的内容,唬住了郝龙兵。
现在,又来了这一老一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古怪。
下面,我一定要小心一点啊!”
想到这儿,瘦同学往后退了一步,强打起精神,盯着侯佳佳和宗且示,看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只见宗且示,轻轻地扶着侯佳佳,站在了瘦同学面前。
侯佳佳弯下腰,用左手指尖,拎着两个帽尖,右手拿证明。
然后,指着宗且示,对廋同学说道:“这位小同志,我是宁二姑。
这是我的小儿子狗剩。
今天,我们路过此地。
见门口人多,进来凑个热闹。
谁知道,这家主人做事不地道,居然有话,也不好好地说。
有证明,也不让你们好好地看。
这才,闹出了诸多误会。
我见了,忍不住站出来,想了个办法,来做和事佬,来帮你们解决问题。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廋同学听她说话和善,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迟疑着点了点头。
侯佳佳见了,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办法,是这样的。
我拿着证明,给你们辨别真伪。
再让他们,回家拿了房产证明过来,让你们了解,大院里,住房的真实情况。
最后,由你们决定,到底有没有必要,再去查看家产。
有没有必要,给他们戴高帽,拉他们去游街。”
瘦同学听了,见侯佳佳说的办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便点头答应下来。
侯佳佳见了,又把话锋一转,接着又说:“但是,我也要批评你们一下。
就算郭习良和吉淑敏,是坏分子,也不能给他们戴这种高帽子。
还在里面,藏着图钉和墨水。
这样不为人齿的事情,不是善良正直的人,应该做的。
更不是,拥护共产党、拥护毛主席的同学们,应该做的。
解放军还要优待俘虏呢,何况,也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坏分子,就是俘虏。
你们看,我说得对不对呢?”
瘦同学见侯佳佳身材不高,体弱多病,讲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不过,她说的话,却句句在理。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炯炯有神。
于是,他在心里,已经怯了几分。
不过,他经常领人,四处开展活动。
相关的人家,又都是服服帖帖的。
哪有反着,让他认错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暗下决心:“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如果,被你的几句话,我就让步了。
以后,还怎么领导其他人?
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要把证明拿到手!”
想到这儿,廋同学假意点头,同意侯佳佳的说法。
侯佳佳见了,伸出左臂,把证明平托在了手掌上。
然后,递到了廋同学的眼前。
廋同学见了,也不答话,伸手就要夺证明。
郭以群在一旁,早有准备。
他马上伸出手,准备去阻止。
哪知道,那张证明,像是变成了一块薄薄的白色硬纸板,粘在了侯佳佳的手掌上。
凭廋同学怎么夺、拿、扯、撕,都纹丝不动。
看着廋同学尴尬的样子,侯佳佳微笑不语。
宗且示在一旁见了,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见怪不怪地说道:“哥哥,我妈只是说,给你看看。
她没有说过,要让你拿走哦!
你抓紧时间,赶快看一下。
其他人,还在等着看呢!”
瘦同学见自己,连一张又薄又轻的证明,也抢不到手,吃惊之余,不敢发作。
于是,把手掌搭在证明上,心想:“如果我当众发作,去指责老妇人不想让我看证明。
正好说明,我自己的无能。
连一张证明,都拿不到手。”
犹豫之间,却听宗且示说了上面一番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廋同学轻咳一声,又想:“这小子说的话,正好给我下了台阶!
别人听上去,并不像是,我拿不到证明。
完全可以理解成,我听了他的话,同意只读不拿。”
于是,他仔细看了一遍证明。
然后,看着侯佳佳,说道:“我看了,证明没有什么问题。
要不然,再让其他人看看吧?”
侯佳佳听了,看着他,没有说话。
宗且示见了,转过来身,问其他同学:“还有谁要看的?”
话音刚落,郝龙兵和其他四五个同学,马上走到侯佳佳面前,也仔细看起了证明。
其中,有两个人,也存了拿证明的心思,但都没有得逞。
一来,他们是没能拿得动证明。
二来,见梁九斤、郭以群、蒙不迟三人,威风凛凛地站在侯佳佳后面,没敢硬拿。
四人见证明倒是不假,便退回了队伍。
侯佳佳见了,提起左手的高帽子,递给了瘦同学。
然后,转过身去,让宗且示扶着,坐在了堂屋的侧椅上。
宗且示扶侯佳佳坐好,回过头来,看了看梁九斤、郭以群、蒙不迟三人。
接着,说道:“三位叔叔,我妈吩咐你们,把郭爷爷和吉奶奶,带到她身边来。
然后,让其他人,回家去拿房产证,给哥哥姐姐们看,消除他们的误会。”
梁九斤听了,与郭以群、蒙不迟一起,扶着郭习良、吉淑敏走了过去。
让他们两人,倚着堂屋的墙壁站好。
然后,才让其他人,分批回家拿了房产证过来。
侯佳佳接过所有房产证,仔细看了一下。
然后,看了看瘦同学,又看了看宗且示。
宗且示见了,心领神会,对瘦同学说道:“哥哥,我妈让你先过来,看房产证。”
瘦同学刚才没有拿得动证明。
已经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高人。
心想:“只要有这个老妇人在,今天在郭家,就不会有收获。
搞得不好,自己不但保不住面子,还要名誉扫地。”
这时,他已经在盘算,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尽快下去。
听侯佳佳又叫自己,既怕当众出丑,又怕其他人说自己胆小。
瘦同学正犹豫不决,只见侯佳佳,已经把房产证交给了宗且示,对着他耳朵说了几句话。
宗且示听了,轻轻一笑,拿着房产证,走到瘦同学面前。
然后,让他低下头来,轻轻地说道:“哥哥,原来你的学生证,在那个圆脸姐姐的身上。
她应该是你的对象吧?!”
廋同学听了,惊诧万分。
马上回头,看了看圆脸同学。
小男孩见了,轻声说道:“我妈还说,你叫姚春雷,1949年9月7号出生。
家在回龙桥6号。
我妈不想,当众说出你的事情。
让你看了房产证,如果没有问题,就不要再为难郭家了。
他们没有乱说,应该没有问题。”
说完,宗且示把房产证递了上去。
姚春雷见了,怕宗且示也有侯佳佳的那种本领,自己当众拿不到手,反而出了丑,竟然没有伸手。
宗且示见了,拉起他的手,把房产证交给他,高声说道:“哥哥,你拿在手上,好好看看。
如果有问题,你可以拿走。
如果没有问题,就还给我。
这些房产证,都是正规部门出具的!”
听了宗且示的话,又见房产证,已经拿在姚春雷手上,郝龙兵、圆脸同学等人,立即围了上来。
他们拿着房产证,仔细翻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超标的情况,沮丧地散在了一边。
姚春雷看完,见宗且示面带微笑,正看着自己。
怀疑宗且示,也有异能,不敢再起贪心,立即把房产证还给了他。
然后,高声说道:“看来,我们了解的情况,的确有误!
不过,现在没有问题,不代表过去没有问题,更不代表今后没有问题。
就算郭习良没有问题,也不代表,郭天峻和郭习良的兄弟们没有问题。
我们对你们家的情况,还会作进一步的调查。
何况,郭习良放弃了定息,放弃了房产,仍然是江苏省民主建国会的成员。
你们现在,到底有没有停止相关活动?”
郭习良听了,气愤不已,大声说道:“如果,你对我郭家人有疑问,尽管去调查。
今天,事实已经证明,我们是经得起调查的!”
看着众人,他又说:“8月26日,各民主党派中央机关,已经按照党中央的要求,停止办公了。
中国民主建国会江苏省分会,也已经停止相关活动。
但是,就在8月底,周恩来总理对中央统战部负责人,曾经作出过指示。
统战部对统战的政策,不要动摇,统战工作必须坚持下去!
周总理还指示:全国政协、各民主党派,可以先停止办公和活动,但绝不能宣布解散,任何人也没有这个权力!”
姚春雷听了,沉吟片刻,还想说什么。
郝龙兵见了,马上拉了他一下,低声说道:“春雷,要不然,今天先到这儿。
我们回去,再调查一下。
如果能证明,郭习良他们有问题,再过来也不迟。”
说完,没等姚春雷说话,他就往门口撤去。
姚春雷回头一看,见自己带来的同学们,已经在慢慢撤退。
于是,顾不上再说什么,也拿着两个高帽子,急急地跟在郝龙兵身后,准备出门。
谁知道,他左脚刚刚跨出门槛,右脚就神使鬼差地,被重重地绊了一下。
接着,连人带着高帽子,一起飞了出去。
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扎在扯开的高帽子上。
额头被残余的图钉一戳,顿时流出了一股鲜血。